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我没有心？”可能是衣服被打湿的原因，我现在感觉自己如坠冰窟，我在渴望她身上的炽热，来温暖我此时的空虚。
“因为，你在害怕，你害怕失败，所以你失去了心脏，也失去了记忆。”她将我之前所说的话倒过来重新说给我听。
这几句话虽然在字面上的意思是一样的，但是，在层次上却截然不同。我之前所说的，都只是片面的原因，并不是将其串联之后表述出来的意思。然而，李则是将我刚才的话串联起来，并且在其中找到了最终的答案。然后，她将这个答案以我能够明白的方式阐述给我听。
“所以，我失去了魔力？”我还是一副愚者的样子，在祈求天谕的解答。
“勇者大人，你觉得我为什么比你高。”她握紧我的手，我的手离她的心脏更近了一步，我感觉自己的内心已经与其接轨。我和她的心跳在同一个频率跳动。
“因为，你有魔力，所以，你比我高。”我说明了一个很简单的观点。
“不是的。因为，我有心。我有虔诚于女神的心，所以我能站在圣水之上，可是，勇者大人，你的心不诚，你的心已死，你的心不再跳动。”李的话玄而又玄。
“可是，我明明感觉得到自己的心跳，自己的心和你一样在跳动。”我为自己做最后一次苍白无力的辩解。
“那是你的心吗？”
李的这句话宛如悬吊而落的达摩克里斯之剑，似那隔断天际的银河，将我最终的梦幻给打破。是啊，如果我没有接触她的心灵，听到她的心跳，我又怎么能通过模仿她的心跳从而幻想出自己的心跳呢？
“我的心在哪里？”我此时方寸大乱，我只好向她求助。
“心之所向，便是心的位置。”李又一次抛给我一个难题。
“我没有心，我怎么知道自己的心所向何方。”
我正欲鼓起勇气来反驳她，顿时，我想到了一颗心的位置。
“勇者大人，你渴望得到力量吗？即使这会让你变得残暴，让你变得可怕，让你成为魔王一样的存在。”李似乎看透了我的想法，她以劝导的形式跟我说道。
“我……不想当什么勇者。”我的手从她的手中滑落，落到她的腿上，我两手抱着她的小腿，我跪着水池里痛哭。
“你还会做梦吗？”李柔声细语道。
“我不敢做梦。”我明确地告诉她。
“你想做梦吗？”李再次问道。
“我可以做梦吗？”我感觉自己听到了仙音。
“想试一下吗？”李单膝跪地，两手摸在我的脸颊，她将我的脸向上抬起，然后她亲吻了下我的额头。
顿时，丝丝困意席卷而来，我的机体几乎被这个困意控制，我的意识开始模糊，我被她平躺着放进了圣水池里。
这一幕，我似乎见过，那是……我第一次躺进圣水池的画面。一个青涩的女生，不断替我倒换池水。
是谁？
我想呼唤她的名字，但是她扎起的马尾辫总是朝向我，使得我无法看清她的面貌。我想大声呼喊，我喝进了一口圣水。
“啊……”我惊恐地醒来，与李的脑门撞了个满怀。
我见她皱眉扶额，我连忙起身，不顾自己浑身的潮湿，我将她抱住并关怀地问道：“大祭司，你没事吧？”
这一刻，我感觉自己回到了昨日，自己安慰爱乐丝的场景之中。好熟悉，我现在就好像抱着爱乐丝在安慰她一样。
“你怎么可以在抱我的时候想别的女人。”李像是一个委屈的少女，用两指掐起负心汉的皮肉。我被她掐得啊啊大叫，松开了原本紧紧搂着她的双手。
“对不起。”我恢复憨态抱歉道。此时此刻，我仿佛和她又拉进了一些距离。
她给到我的感觉，似乎不再神秘。
“你不想安眠吗？”她离开我之后立马起身，再次展露出神圣的姿态。只是，她此时的语气有些着急，并没有神仙那般的散漫随性。
“我，我睡下去之后是不是就会找到自己的内心。”我稍微犹豫一会儿，然后急切问道。
“会找到你想要的心的。”李用毫无质疑的语气说道。
“可我……”我不知道为什么，在想到自己能够睡着的时候，我想起了当初和爱乐丝躺在野地里，我一脸幸福地看着她的睡容的情景。
如果，我能够做梦，如果，我不再是勇者，我还是什么？爱乐丝是否会离我而去呢？我想到这，不禁害怕起来。
“为什么不乐意？”光着身子的李站在穿有衣裙、光彩四色的女神脚下，她的整个身子也跟着发光。
我被这耀眼的光芒照得头晕，我开始试图躲避她的光耀。但是，在我转头的瞬间，我发现自己又摆正姿态，直直地看着她。刚才，我似乎没有做任何摆头的动作，亦或者是说，我是把脑袋从右边摆到了中间。
我吓了一跳，我继续往左摆脱。我刚把头摆过去，我眼中所看到的景象也发生了变化，但是，这个变化就像是在一条衔尾蛇里变动。在我停下来之后，这个轮回又回到了起点——我还是正眼看着李。
发现左转脑袋没有效果，我立马右转脑袋，我这么做其实一点作用也没有。因为，你在衔尾蛇里面，不论你是顺时针转还是逆时针转，到头来还是回到了那个起始点。因为，这是一个轮回，因为，这个一个闭环。我在这个封闭的轮回里面无法走出，只能眼睁睁看着眼前的事情发生。
虽然在我自己的世界里，我所看到的一切就像是走在彭罗斯阶梯一样，永远没有尽头。但是，代表尽头的李却能够改变我所看到的一切。
这一切，在她向我走来的时候再次发生变化。
我还是在摆脱自己的视线定格在看到发光的李的画面上，但是，画面中的李却在不断放大我画面中的倍率。
我从刚开始能看得清她的整个形貌，到现在只能看到她的腰和胯的部分，这个时候，她才停了下来。因为，再不停下，她下腹就要和我的鼻尖亲密接触了。
“勇者大人，之后的日子就由我来保护你，你不用再去想其他的是是非非，你不用再去管其他的纷纷扰扰。今后，你就与我一起，让我们一起赎罪。”李半跪下来将我拥抱，我在她的怀里感受到大地之母的温暖。
我环抱住李，向她展现我的虔诚和开怀。
“李……我……”我一时间说不出话，因为她已经将她的双唇堵在了我的嘴上。
我好累，再一次，我被美梦侵扰，我的身体渐渐脱离世俗，我再次被李抱进池水之中。
咕噜噜……
我梦见自己手走祥龙，脚踩猛虎，我梦到自己背起玄甲，胸顶朱喙。我梦见恶魔撒旦在流泪，天使安琪儿被穿膛。
咕噜噜……
我抓住李的双手，我猛地挣扎了一下，我的鼻子吸进了不少圣水，圣水灌进我的肺里，我难受地再次醒来。我将李翻身，将她压在圣水里面。伴随着我剧烈的咳嗽，存留在我体内的圣水被我迅速吸干。我再次恢复状态。
我举起手臂，张开巴掌，狠狠打在自己脸上。我没有想到，自己居然对两人产生了亵渎。
“李，我还做不到。我还做不到，我做不到。”我把她压在身下，不是因为我想对她进行侵犯，而是我实在是做不到。做不到放下爱乐丝，做不到接受她的包庇，做不到让她承受我的一切。
现在，我们两个，一个在水面上，一个在水面下，彼此分开界线，虽然能看到对方，但绝不会接触到对方。圣水就是界线，一条我所规划的三八线，这是我为自己的内心留下的最后一道防线。
这样，就够了。
我的心里一直回荡着这么一句话，她是大祭司，是圣殿的圣职者之首。而我，只是一想脱离勇者梦的人。她怀有救苦救难、普度众人的恢弘大志。我只是一个贪图岁月静好，只想和爱乐丝找个安度晚年的居所的庶。
她没有必要保护我永生永世，我也没资格让她剥夺我的罪孽。我不想让她背负什么，因为我不想欠她。说实话，我的世界，只有爱乐丝一个人的位置。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是对这个，我重生后第一眼认识的爱乐丝这么感兴趣，我和她没有任何前世今生的回忆，我也找不到任何可以说得通道得明的理由。可是，我的潜意识，我的脑海里，我的内心深处，就是住着这么一个她。
第一眼，我的一切都归了她。所以，我一直避世，就是因为我知道，自己在这个混乱的世界里给不到她安定的生活。我必须在她还有能力带我走得更远飞得更高的时候，在我的勇者身份还有所用处的时候，将她领到最有安全感的位置。
那个地方，我一开始并不知道在哪。我只知道，向北走，向北走就对了。向北走，我就可以保证爱乐丝的安全。
现在，有了世界地图的指示，我也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觉得。那是因为，在极北方，有一个连勇者都不曾到达过的地方——天域囚温德。
那里，是天堂，这个世界唯一的，真正记载着神明的地方。
“勇者大人，你还是这么温柔。我曾经在父亲留下的记忆水晶球里看到过你。那时候的你，雄姿英发。那时候的你，器宇轩昂。那时候的你，威风凛凛。那时候的你，胸怀大志。”李微微顿了顿，她在调整自己颤抖的声音。
“太好了，勇者大人，你还是没有变。”李留下了眼泪。眼交杂着圣水，在她脸上滚落，滴落在圣水池中。随着她眼泪的流下，她身上的辉煌渐渐消失。她又恢复了之前的模样，我再次能看清她身体的全貌。
“李，对不起。你当时跟我说的时候我还很激动，我还在想，我是不是真的可以摆脱这个累赘的称呼，成为一个真正的普通人。但是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现在就是一个普通人，一个只能拿得动圣剑的普通人。所以，我还是再考虑考虑吧。毕竟，作为勇者，我还没有完成贤者留下的预言呢。”
其实，我想说那是贤者遗言的。但是，我并不清楚爱德华能不能解决掉那个麻烦的糟老头子。所以，我还是保持了这个预言的原本叫法。
“勇者大人，一切都是随你心意罢了。你不想，我还能逼着你不成？”李摇身一变，她再度穿上了那套完全看不出身材好坏的宽松白色衣袍，她的眼睛上又一次蒙上一层丝巾。
“为什么要带着个眼罩在脸上？”我伸手想帮她把围在眼睛上的丝巾给取下来。
“勇者大人，你要是好奇那就那点诚意出来吧。”李微笑道。
“你这不是诱导我吗？”我尴尬地停下双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