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思了良久,有件事情赵清钦再三考虑过后,还是说了出来:“公子,若安的父亲昨日已经回来,说是要带若安去北都求学。”
叶落闲停下了脚步,微微点头,眼中闪过些复杂的神色,有些不太高兴,道:“北都有什么好的。”
又问道:“她......算了,我自己问她。”
叶落闲心情莫名的不好了起来,就像是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从心里失去了一样,没了兴致再跟赵清钦打官腔,走在热闹的主干道上时,总是免不了唉声叹气。
穆老在旁劝了几句,但是没有什么多大的作用,穆老说不想让赵丫头走就把人留下,叶落闲摇头,道:“人各有志,强求不得。”
又感慨道:“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瞧着这老气横秋的模样,穆老不再劝慰下去,反正以穆老的观点来看,北都也就那么远,只要叶落闲被解除了禁足令,穆老就能带他过去逛逛,只是这禁足令可不是人定,而在于天。
有些事情穆老知道些情况,但也按捺着没跟叶落闲明说,想来他也能猜出个不错的原因来安稳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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佐古王朝君王的到访没有引起城主府太大的轰动,只是门口的两头白毛狮子被个老头子盯得心里发怵,总认为那老头子有点异于常人的癖好。
许是觉得不合适,慕明君还是出手把老头子给拖了进去,在韩统领热情的招待下径直走到了内院的灶房,说是要给慕溪旖展示下厨艺。
这番举措直把老头子气的双目圆瞪。老头子认为君王就该有君王的样子,豪绅的打扮勉强还能忍,但这佃农的做派老头子就接受不了了。
老头子也没什么二话,把慕明君从灶房里拖了出去,又把屋门反锁,独自一人在灶房里面瞎折腾,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有点无从下手。
而被撵出去的慕明君苦笑不已,垂头丧气的在灶房外找了个亭子坐下,打量着府上的建筑不免触景生情,回忆往昔。
想了很久,慕明君感慨了句人生太顺风顺水也不好。站在一边的韩统领以为能听到些君王的精彩事迹,耳朵都竖了起来。没想到慕明君憋了半天,憋了这么一句话,像是在用无敌概括半生戎马。
可当韩统领仔细的想了想,发现这位陛下好像确实过于顺风顺水,没有经历过什么大起大落,就连到城主府来也是按部就班没有引起过祸事。要说这次过来有什么不一样的,大概就是带了个花容月貌的小姑娘,这让韩统领感到惊奇之余浮想联翩,主要是小姑娘跟自家的公子年纪相仿,又是同班的学子,免不得以为慕明君此来是过来赐婚的。想到这,韩统领的态度越发热切了,得知道佐古王朝十二岁就可以办订婚宴,十四岁就可以完婚,至于十六岁就是诞生个小生命也不足为奇,而叶落闲的年龄就是十二,再有几个月过了个大寒就得有十三了,按照佐古王朝的律法离成家立业也就一年可期。
不过等到再看下去,韩统领发现是自己想得太多了,尴尬的挠起了头。好不容易开动开动脑筋结果完全猜错了方向。
慕明君醇厚的嗓音正耐着性子劝着精雕细琢的小姑娘,道:“溪旖,跟父王回去吧,别听你那不着调的母后的话,那不靠谱的家伙净是瞎给我添乱!我与顾城兄过命的交情用得着联姻的戏码?”
小姑娘握了握小拳头,觉得慕明君还没她懂事,就连父子都有可能反目成仇,更何况臣子了。
慕明君没有放弃,苦口婆心的接着劝:“那落闲儿有什么好的,除了长得好看了点还有什么能耐?你听话,乖乖跟父王回去享清福,嫁什么嫁?你还是个孩子你知不知道。”
韩统领拉着老脸,眼神幽怨的如同深闺怨妇,就差没在脸上写那么几个字了:你当着我们公子的面可不是这么说的。
慕明君投去个抱歉的眼神,表达着对不住的意思。但是没有办法,慕溪旖是慕明君最为疼爱的小女儿,还是贵为皇后的乖乖女,听说这被骗来太安城一路上舟车劳顿可把慕明君心疼坏了,连夜赶到皇后的寝宫把人一通臭骂,骂的累了就在寝宫住下一展雄风。
慕明君并不反对慕溪旖与叶落闲交往,只是不希望慕溪旖是不情不愿的被诱骗过来,要是不加以制止,等到真的嫁了过去两个人得不到幸福不说,再闹出些不愉快的事情反而坏了他跟叶落闲的关系,以后更没有颜面来麻烦人办事了。这也是慕明君的顾虑所在,要面临的不是别人,是那个天赋足以压的界内鸦雀无声的存在,无论是琴棋书画,还是炼丹布阵都曾逼退慕明君到无地自容。
那样的存在洞若观火,心似明镜,真情还是假意很难瞒过他的感知,慕溪旖的情况身为她朝夕相处的父亲,慕明君比谁都了解慕溪旖的心性,在皇城养尊处优惯了对,突然要杞人忧天怎么可能适应的过来,只怕现在还憋着小肚子的闷气。
仔细看去,果不其然,如慕明君猜测的那样,可爱姑娘正委屈的低着头,悄声说着:“孩子就不能帮忙了吗?”
这话说的慕明君心里一软,声音又下降了几个度,道:“父王的事,父王自有分寸,哪里到了要溪旖为父王牺牲的地步了?好了,别哭,父王最看不得你哭了,过段时间乖乖跟父王回去,别给父王添堵。”
本来生了感动的慕溪旖眼泪就要夺眶而出,听了慕明君的话才是生生止住,脸上再没有那分抑郁,发自真心的露出了甜美的笑容,点头答应了下来。
可怜的是,忠心耿耿的韩统领身为城主府的人把这些话都听了进去,这要说给公子听吧也不是,不说吧更不像话,习惯就事论事的韩统领陷入了深深的矛盾与纠结当中,有点气恼慕明君不知避讳的说着私事,这要他老韩怎么做人?又觉得公子念叨的那句俗话说的在理‘猫也好奇自己是怎么死的’。
怎么死的?
现在韩统领知道了,绝对是好奇死的!
内院谈话的时候,城主府门口的两头白毛狮子正吃着糕点,告诉了来人一件了不得的大事情,说是那位爷又来了。
一老一少相互看了眼,不约而同看向百步阶梯,又叹了口气,老的说:“我去买两壶好酒。”
走下阶梯时,又扯着嗓子喊道:“一时半会回不来!”
少的扶着额头,有气无力道:“知道了。”
拖着沉重的步伐,叶落闲想着偷偷回到自己的院子,却被安排了慕溪旖住宿后在内院闲逛的慕明君看到了,慕明君眼睛都像在放光,忙是上前拉着叶落闲的手往着叶落闲的住处走,道:“落闲儿,走走走,慕叔叔跟你说点事。”
“......”叶落闲对这位慕叔叔真的无能为力,实在是招架不住他这三天两头一惊一乍的架势,哪怕是简单的在外面捎壶酒回来都能被他渲染出如临大敌的气氛。
慕明君问道:“老穆呢?”
“听说您来了,说要去买两壶好酒。”
“老穆还是这样关心我啊。”
叶落闲连连点头,穆老临走时还说了‘一时半会回不来’。
在住处的水榭楼台,慕明君没有过多寒暄从怀里掏出被啃咬过的书籍,说道:“在宫里找到本关于妖术的古籍,具体说的些什么还没有被完全破译出来,你先看看能不能懂。”
慕明君也是听说叶落闲没有修炼的天赋才想着从妖术方面入手,叶落闲接过手里时就知道古籍很薄,记录的确实是妖术的法门,翻看了片刻,二十来页的样子,叶落闲自知对自己是无用的。
翻看完后,递还了回去,道:“上面写的多是妖力的运用,看了受益良多。”
慕明君相信叶落闲能看懂,单看他这幅样子就知道用处不大,也是劝慰道:“落闲儿,要想开点,这老话不是说吗,大道三千殊途同归,依慕叔叔看,在学识方面你足以匹敌万马千军,可比星辰日月。”
“慕叔叔折煞我了。”慕明君夸得过的时候通常不会有什么好差事,叶落闲斟酌了会还是觉得担当不起,得要夸回去:“常听父亲提及慕叔叔文有学究天人之德,武有万夫莫开之勇,爱民如子廉洁勤政,威名震慑了四海八荒。”
明知道叶落闲是在无中生有,胡说八道,慕明君却是忍不住的高兴,笑的眼睛眯成了线。
过了很久,慕明君还是有点止不住脸上的笑意,又连喝了几口茶,脸色才恢复如常,道:“说正事。差点被你小子带了进去。”
叶落闲也不装糊涂,道:“慕叔叔要说的是大乾阁的事?”
“瞒不过你。大乾阁上次拍卖为佐古王朝带来了巨大的声望,时隔三年,大乾阁的拍卖仍是备受瞩目。慕叔叔待的远了,也只是在城中听到只言片语,说是你小子把场地外借给了城西的赵家,不知里面有什么门道?”
“慕叔叔要听真话,还是客套话?”
“都说一遍。先说真话。”
慕明君笑着,毫无责怪的意思。
“赵若安是我朋友。”
“这真话有点直白,像你性子。再说说客套话。”
叶落闲茗了口茶,缓缓说道:“赵家三小姐在炼丹师协会带了炼丹师回来,拍卖的药不会下于三阶,在佐古王朝乃至外界都会造成不小的轰动,在不损害大乾阁声誉的情况下于情于理可以帮。后手的话大概是一枚五阶的丹药。”
慕明君听后沉吟了起来,还是感到不对劲,问道:“那么这个消息,你是......”
“借出去后才知道的。”
叶落闲直言不讳没有半点隐瞒,慕明君能跟他谈这些,是把叶落闲当成了自家人看,叶落闲自然不兜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