“没有。”回答的很干脆，方亚嫣的眼神镇定自如，“我为什么要激怒那个男人呢？”
“那么说，照片不是你找人拍的。”
“什么照片？”
司马飞扬不悦道：“没什么？你的问题太多了。”
方亚嫣却显得有点轻松，对他的责备并不在意，说：“你是不是想问我，慕容雪跟程显明的照片是谁拍下的？”
司马飞扬目光一沉，阴鸷地盯向对方。
“你们都太不了解慕容雪这个女人了，她是怎样的人只有我最清楚。”方亚嫣不慌不忙的说道，“这些照片我也有一份，而另外一份，我想应该已经被送到程显明的府上——她就是如此骄傲又狂妄的性子。”
“你的意思是说，这些照片是慕容雪自己雇人拍下的。”司马飞扬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转而一想，有些释然。“她是在向薇儿示威，她想证明自己在程显明心中的分量。”
“不错，这就是她一贯的做法。”
方亚嫣记起小的时候，有一次，她鼓足勇气，想送给阿明哥一份礼物，说好了在花园见面，可是等了很久，阿明哥也没有来。当时她又渴又累，又疲倦又委屈，却听到楼上有嬉笑的声音，她抬起头，透过二楼的玻璃，看到窗户上那个骄傲的女孩，恶作剧一般指着自己微笑，身边站着的就是那个失约的男孩。
“她喜欢控制男人，她更喜欢让人惊慌无助。”轻描淡写地说出了那个故事，方亚嫣的脸色有些苍白。“男人偏偏都喜欢这种妖精一样的人物。”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司马飞扬微微点头，转身离开，桌上的茶杯，滴水未沾。
方亚嫣继续坐在原来的位置上，她知道那个男人急于离开的目的，他并不完全信任自己，他一定会去重新调查，到时候——
呵呵，事情越来越有趣了，不是么？
司马飞扬的办事效率很快，第二天就把事情弄清楚了。
果然不出她的预料之外，那个从海外归来的女律师，勾引了她的未婚夫，进而拍下那些令人热血沸腾的照片，并且寄回他的府上，作为炫耀。
她该怎么办？
肚里的宝宝似乎觉察到她的烦躁，轻轻翻动着，带来阵阵胎感，唐子怡伸手放在腹上，小心安慰着宝宝。
宝宝不怕，你还有妈妈呢，妈妈决不会允许，你出生的时候看不到爸爸。
司马飞扬坐在她对面，他了解那个女人甚至了解他自己，蓦然间，他伸出大手，轻轻覆盖着搭在桌面上的那只小手。
“薇儿，你还有阿东哥呢，有什么需要的话，只管讲出来，不要憋在心里难受。”
对面的女孩勉强露出微笑，明艳动人，她不动声色抽回自己的手，她知道自己做的有些不对，这件事情本来不应该告诉阿东哥，可是她真的找不到其他可以商量的人。
妮妮本来是最好的倾诉对象，可是妮妮忙于婚礼，又怀了孕，她不忍心让这种事情扰乱妮妮的心境。况且，调查这种事情，唯有像阿东哥这样有背景的人才可以悄无声息的进行，并且不留痕迹。
“谢谢你，阿东哥，我真的很好。”
缓缓起身，想要离开房间，但是对方拦在她面前，几乎是下意识，唐子怡一手护着小腹，一手横在自己面前，采取戒备的姿态。对方步步逼近，直到把她逼到窗口，退无可退。
他把两只手分别撑在她身边的窗缘和墙壁上，把她的身体环抱起来，距离如此接近，唐子怡甚至可以感受得到他的气息，越来越浓重的呼吸。
“薇儿，我可以帮你把那个女人废掉，也可以让她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只要你一句话。”
唐子怡满脸惊愕，她知道自己错了。
“不，阿东哥，这件事情我自己会处理，请你不要插手了，好吗？”
司马飞扬紧紧盯着她，她的手机好像被人谋杀了一样，骤然大叫起来，歇斯底里。可是她的手袋放在桌子上，以她目前的状态根本就不可能拿到，除非司马飞扬挪开。
司马飞扬置若罔闻，只是目不转睛地望着她，像看到最传奇的宝贝，想摸摸她，却舍不得下手。
“我接一下电话。”
这种状态让唐子怡很不安，她主动要求撤离。
司马飞扬没有强求，闪身后退，把桌子上的手袋递给她，站在窗边，她摁下接通键。
电话是程显明打来的，此刻，这个本来温暖的声音，让她更加心神不宁。
“你在哪里？”
“我跟朋友一起喝茶。”
“跟妮妮在一起吗？”
“不是，以前的老朋友。”唐子怡故作轻松地道，心却不争气地乱跳起来，她也说不清自己到底在紧张什么。
“呵呵，我刚才打电话到你家里，女佣说你不在，中午我们一起吃饭吧。你在哪里？我让司机过去接你。”
唐子怡微一迟疑，旋即笑道：“唉呀！现在才几点钟呢？不过十点而已，哪有这么早就吃午饭的，我本来还打算跟朋友喝完茶，去百货公司逛逛的，我想给宝宝看看买点出生之后的必需品。”
“这么早就做准备，真是性急的妈妈——好啦，十一点，我让阿峰去大百货公司接你，别让阿峰等太久啊——我可清楚你们女人购物的热情，可以废寝忘食，别饿坏我的宝宝。”
“知道了！我要收线啦。”
两个人热情又缠绵的交谈着，收线之后，唐子怡竟然舒了口气，她一怔，自己怎么有种小偷小模的感觉，好像自己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一样。跟阿东哥喝茶，不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吗？
唐子怡如是安慰自己，拎起手袋。司马飞扬体贴地帮她搬开面前的椅子，推开房门。
“我送你过去。”
“不用，我打车。”
“这个时间段，等不到的士，我送你，这样比较快。”
司马飞扬的语气平淡干脆，不容拒绝。
人工湖的湖面并不大，铺展了几百个平方米大小，环绕湖面围建了大半圈凭湖楼阁，延伸到水面上空。因为湖面距离狭窄的缘故，如果你站在窗口，便可以清清楚楚看到对面的景象，连屋子里坐的什么人都能看到。这也是这个茶社设计上的弊端，当时只想到湖面的风光旖旎，却没想到空间上的距离问题。
幸好，来喝茶的人，大都是寻个清静，谁都不会惊扰到谁，倒也相安无事，这个小小弊端，也看不出多大破绽。
程显明和慕容雪坐在雅间里，静静喝着热茶。
“我以为你不喜欢喝茶。”
“还好，在公司做事，学了很多不喜欢的应酬。”
“我以为你不喜欢在你父亲的公司做事。”
“这是他的公司，也是我的，不是吗？”程显明淡淡说道。
“他的？”慕容雪一笑，“显明，你还是喜欢分得那么清楚，这有什么用呢，世界上总有些关系是无法割断的，就好像血缘。”
大概只有她慕容雪才可以如此平淡的与他讨论这个敏感的问题，即便如此，他仍然不愿意在这个话题上多做停留。
慕容雪是聪明的女人，她知道分寸，拿起茶杯，轻轻浅酌一口。
“你手里的案件处理的怎么样了？”
“呵呵，我以为你不会关心你这个表弟。”
“怎么，你认为我应该关心他一下。”眉头一挑，程显明似笑非笑。
“罢了，你越关心，凤姨就会越担心。”
“凤姨还留在A市？”
“没有，她去了美国，就是通过她的联系，我才决定回来接受这个案件——大概除了我，没人敢接受吧。”
“哦。”程显明笑意渐浓，“你想说什么？”
慕容雪继续低头喝茶。
“雪儿想赢的话，我一定会让雪儿如愿以偿的。”程显明缓缓开口。
而慕容雪等的就是这句回答，她知道这句回答意味着她胜利了一半，只要程显明不干涉司法公正，她相信凭自己的能力完全可以胜诉，甚至可以将当事人无罪释放。
“这里的景色真的很不错啊，如果视野能再开阔一下就更妙了，视野这样逼仄，让人觉得沉闷。”
“是啊。”程显明的目光飘向窗口。
“我那边还有一些事情，我先回去。”
“好的。”程显明没有开口要送她，只是目送她离开。
他拿起手机，面无表情地播下号码。
“你在哪里？”声音依旧温和。
他漫步踱到窗口，定定地看向窗外，目光阴鸷。
这顿午饭吃得很平常，和以往没什么两样。
吃过午饭，程显明亲自开车送她，把她送回房间。
“子怡，你有心事？”程显明坐在她身边，关切地问道。
有心事被人道破终究是很不堪的事情，唐子怡轻轻抱住程显明的胳膊，把脸贴着他的肩膀。
“显明，我们会永远在一起吗？”
“怎么忽然问这个问题？”程显明一笑，“我不是说过了吗？你，我，西西，宝宝，我们永远是一家人，永远都是。”
天长地久，她竟然想跟他要一个保证，一个不变的承诺。从什么时候起，她变成如此懦弱的女人，渴望用誓言来维持自己的信心。唐子怡幡然醒悟，爱情是这个世界上最容易过期的物品。
我不能保证，我永远只爱你，但是我可以保证，我将是那个和你携手共度一生的男人，我们有我们的孩子，我们还有属于我们的家。
一生原来这样漫长，充满了变数。
把身体紧紧依靠着他的肩膀，就会有种幸福的感觉填满胸膛，那是一种有所依靠的幸福感。
只有坐在他身边，紧紧搂着他的身体，她才会觉得踏实。
“今生幸而有君。”
唐子怡轻声喃喃，程显明听得清楚，伸手搂住她消瘦的肩膀，把她紧紧搂进怀里。虽说是怀着孕，可是身体太过虚弱，除了小腹日渐隆起之外，身体其他部分反而越渐消瘦。程显明心疼的摩挲着她的身体每个部分，最后握着她的小手，重叠着覆盖在隆起的小腹上，共同感受孕育中的新生命。
“你爱我吗？”
明明知道这是一个很傻的问题，可是还是忍不住要问出来。
“我爱你。”
“你只爱我一个吗？”
程显明眉头微蹙，一副沉思的模样，唐子怡微微诧异，抬头瞧着他。
“这个问题嘛，我爱的人好多啊。”
唐子怡恶狠狠地瞪着他，两个人撑不住，不约而同地大笑起来。
“真是傻丫头。”无可奈何地揉着她的头发，他越来越喜欢把她的头发弄成乱糟糟的乌鸦窝。
“我爱你，而且不止要爱你，还要爱西西，爱我们的宝宝，以后还会有很多很多宝宝，我都不晓得自己的爱能不能分的过来……”
“呸，我又不是生孩子的机器，我才不要生那么多呢。生孩子太多，身体就会变形。”
“不会的，我老婆是变形金刚，千变万化，能伸能缩。”
“你乱说，你以为我这里是袋鼠妈妈的育儿袋啊，还能伸能缩，你怎么不说全自动化处理。”
“那也挺不错的——唉呀，你打我干嘛。”大男人一脸怨念，捂着额头，有点可怜兮兮地看着她。
唐子怡对他的撒娇状态早就有了免疫力，见怪不怪，她撩起自己的衣角，露出小腹，很是不满的说道：“你看，你看。”
“什么？”程显明大惑不解，趁机探出魔爪大摸特摸，嬉皮笑脸的赞美道：“老婆，好细腻的皮肤啊。”
唐子怡当场气结，当机立断，猛敲魔爪。
“我不是叫你看这个，我是叫你看这里，这条瘢痕，看到没有？”
程显明夸张地瞪大眼睛，上上下下，找来找去，总算找到一条浅淡的痕迹。
“我本来不想给你看的，是不是好丑？”
程显明一笑，搂着她的肩膀，说：“我给你讲个笑话啊，以前，上次，西西问我，她的肚脐眼是怎么变出来的。我告诉她，那是她在妈咪肚子里的时候，不会吃东西，就靠一条脐带从妈咪身体里吸收营养，后来她长大了，医生把她从妈咪肚子里抱出来的时候，就要把脐带切断，这是把脐带打结留下来的痕迹。然后小家伙听得似懂非懂，过了一会，她忽然问我，爹地爹地，医生为什么不给我打个蝴蝶结呢，那样子才漂亮呢。”
“你为什么不想你女儿一样，问问医生，当初为什么不给你打上蝴蝶结呢？”
“讨厌，你——”粉拳轻擂，唐子怡赌气道：“就知道你会嘲笑我，我在医院工作的时候，听结了婚的同事们讲过，她们说，千万别给男人看自己的伤疤，特别是生育时的伤疤，不然以后男人就会本能的讨厌那个伤疤。”
“别听妇女们造谣。”程显明赶紧安慰她，轻轻抚摸着那道疤痕，小心翼翼，唯恐弄疼了她。
他满怀深情地说道：“子怡，我只是很心疼，我不知道过去你受了很多的苦，不过我可以保证，从你做了我的女人之后，我绝不会让你受半点委屈，再受半点苦。”
“我听说，如果第一次是剖宫产，那么第二次生育的时候，也必须剖宫产，连续东两次手术，会不会对身体有伤害？”程显明若有所思。
“会有一点影响，但是问题不大。”唐子怡很是乐观。
程显明又不是傻子，怎么会不明白这个问题的严重性。
“如果再生第三个，就要个第三刀，每生一次宝宝，你的身体就会受一次伤害，所以这是我的错。有两个宝宝我很满足，真的，子怡，上苍把你赐给我，已经是我最好的幸运，我不曾想，还会有这么多的意外惊喜。”
紧紧拥抱着彼此，唐子怡的心充满甜蜜。程显明郑重地问道：“子怡，如果有什么心事，一定要告诉我，答应过我。”
“嗯。”乖巧地依偎在他身边，“凡事有你，我能有什么心事啊。”
程显明把她紧紧搂进怀里，轻轻亲吻着她的额头。
“显明，对不起。”
“怎么啦？”程显明愕然。
唐子怡趴在他耳边悄悄耳语几句，俏脸已然羞红，窘态毕现。
程显明嘿笑不止。
“我们可以试试。”
唐子怡大惊，“我开玩笑的。”
“夫妻人伦是大事，开不得玩笑。”
“程显明，你讨厌——”
窗外，午后的太阳悄悄敛了光明，藏身进棉絮一般的云朵后。
司马飞扬独自一个人坐在酒吧里，整个人依靠着吧台上，面前已经摆了一大堆空酒瓶子，却还在继续向喝酒。
下午，他去了一趟看守所，探望小狼，这是上庭之前最后一次探望，他终于见到了小狼。
小狼依旧是一副文质彬彬，弱冠少年的模样，他的肤色过度白皙，白得有些看不清血色，呈现一种虚弱的苍白。司马飞扬不由得皱起眉头，低声道：“他们虐待你吗？”
“没有，有东哥的照顾，哪个不开眼的敢虐待我。”
司马飞扬知道囚笼里的黑暗，上下都打点过，里面也安排人进去小心照拂，况且以小狼的身手，里面的狱霸之流想欺负他，恐怕也得掂量一下自己的分量，是不是他的对手。
可是小狼的样子，看着就叫人担心，幸好司马飞扬不是唐子怡，不会像女人一样婆婆妈妈，心生伤感。他没有太多的话要说，两个人大部分时间是静坐沉默，小狼只是低着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