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那样，散席的时候我上了楼，他快步走出了客栈。
此时，天色已然全黑了，无论是客栈还是外面都是数不尽的喧哗。
齐桂离开以后，我的心里竟又不知不觉的哀伤起来。我知道，还是为了凝蕊的事情。那个丫头，她现在已经成了我心底里最大的愧疚了。
“吱呀”一声，是吕柔馨从房间里开门走了出来。见到了我正呆立在木栏上，不禁上前问：“你是什么时候起来的？休息好了没有？”
我笑了一下，把齐桂来找我的事情告诉了她。但是，我保留了我和他交谈的内容。
“你饿了吧！我去叫店小二给你弄点吃的。”我转身，便要下楼。
可是，她却突然将我给拉住了。
“我自己去吧！”她浅浅一笑，随即从我身旁檫肩而过。我又闻到了她身上的芳香，那种与以前一模一样的芳香。只是，此刻我竟无心陶醉了。
过了会儿，她端着一个四方的木碟子走了上来。那里面是一个素菜，一个荤菜，还有一碗白米饭。
“怎么还站在这儿，等会儿我吃完了饭陪你去外面走走怎么样？”
我说：“好！那我等你。”于是，便走进了房间。
又过了多时，吕柔馨便来叩门。我知道她是来兑现诺言的，她说过，要陪我去外面走走。
我们走出了“旭龙客栈”，外面是杂乱的灯火，这个应天城还是跟半年前没什么两样。依旧，是那般熟悉的黑夜。依旧，是那般喧闹的人声。
“去哪？”她笑着问。
我忽然想起了一个地方。
“你还记得那次我们分别的地方吗？”
我相信，她应该还记得。因为，那夜我还和她在那里单独相处了一个时辰。而且，她还是被逼无奈。
“你是说北街的那片废墟吗？”她问。
我点头。
“为什么要去那里？”
我默默一笑，说：“因为，我想要知道你为什么会在那里黯然伤神。我还想要知道，过去在你的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不幸的事情。”
“黯然伤神！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啊？”她有点惊讶。
我微笑。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那应该是半年前吧！那夜在‘旭龙客栈’，我第一次见你，因为你的容貌与我死去的王妃余妹太相似了。所以，我把你当成了是她，竟还鬼使神差的跟踪你到了那个地方。然后，我看见你走进了废墟，一动不动的立在那里，样子看上去极其的哀伤。”
“啊！原来这些你都知道。”
吕柔馨的脸上呈现出不可思议的神情。她惊讶的望着我，然后说：“那你又怎么确定在我的身上曾发生过不幸的事情呢？”
我笑脸看着她。
“你的出现，当初就像是让我重新见到了余妹复苏一样。因此，我对你的事情充满了好奇。后来，我就让凝蕊去专程查访过你常去的那片废墟。只是，能力有限，知道的并不太多。”
她不曾想过我会对她这般留心。但是，我猜想她心里应该是认为我是一直把她当成了余妹才那样做的。
“看得出，你很在乎你口中的余妹。你能告诉我她是个什么样子的女人？”她忽然问。
我和她边走边谈，北街那边的居民较少，所以街道上很安静。那个通向黑暗的方向，就是那片我俩曾经离别的废墟。
黑暗里，她仍旧追着我问道：“你还没有告诉我你的那位余妹她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
我默默一笑，黑暗下她看不到我脸上的笑意。
“她，是一个贤惠、美貌的女人。无论我做什么，只要我自己认为是正确的，她都会极力的支持我。当看到我有做的不好的方面时，她也会为我指出来，让我加以改正。她是我的妻子，却也无形之中充当了我军师的重任。”
“哦！”我听到了吕柔馨轻声的回应。
随即，她接着问：“那她是怎么离开你的？”
这个问题，我本不想回答。因为，那会唤起我心中的痛苦。但是，现在问我的人是吕柔馨，我没有理由要隐瞒她。
“你知道十年前的‘潭王兵变’吗？”我问。
“我知道，只是那次燕王殿下说你是他的八弟。难道，你真的是当年的潭王？”
我笑。
“是与不是又有何重要的呢？你说，你会认为我是潭王吗？你会不会也认同朱棣的看法，相信我是他的八弟？”
她沉默了会儿，随我浅步向前。
终于，她低声说：“如果燕王殿下认为你是他的八弟，那么我会相信你就是当年的潭王。但是，你的年龄看上去和燕王相差了很远，甚至和那皇帝朱允文没有区别。如果你真是燕王的八弟，那么现在至少也有三十几岁了。而我记得，当日我在天牢救义父的时候，你亲口说过你只有二十二岁。这，莫非是你撒了谎？”
听了她的话，我顿时呵呵笑了起来。
我问：“你说我看起来像是一个有三十几岁的人吗？”
“不像。”她摇了摇头。
“那你就错了。我，确实就是一个年过三旬的人。”
“啊！这。这怎么可能？”她很震惊，话语声在颤抖。
我不想再隐瞒她了，也觉得没有再隐瞒下去的必要。因为，这个事实，她迟早是要知道的。
“当年的潭王的确没有死，而我就是那个当年坐镇长沙的潭王朱梓。你不是想要知道我的余妹是如何离开我的吗？如果你知道‘潭王兵变’，那么自然会清楚余妹的死因。”
她似乎无法接受我突如其来的真相，当场伫立在了我的身旁。那双美目里，我尚能看清，是无限的惊讶与质疑。
晚风起，秋夜的风吹的人心发凉。
在她不知不觉的时候，我已经将她揽到了我的怀里。然后，搂着她，不慌不忙的走向了那片废墟。
她似乎惊颤了，在我的怀抱里丝毫也不敢动弹。直到，我把她带到了废墟里一个熟悉的地方，才缓缓的将她放下。
我微笑。
“你还记得这里吗？”
她竭力的张望，那样子是有点看不清楚。
我差点忘了，她又不是我，黑暗下当然看不清。
于是，我取出了随身携带的火石，捡来了一些碎木条和枯草，摆放在一起，便将其点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