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途遥远,即刻启程吧,我便不留你了。“
“醉春城也在朝廷的监控里。”诸葛明笑吟吟地回击,“你想在这里躲一躲怕是不能成功。”
“这封信你先替我们保管着,我在醉春城的事儿还未了。”
“别搞出太大的动静呢。“吕长悻悻地收起信,转而夹起桌上的一小块麻糍扔进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要是人们知道有脏东西躲在灯火下的阴影处,怕是会吓得尿裤子。”
“不好说是不是脏东西。”诸葛明沉吟了片刻,说到,“醉春城的西南角聚着很重的阴气。”
“那里似乎很不寻常。”
“都说了别跟我讨论这些东西。”吕长不耐烦地用筷子敲了敲瓷碗,“老人们说过,不详的东西不能多提,否则指不定哪个晚上那些东西会找上门。”
“来,吃点东西。”吕长用一块糕点堵住了诸葛明的嘴。
“我们安静地吃完这顿大餐,然后你去办事儿,办完事儿我们悄悄地溜走。”
吕长瞪大了眼睛质问,“你的,明白?”
诸葛明仓促地嚼着嘴里的食物,点了点头。
吕长满意地注视着沉默的诸葛明。
他几乎快忘记了从什么时候起诸葛明变得很乐意说话,而且那个沉默寡言的诸葛明在一夜间消失。好像是八岁那年?
吕长只记得那时候在诸葛老爷子那儿偷了壶酒。
在自己抓耳挠腮不敢尝试的手,忽然心念一动,将一旁看书的诸葛明拉过来试水。
结果是诸葛明红着脸,搂着吕长不肯放手,还大声诉说着自己对整个世界的看法。
极其幼稚的话语在那一夜一遍又一遍地灌入吕长的耳朵里。
吕长觉得那时候就应该把自己也灌醉,醉酒的人不会害怕别人发酒疯。
所以从那件事后,诸葛明很愿意跟吕长说话,毕竟最丢脸的话早在十年前已经说完了。
要是诸葛明不是发神经般地斩鬼,带着他去江南逛逛似乎也不错。
吕长正想着,诸葛明很快咽下了嘴里的食物。
吕长有些没由来地说到:“看来情况变得更严重了,你以前很讨厌吃甜食。”
诸葛明愣了愣,随即释然地笑了,微微地点了点头。
他本想将有些东西藏得更深一点,却很快露出了马脚。
这就是有个发小的坏处。
即使过了许多年,他仍然如天神下凡,撕开无数层伪装,把一脸目瞪口呆的你揪出来。
哪怕你位高权重,成为一方霸主,在他眼里还是那个不喜欢开口的小屁孩
“味觉完全失灵了么?”吕长抓起相同的糕点,闻了闻,很浓厚的香甜气息,“还是说,嗅觉也出现问题了。”
“我失去了味觉。”诸葛明扫视着桌上的佳肴,“很遗憾不能陪你一起吃顿饭。”
“你以为你是我那装模作样的老爹么?我喜欢漂亮的女孩子陪我用餐,可以增加我的食欲。”吕长一脸不屑,“你还没回答我的另一个问题。“
“嗅觉可能…“诸葛明在思考着一个准确的说法,“进化了?”
“说说看。”吕长一脸无动于衷,看上去有点儿僵硬。
“简而言之,我能闻到很多不寻常的气息。”诸葛明字句斟酌着解释,“类似,阴气,阳气,力量的气息,灼热的气息,腐朽死亡的气息。”
“很难解释这种能力的由来,但是我实在地能感受到这一切。”
“像是一种新的感官降临在了原本是嗅觉呆着的位置上?”吕长发问,“其实你丧失了嗅觉作为代价。”
诸葛明没有回答,像是在默认。
“或许你的斩鬼大业还真能够实现。”吕长嘴唇微微动了动,轻声地说,“你去了了醉春城的事儿吧,在这座城里,你还欠着很多人的人情。”
诸葛明又笑了笑,起身离席。
吕长用着眼角的余光瞟着渐渐下楼的诸葛明。
“记得完事儿后换身干净衣服。”
说完这句话,吕长不再看向诸葛明的背影。
他只是不停地倒酒,喝完,倒酒喝完。
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相同的动作。
“酒可是好东西,不能浪费了。”
吕长摇晃着手中的小酒杯,将最后一口闷下。
“来人!”
“公子何吩咐吗?”
两名侍女应声而来,袅袅地行了个礼。
“少爷我今天酒喝多了,可能会发点儿酒疯。”吕长笑嘻嘻地说着,手上多了好几张银票,上面的数额大得吓人,“这是我身上所有的钱了,你们每人可以留一张。”
“不敢不敢,公子折煞我们了。”侍女们连声唤着,却依然接过了银票。
醉春城里给些小费是贵公子们很乐意做的事儿。
既能展现出自己家产万贯的厚实底子,又能体现乐善好施的良好品德。
可是眼前的这位公子给的钱近乎是她们四五年的酬劳。
她们从未想过这般天上掉馅饼儿的事情。
“所以,等会儿不要大惊小怪哟。”吕长冲着她们眨了眨眼睛。
两位侍女还未反应过来就点了点头,并流利地收好了银票。
“那拜托你们先转过去哟。”吕长握着两人的酥肩,在她们的耳边轻柔地说到,“闭上眼睛,捂上耳朵,在我发信号之前可不许睁开。”
侍女们满脸通红,心脏怦怦直跳。
虽然说风月阁上禁止侍女们与宾客来往,但是如吕长这豪迈的贵公子也不多见。
只要吕长有心,侍女们已经决意百依百顺,栖息在这颗大树上了。
然而,她们等到的不是吕长伸出来的手,而是一阵狂暴地碎裂声。
侍女们惊恐地转过身来,吕长发了疯一般拿着手中破烂的凳子砸向贵重的乌木桌。
吕长面容狰狞,完全没有初见时的温和。
疾风骤雨般的打击落在乌木桌上,碎片飞溅,响声四作,与侍女们的尖叫声粗暴地混合在一起,传向远方。
“呼,神清气爽。”吕长大汗淋漓,这一通动作让他手臂微微有些酸麻,他已经很久没有过剧烈运动了,“好像下手有点儿重了。“
吕长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转身看着两个呆滞的侍女,她们缩在角落里,颤抖着身子。
“唉,我提醒过你们的,这可不能怪我。“
吕长笑着凑过去,轻轻地摸了摸俩人的头。
“用银票给自己放几天假,我们有缘再见。”
吕长整理了下衣服,轻松地走下了风月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