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作社的扩张大业正在井然有序地进行,绝大数逃难至东海县的流民已经被王仲山整合完毕,第一批赈灾的物资也已发往了最近的汤洋县,这让赵明轩不得不感叹合作社惊人的效率。
“狗子,下次挥刀直接朝脖子上抹,砍人都不会,还上个啥的战场,下次再用长刀当狼牙棒使,你就等着马革裹尸吧。”牛大金熟练地从死去的敌人身上扒下一件皮甲,又把敌人的长刀丢给了受伤的陈狗。“你那破长刀拿来砍柴我都看不上,你还当个宝,砍个人都不利索,这把长刀倒是不错,便宜你了,免得你哪天因为这破刀被敌人砍死,老子还得替你收尸。”
被牛大金训斥了,陈狗也不恼,反倒笑得很开心,对这新长刀也是爱不释手,“牛大金,没想到你还有这本事,倒是小爷我看走了眼。”
“亏得你小子使跟着我混,要换成别人,还真没我这本事一挑四。”牛大金也是满脸自得。“赶紧走了吧,这会儿史玉应该已经发现了这队斥候迟迟未归,再晚就走不了了。”说着就把陈狗甩上了马,疼得陈狗直骂娘。
“安静点,骂骂咧咧像娘们儿一样。”说完还拍了马屁股,马儿跑了起来,趴在马上的陈狗却被颠晃得痛不欲生。
“牛大金你给小爷等着,小爷要打的你喊爷爷。”陈狗咬着牙哇哇大叫。
“爷爷我等着。”牛大金倒是一脸不屑,心中想着,“要是我儿还在,也该和狗子一样大了咯。”
很快,史玉的另一队斥候到了,可是只看到了没有了耳朵的斥候,至于牛大金和陈狗,早就已经回到了梁关。
“四人的致命伤口一致,想来是同一人所谓,此人刀法倒是十分了得。”吴甲作为用刀的高手,轻而易举地就做出来判断,同时也对牛大金产生了浓厚的兴趣,“真想比比到底谁的刀法更厉害啊。”
此时刚从监军那里登记完军功的牛大金并不知道自己被人惦记上了,哼着曲儿准备去看看看受了内伤的陈狗。
“还没死呢?”牛大金恶毒的挑衅着陈狗。
“小爷身子骨硬朗着,区区一狼牙棒算个屁,就算老子要死也是死在你后面。”纵使成狗已经瘫在床上了,也不甘落后,倔强地用恶毒的语言回敬牛大金。
“韩昌盛的前军终究是快一步,已经到了梁关外,所料不错的话明天清晨史玉就会进攻梁关。”牛大金对于陈狗的恶言不以为意,开始说起了正事。
“付之进将军后日方才能到梁关,也就是说……”
“也就是说,在付将军来之前我们必须坚守梁关,而你我都将由斥候变为守城军。”
“我们在梁关只有不到五千人,听说史玉帐下有足足五万人,号称十万虎狼之师。如何能抵挡的过?”
“没想到还有你陈狗害怕的时候,你不一向盼望着上战场吗,怎的,怂了?”牛大鄙视到。
“就是天要塌下来了,老子也不会怂。我虽希望杀敌立功,可是也没打算平白送死啊,我还没看见我妹妹嫁人呢。关键是这梁关又不是什么雄关,就靠我们五千人,根本不可能守得住。”陈狗急切地说到。
“正如你所说,这梁关本就不是什么雄关,又年久失修,怕是守不住。所以,到时候见机不妙,我会给你创造机会,你带着这些东西趁机离开。”牛大金丢给陈狗一个包袱,里面是牛大金这些年来存的一些银两和一对镯子。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觉着我陈狗是贪生怕死之人?让我做逃兵,不可能。”陈狗很气愤,感觉遭到了侮辱,把包袱丢还给了牛大金。
“我问你,你的性命是我救的不?还救了两次。”牛大金伸出两根手指不停地在陈狗面前比划。
“是。”陈狗瓮声瓮气地回答到。
“既然你的命是我救的,那你的命就是我说了算,我让你事不可为的时候带着我的包袱见机离开,有何不可?莫非你觉得这两次救命之恩根本就不值一提?倘若是如此,就当我牛大金白瞎了眼。”牛大金一脸鄙夷地看着陈狗。
“当当当”,陈狗正要反驳,便听见朗朗军鼓之声,这是集结的信号。
“才到梁关外就迫不及待的想破关,这史玉还真是瞧不起人啊。”牛大金一脸不爽,“史玉远来,士兵皆疲倦,想来一会儿的进攻不会持续地太久,不过你比疲兵还不如,到时候你就呆在我的身边,别出了我的视野。”
“切。”陈狗嘴上虽然不屑,但心里还是很感激牛大金。或许人就是这样,总有一些不知所谓的坚持。
“自大安南疆外拓,梁关便开始作为内陆关,已经逐渐失去了御敌于外的作用,只是没想到会残破至此。”史玉骑马立于大军之前,望着这垂垂老矣的梁关,提不起他任何兴趣。史玉随意地挥挥手,大军便向梁关发起了冲锋。一时间,箭雨起飞,军卒顶盾前进,但终究挡不住执意噬人的冷箭,时不时有人倒下,最后被后面的大军踩得面目全非。
城墙上,牛大金,接连射出了二十支,手臂有些酸痛,正在稍作休息。至于有伤在身的陈狗,只能搬运物资。
“陈狗,往后站点,史玉的大军已经到城墙下了,你小子别不小心给人射死了。”牛大金的好心关心陈狗并不买账,总觉的是在嘲讽自己。
“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别死了,小爷没钱给你收尸,更没钱帮你养妻儿老小。”陈狗依旧忙碌地搬着金汁,所谓金汁自然不是黄金熔化后的液体黄金,而是被烧得滚烫的粪便。
“嘿嘿,老子无妻无子,高堂更是早就不在了。所以你只要帮我收尸就可以了。”就在说话的这段时间,第一个敌人已经爬上了城楼,被牛大金随手一刀就解决掉了,掉下去的时候还撞倒了下面的人。
“做梦吧,我才不会帮你收尸,晦气,你最好保住你那条烂命,要不然就等着成为野狗的盘中餐吧。”陈狗将滚烫的金汁沿着梯子倒下去,下面立马传来撕心裂肺的喊叫。
战斗没有持续多久,因为天已经黑了下来,在古代夜间作战是十分不明智的,史玉不蠢,不会再兵马疲惫的情况下还夜战冲关。鸣金的声响传遍了整个战场,梁关的守军都松了口气,至少还可以活到明天朝阳升起的时候,至于能不能看到后天的朝阳,是没人在乎的,当兵的从不会想得太远,因为能不能活过明天都难说,哪儿有空想后天的事。松了口气的不只是梁关守军,史玉的部队也同样如此,当鸣金的声音释放了他们心中撤退的渴望,就没有人愿意在战场上多停留哪怕一秒。只有爬上梯子的人才是最绝望的,自己死定了,守军是不可能放过自己的,于是百夫长朱良大叫着向上爬,顶着滚烫的金汁一跃就上了城墙。朱良此时头皮、面部被烫得早已水肿,大喊着向守军挥刀。在砍死两名守军后,被牛大金拦下了,牛大金刀尖朝下,朝朱良拱手,“你刀法不错,但注定会死在梁关。而我可以让你死得体面一些。”
“多……谢”,朱良的嘴唇、喉咙已经被严重烫伤,费力地想道声谢谢,却像九幽恶鬼的嘶喊。朱良也朝牛大金拱了供手,表情反而平静了下来,似乎一切的痛苦都不存在了。
“砰”,两刀相碰,锐利的目光也如刀锋一样互不退让,只见朱良手腕一转,长刀斜划而去,牛大金只得后撤一步,微微侧身避开。牛大金也不甘落后,反手一刀,朱良并不慌张,侧刀一档,到此两人拉开距离,各站一方。
“喝!”短暂的停歇,两人都大喝一声再次缠斗在了一起,朱良的刀法以灵活见长,讲究的是唯快不破,牛大金则以力见长,讲究的是一力降十会。双方你来我往,让围观者大呼过瘾。“呲”,朱良一刀划过牛大金的左腿,让牛大金吃痛失去平衡,被朱良一脚踹飞了出去。朱良自然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一个箭步上去,对着牛大金就是一刀。牛大金翻滚躲过这致命一击,强忍疼痛,借朱良砍空的破绽,弹身而起,一刀砸向朱良,朱良反应倒也迅速,仰身横挡,奈何牛大金着实大力,震得朱良根本招架不住,连刀带人被震翻在地,胸口被划出一道长长的口子,这一刀砍灭了朱良最后一口气,躺在地上,紧握刀的手也渐渐松开。
“我输了。”朱良努力得想让自己的声音变得清晰些。
“若不是你负伤,我赢不了你。”牛大金并没有胜利的喜悦,“我可以答应你一件事。”
“我想看看我的妻子和女儿。”朱良一想到妻子女儿,嘴角不自觉的上扬,满脸幸福的样子。
“太难了,我帮不了你。”
朱良轻轻的摇了摇头,“帮我照顾她娘俩,和南郡,锦县,朱家村。”朱良不再望着天,而是转头看向牛大金,眼神里满是乞求,右手从怀里掏出一块绣有荷花的绢帕递给牛大金。
“我会去找她们的。”牛大金沉默了许久,还是答应了下来。或许这是刀客之间的心心相惜吧。
“多谢!”朱良剧烈抽搐了一下,“动手吧!”
看着朱良痛苦的样子,或许早就盼着死亡了吧,牛大金举起刀,凌厉地划过朱良的脖颈,那一刀很快,应该没有多少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