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漫及之处,我相信她还是能够看清的。那枯竭的草丛,那裸露的残木,她也应该还是记忆犹新。这片废墟,她不比我陌生,我相信她会记得这里,甚至是这片废墟的每一个角落。
她摇头看着我。
“这里是废墟啊!又不是什么特别的地方。”
“不,整个废墟里,这一个地方是最为特别的。”我说。
“特别!”听着我说这个词,她便仔细的思索了会儿。
我盯着她的细眉,笑问:“你还是没有想起来吗?那夜。”我想给她一下提示。
这时,她又默默的环顾着四周。当她的俏面朝向我的时候,我竟隐隐的看到她的脸上已经泛起了丝丝的暗红。
“你是说上次我们。哼!我还没有跟你算那笔账呢?”吕柔馨气道。
“你要跟我怎么算账?”
“我。”她话还没说完,举起粉拳就向我砸来。可是,竟不觉我手势极快,一下子将她细如玉纤的手腕给牢牢的抓住了。
馨儿气急败坏。“放开、放开啊!”
可是,我不会放开她。内心中积聚了多年的思念迫使我一下子将她搂紧了我的怀里。我明白,这一刻我还是把她当成了余妹,就连对她的拥抱,我也觉得是在抱住余妹一样。
“我是不会放开你的,这辈子我都不会。”
“啊!你。”她奋力的挣扎。
可是,我却将她楼得更紧了。“不要,不要逃避我好不好?”
我在她的耳旁,唏嘘着暖气。然后,我竟渐渐的感觉她的退意真的没有之前那般剧烈了。
她不说话,依附在我身上的双手正慢慢的摩挲着我的后背。
“你。你不可以这样。我。我不是你死去的余妹。我。我只是一个自小就没有了爹娘,却好心被义父收养了的孤儿。”
“不!请你相信我好吗?馨儿,我对你的爱,已经不再是当初的那种依恋了,我没有把你当成余妹。此时此刻我已经明白,我该珍惜的是你。而不是要永远的活在过去的痛苦之中。”
我唯恐她会从我的怀里溜走,双手已经在不顾一切的将她往我怀里搂紧。
“你。你弄疼我了。”
“啊!”我急忙释怀。可不想,她竟突然从我的怀里挣开。然后,皱着眉头,似气非气的看着我。
“馨儿,你。”我怕她会逃走,急忙拉住了她的手。
“你干嘛?”她白了我一眼,瘪嘴道:“我又不会走。”
“我,我是怕你走吗!”
此时的她,脸色也是白里透红。我们两个人,早就都已经过了谈婚论嫁的年龄了,可是现在却这般的羞羞答答。
这不堪的气氛,过了许久总算是沉降下去了。
然后,我先开了口,打破了这尴尬的气氛。
“馨儿,你刚才说你是孤儿。那,你能告诉我当年在你的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吗?还有你们吕家为何会变成了这片废墟?”
“呵!你竟然知道这里曾经是吕家。那,那都已经是过去了十几年的事情了。我,我本不愿想起的。可是,这一次都怪你,硬是要把我拉到这里来。现在好了,我的记忆里又浮起了那些悲惨的画面。”馨儿埋怨道。
“啊!如果你不愿说那我也不强求你。不过,当年是你的义父屈正救了你吗?”
馨儿默默点了一下头。
“其实,我们吕家的事情也不是不能说。你应该知道当年的‘胡惟庸案’吧!我们吕家,就是因为有人说我父亲是‘胡党’分子,所以后来被朝廷封了家。但是。”馨儿说到此忽然哽咽了一下。
我耐不住好奇,接着问:“但是什么啊?后来是不是又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点了一下头,然后声音变得有些低沉。
“嗯!是发生了一些悲惨的事情。我至今还记得,那夜那些残忍的锦衣卫奔进了我家的府门。然后,个个都像是发了疯一样,见人就杀。杀完了人,就开始放火。我家的府宅变成了现在的这片废墟,那还都是拜他们这群无情之徒当年所赐。”吕柔馨的眼里已经充满了恨意。此时的她双手紧捏,似乎有一股有满腔的怒火即将要爆发一般。
“那你是如何逃生的?”我迫不及待的问。
她苦笑了一声。
“我。那时的我还小,躲在我母亲的身体之下侥幸逃过了那次死劫。”
她说着,眼里竟突然情不自禁的流出了眼泪。看着她默默的流泪,我知道在她的身上真的曾经经历过如她口中所说的痛苦。
可是,我又何尝不是呢?
我默默笑了一下,为她擦拭掉脸庞的泪珠。
“好了,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些就不要再想了。都怪我不好,不该再向你追问以前的那些事情。”
她嘴唇一瘪,说:“我哪有怨你的意思?其实,我自己每一次来这里都会记起那些事情的。记起我慈爱的父亲,记起我伟大的母亲,记起和他们相处过的开心日子。只是,现在再也回不去了。”
“对啊!正因为回不去了。所以,这些事情就不要再去想念,那样的话,只会让你增加烦恼!”
我朝她一笑,轻轻的抚摸着她的面颊。
“天气凉了,我们回去怎么样?”
“不!我想还要多呆一会儿。”
她双腿盘住了膝盖,把脸蛋也靠在了膝盖上。然后用那双美目死死的盯着跳动的火苗,就那样一动不动的看着。
我向她靠近了一点。
“好,既然不回去,那我问你,你义父当年是怎么救你的呢?”我很想知道,屈正当年离开了长沙之后,怎么会到了应天。
“我义父救我只是一个巧合。那夜,锦衣卫离开了以后,我见到了满身是血的母亲。她已经死去了,可是宅院里却到处是大火。我哭泣着跑出了火丛,然后奔出了宅院。夜深人静的,周边的邻居们没有一个人赶出来救火。因为,他们都认为我父亲是‘胡党’分子。后来,我一个人坐在街道上哭,然后走来了一个背着行囊的男子,那个人就是义父。当时的他还很年轻,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温文尔雅的书生。他问我,为什么一个人呆在街上。我告诉他说我的家人都已经死了,家也没了。然后,他听了我的倾诉便牵着我的手,带着我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