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
“哈!”
演武场上钱志明正在组织乡勇操练,只是操练人数远超大安国一百人的规定,达到了五百人,不仅如此,在苏泉的强烈威逼利诱下,东海县十六岁以上四十五岁一下的男性都分批接受训练。
“县尊,东海县偏僻,周遭也无山贼匪寇,无端扩充乡勇,这不合规矩,若是落在有心人眼里,怕是会惹祸上身。”钱志明作为县尉,最是清楚大安国的制度,有些担忧,同时语气中也很是不满。
“钱县尉,非是我要插手你的职务,只是希望我们东海县能加强守备。三天前王世高出现在汤洋县,可你想,汤洋县除了走投无路的流民一无所有,他哪里有钱来养活他那一大票人?”
“县尊你的意思是王世高会来东海县?”钱志明不由担忧起来,毕竟王世高自卧龙坝兵败后,手中所剩兵力还有两万余众,此外还有收纳裹挟的流民,预计有五万众。
“县尊高见,如此训练之事就包在在我身上,定不会有半点懈怠。”钱志明终究是格局不够。
“也不用太过担心,东兴府已经调动郡兵配合老将军李德对王世高进行围剿,王世高的日子也不好过哦。”苏泉摆摆手,准备去看看易剑的武学教导。
青丘书院的院门和大课堂已经建好了,大课堂前的院落现在被作为临时演武场用以易剑的武学教授。
“师傅,请喝茶。”梳着两颗丸子头的卢宝婵小心翼翼地端着一杯水朝易剑走来。
“宝婵呐,和你说了多少遍了,要叫先生。”易剑虽然轻声告诫着,实则已经笑得都合不拢嘴,在众多的学员里也只有卢宝婵才会叫易剑为师傅,至于其他人都是称易剑为先生。
“师傅,你累了,宝婵给你捶捶背。”也不等易剑答应就绕道后面捶起背来,“师傅啊,舒服吗?”
“舒服”,易剑很快就被卢宝婵捶背的技艺征服了,心想当师傅的感觉很不错嘛。只是感觉怎么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我的好师傅,宝婵如果不小心做错事了,你一定不会责怪宝婵的对吧。”卢宝婵拉着易剑的手摇来摇去,一双水灵地眼睛是那样的洁净。
“说吧,你犯什么错了,我不怪你。”看着卢宝婵水灵的眼睛,就算犯错也应该不是多大的错,况且才8岁的孩子能犯什么大错?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你的剑……”虽然得到保障,但卢宝婵依旧有些支支吾吾。
“剑?你想看我的剑可以啊,虽说我的剑不轻易给人看,但咱们的宝婵可以。”易剑松了一口气,还以为多大的事呢,摸摸卢宝婵的脑袋,笑着取来自己的剑。
“师傅,不是的,是你的剑……”
宝剑修长,并不光鲜,是一把古朴的剑,剑柄没有没了流苏,却镶着一颗古玉,看起来很是神秘。
“宝婵,你过来看。”持剑的易剑看余平时判若两人,整个人如同一柄利剑,气势凌人,无形的剑气散漫开来,让人不由打颤。“噌”,长剑缓慢展开,当剑全部被拉出来时,易剑胸口一闷,气血回流,一口血吐了出来。
剑尖没了!剑尖没了!易剑满脑子想得都是这句话,最后魔怔了一般将剑放在盘坐的双膝上一动不动,一双眼望着山下的东海县,渐渐地眼神空洞起来,就像是一座栩栩如生的雕塑。
苏泉正好看见易剑吐血的一幕。
“苏哥哥,师傅他……师傅他……”卢宝婵跑向苏泉,眼泪已经啪啪地往下掉,哽咽的得说不清楚话了。“都怪我,不该拿师傅的剑去砍石头,把剑尖砍断了,师傅生气就吐血了,都怪我。”
“宝婵不哭,这不怪你。”苏泉轻声安慰,“来人,快去请康大夫、许大夫。”
易剑吐血坐定不动的消息很快传遍苏府上下,所有人都在为易剑担心,时不时就会来看看易剑,或许连他们自己都发现,原来易剑在自己的心里有着这么重要的位置。
巴瑶把他的不知从哪儿找来的铁疙瘩“玄铁重剑”插在了易剑旁边,算是替自己守卫了易剑,毕竟在巴瑶眼里,苏泉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孙盐每天都会带来一盒精致的吃食,虽然易剑从头到尾都没动一下,孙盐依旧坚持。每次来给易剑送饭,孙盐总是会嘀咕:“不识好歹,现在东海县的人都想吃我做的菜,偏偏你就是个木头,下次就算你求我,两个字,没门儿,哼!”
卢宝婵一直陪在易剑身边发呆,每过一段时间都会给易剑捏肩捶背,帮易剑活血,乖巧懂事得让人心疼。
来的人还有很多,王霖给易剑搭了一个简易的棚子,好帮易剑遮风挡雨。陈小小给易剑拿来了亲手缝制的披风,这是苏泉都不曾拥有的待遇。
“易剑,你看,大伙儿都在为你担心呢。虽然你平时不苟言笑,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但大家都已经习惯了那个喜欢站在屋顶上,顶着一张冰块脸的大胡子剑客,这让他们很有安全感。尤其是小小和宝婵,你不知道,好多次我都看见小小躲在树后面偷偷看你,每一次都眼睛红润着回去。宝婵也一直陪着你,都快和你一样变成木头人了。都四天了,你要是再不醒来,实在是对不起她们两个。”苏泉坐在易剑的旁边自言自语。
远远看见许文胜走来,苏泉迎了上去,“许老,都第四天了,着实让人担忧啊。”
“人魂离体的症状罕有,多见于学习文道、武道之人,也就是他们常说的桎梏,外人难以相助,还是得看他自己,只要想通了,不仅人魂回归,自身的修行还会有所精进,想不通,就只能一直这么下去,最后身体难支而死。”许文胜表示无能为力,能有此判断已经算是医术高明的表现了。
简单来说,就是易剑陷入了自己的思维怪圈,在思维的迷宫里一直找不到出路,迷失了自己,和人们常说的钻牛角尖有些类似,只是常人所想一般为生活琐事罢了,没有太大的影响,而习文、习武之人思考的却是所谓的“道”,“道”玄而又玄,时而如天上金乌,高不可攀,时而如地下草石,随处可见。
“说来这小兄弟倒是十分了得,如此年轻便能有所悟,只是祸福难定啊!”许文胜捻着花白的胡须说到,“世间命运皆有定数,县尊不妨看开些。”
“哈哈哈哈,许老,你干的就是逆天的工作,命数一说你信吗?”苏泉仔细盯着许文胜看了很久突然笑到。
“哈哈哈哈,不信,”,许文胜也笑到,回答地很直接,“其实这是我当年的桎梏,面对无能为力之症时,我总以为这是天意,天意如此,人间难留,等到发妻因病去世的时候,我才知道天意才是我最大的敌人,嘿嘿,天意这种东西都是说给外人听的罢了。”一说到已故的妻子,许文胜有些意兴阑珊。
“我也是不信天意的,可我知道想要战胜天意靠一个人是很难实现的。”苏泉笑到。
“县尊这是想招揽老夫?”许文胜好奇地看着苏泉。
“许老一身回春之术,难让人不起招揽的心思。”
“老夫一把老骨头,自在惯了,难再委身县尊屋檐之下,怕是要辜负县尊好意了。”许文胜摇头说到。
“非也,许老且听我说完,我并非以苏府的名义招揽你,而是以这正在建设的书院招揽许老。世间多疾病,医一人容易,医万人难,大安国医者太少,如许老这般高明者更少。我想,在学院中开一门医学课,广招愿意学医之人,日后更是要将医学单设一院。待到他们学有所成,这天下将会多出许多如许老这般立志战胜天意之人,星星之火,终将成燎原之势,如此一来,是天下百姓之幸,亦是许老之幸。”苏泉整理一番着装,对许文胜行鞠躬礼,郑重到。“青丘书院院长苏泉诚邀许老入院为师,传悬壶济世之术,救天下水生火热之人,扬人定胜天之志。”
“苏院长请起,折煞老朽了,老夫还真想看看那承载着人定胜天的火焰如何燎原”,为医学而开设课程,甚至是为医学单设学院都深深吸引着这位善良的老者,“生于红尘,亦当归于红尘。老朽许文胜见过院长。”许文胜对苏泉拱手。
“哈哈哈哈哈哈”,两人相视一笑。
“啊哈哈哈哈哈哈~”易剑突然双眼睁开,仰天大笑,可是就在苏泉高兴之时,易剑又晕了过去。
易剑醒了,之所以会晕过去,许大夫说是身体虚弱的缘故,苏府上下都松了口气,气氛也明朗了起来。或许有些人就是这样,明明和自己没有太多交集,只是巧合地出现在了自己视野的边界,却在不知不觉中有了举足轻重地位,平时不觉得,当真正失去的时候才明白,原来他/她对自己如此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