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尖刺骨最伤人,红尘练剑最伤心。去了剑尖,剑依旧可以伤人,甚至更伤人。”醒来的易剑在陈小小的细心照顾下,已经恢复过来。
“这是你师傅临走时给你留下的忠告?”苏泉看着趴在窗外的易剑。
“是,他也是这么做的,一直行走在市井街坊之中,四处漂泊。”易剑用小指掏掏耳朵,似乎掏出了些什么,被随口吹掉,掉在苏泉面前的纸上。
“你现在就在红尘中,做的事也很红尘。”苏泉眉毛拧成一块,一脸嫌弃。
“我没想跑,我就和你说说。”易剑捋一捋胡子,毫不在意污染了苏泉刚写好的大字。
“哼,你敢跑,我就派人打断你的腿。”
“切,打过我再说。”易剑不屑地撇撇嘴。“再说了,这儿好吃好喝的,傻子才跑。”
“我看你是舍不得小小吧。”苏泉冷笑到,“我告诉你,小小的亲哥哥不在,我就是她哥哥,你要是想打她的主意,得先过我这关。瘌蛤蟆想吃天鹅肉,做梦。”
“你这是棒打鸳鸯,你…你…你要遭天谴。”心思被说穿,易剑有些难为情,对苏泉的霸道行为也十分不齿。
“天谴?有本事就冲我来吧。”苏泉一脸无所谓,其实苏泉还真有些期待天谴这玩意儿,指不定还能回到原来的世界呢。
易剑走的时候很悲愤,似乎苏泉就是最邪恶的大反派。比起苏泉,卢宝婵就显得很可爱了。
“师傅,对不起,我不该偷拿你的剑去砍石头,害的师傅生气吐血。”卢宝婵很歉疚,低着头不敢看易剑。
“不怪宝婵,这是师傅必须经历的,只不过是提前了一些而已。”易剑揉揉宝婵的小脑袋,很是慈爱。“走,陪师傅去逛逛。”
“嗯。”见易剑没有责备自己的意思,卢宝婵瞬间恢复了往日的活泼,拉着易剑的手,走起路来也一蹦一跳的。
自苏泉接收并安置了大量流民后,东海县的人口大幅增加,因此东海县的街上比以往更加热闹了,最明显的就是出现了很多受雇于江南制造总局的工人。
“糖葫芦~好吃的糖葫芦~”远处的的小贩奋力地吆喝着。
卢宝婵盯着糖葫芦挪不开腿,大眼睛直眨巴,偷偷的吞着口水。
“来一支糖葫芦。”
“好嘞。”
“师傅,你真好,跟苏哥哥一样好。”舔着糖葫芦的卢宝婵十分开心,似乎这糖葫芦就是人间最好吃的东西。
“师傅,你看那个人嘴里能喷火。”
易剑不屑,拿过火把,含了一大口酒,吹出的火焰比之前那人还大,赢得了卢宝婵大大的崇拜。
“师傅,有人在表演胸口碎大石,好厉害。”
易剑继续不屑,拿过锤子,表示要试试,卖艺的人也不在乎,说尽可一试,结果一锤子下去,把人震得口吐鲜血。喊了大夫,赔钱道歉,好一番折腾,易剑才带着卢宝婵灰溜溜地离开。
“师傅,这个香包真好闻。”
买了两个,一个给了卢宝婵,一个准备给陈小小。
时间在卢宝婵的银铃般的笑声中悄悄流逝,世界就是这样,美好的东西总是易逝的。为了将美好的东西保留下来,人们总是想尽办法,拼尽全力。可是相对的,也总有人想去破坏它,这种人就是一般人眼里的反派。
一身破烂的李开山自在地走在青丘书院的建筑工地上,干净的碎石路,让他很不适应,因为从没有见过铺的如此干净整洁的路面,至少汤洋县里的官道是比不上的。
大殿白墙灰瓦,素雅端庄,四周皆是辛勤劳动的人,这些人虽然穿着破烂,却都很清爽,而且也没有谁愁眉苦脸,反而一副甘之若饴的样子。
“大伙儿,开饭了。”一位王胖子扯着嗓子大声嚷嚷到。
刚喊完,周遭干活儿的人都停下的手中的伙计,兴冲冲地跑去溪边洗手,然后自觉地排着队等着王胖子分饭。
李开山摸摸自己的肚子,也已经饿了,混在人群里排队,只是周围的人都异样地看着他。“暴露了?不应该啊。”李开山心里有些紧张,自己的大戟不在,要想突围几乎不可能。
“小伙子,新来的吧?你不去洗手,不仅领不到饭,还会被王胖子喝斥。”一位排在李开山后面的老者好心提醒到。
“洗手?”农名出身的李开山有些不解。
“是啊,苏县尊说了,吃饭前要洗手,不洗手的不给饭吃,说人人都要讲卫生。不单单是洗手这一项,还有不准披头散发,不准衣衫不整,不许随地解手。哎,咱们的县尊身份尊贵,看不惯咱们的邋遢,也是可以理解的。”
“多谢老人家。”李开山虽然觉得这些规定多此一举,但在别人的地盘上,还是入乡随俗的好,于是也去溪边洗手去了。洗完手李开山想要回到之前队伍中的位置,又遭到了众人的白眼。
“小伙子,出了队伍就要重新排队,这也是规矩,你放心,县尊给的食物不少,不会缺你的饭食。”老者再次好心提醒。
李开山老老实实地排在了队伍的最后。如老者所言,王胖子并没有少李开山的饭食,反而看李开山长得瘦,特意多给了李开山一些,李开山见状,反而有些难为情,毕竟以前吃饭可没人会这么好心,都是吃着自己碗里的,盯着别人碗里的。
“跟个瘦猴儿似的,随便一个娘们儿都比你结实。多长些肉,别给老子丢人。”王胖子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居然在自己负责的人中还有这么瘦的,这让王胖子觉得很没面子。
李开山连忙点头称是,很奇怪,明明自己一把子力气,又有一副好身手,根本不用怕王胖子,可是当王胖子训斥自己的时候,自己却一点儿都不生气,反而还觉得就是自己犯了多大的错一样。
“唔,果然是海里的海草。”李开山对海带和紫菜一点都不陌生,之前官府就是拿这个当粮食分给百姓的,处理得好味道也确实不错。
“小伙子,给。”刚刚的老者递给李开山一碗水。
“多谢,老人家可以和我讲讲咱们的苏县尊吗?”李开山好奇地问到。
“县尊哪里是我们这些人能接触到的,我知道的都是自己感受到的。像我们这些逃难过来的人,周遭没有哪个县愿意收留咱们,觉得我们是不安定的因素。可苏县尊非但不觉得我们这群人是麻烦,还给我们搭建临时的住所,虽然简陋,但好歹能遮风避雨;给我们食物,虽然是海草居多,但至少能果腹,味道也不错;帮我们找事干,还给工钱,老汉觉得不给工钱都合理。我们背井离乡过来,也没遭到排挤,就是县尊规矩多,像勤洗澡勤洗手什么的,说是要讲卫生,是为了大家的健康着想。”
老者边吃饭边讲,虽然口齿有些不清楚,但李开山听得很认真,没有任何打断的意思。
“知道我们现在建的是啥不?”
“苏泉的私宅?”
“不可直呼县尊的名讳,这是大不敬。”老者有些愠怒,“这可不是县尊的私宅,你可不能乱说。这建的是一座书院,名叫青丘书院。”老者一脸自豪,好似自己就是这书院的院长。
“青丘书院?那不就是读书的地方?”李开山有些惊讶,他本就是目不识丁的农家子,自然识不得书院山门前的大字。还以为是苏泉的私宅呢,因为在他眼里,当官的都这样,想方设法的给自己建大宅子。
“县尊说等书院建好了,他就去请夫子,到时候我们这些参与建造的,倘若家中有适龄的孩子,只要通过筛选,都可以进书院学习,不用交一分钱。只要顺利毕业,家里就算是出了个读书人咯,大家都卯着劲儿呢。至于那些没有通过筛选的,还可以作书童,或者书院的杂役,总之都是好出路。而且这青丘书院,不仅男娃能进,女娃也可以进。老汉还是觉得女娃就该在家学学女工,读书那是男娃儿的事。”老者一脸向往,倘若自己家也出个读书人,那得多风光啊。
“老人家可有适龄的晚辈?”
“嘿嘿,老汉有个七岁的孙子,倒也聪明伶俐。”说起孙子,老汉那是一脸自豪,得意。
“那先恭喜老人家了。”李开山笑到。
“哈哈哈哈,你小子也个机灵的,”对于李开山的祝福,老汉很是高兴,“县尊还说了,待到这书院建好,还要将我们的名字刻在一面墙上,一来是为了激励自家入了学院的后辈,二是告诫在此求学的学生吃水不忘挖井人,让他们珍惜来之不易的进学机会。这些都是县尊亲口说的,嘿嘿,一想到老汉我的名字能出现在书院这种地方,老汉睡觉都会笑醒。”
李开山看着老者欢喜的样子,却高兴不起来。起身走到青丘书院的山门前,看着书写着“青丘书院”的大青石,用手摸了摸,从来不识字的李开山觉得这四个字被深深的烙进了自己的脑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