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俄经济转型时期,国有经济成分在非正规经济活动中异常活跃。为了扩大企业自身经营活动的灵活性,国有企业与各种从事非正规经济活动的企业密切合作,国家官员和国有企业负责人经常滥用职权,通过非正规方式,把国有财产转入私人手中。有时,这些非正规经济是公开的,且有一定规模,因为很多非正规经济活动是在国有大企业中进行的。一部分交易是正规的,一部分是非正规的。表面上看不出什么,但财务上不一样。在俄罗斯,正规和非正规经济成分之间没有明显的界限,很多交易都是在两种经济成分中进行的。
在无偿私有化阶段低估国有资产存量,向精英阶层低价转让国家财富。
由于俄罗斯的恶性通货膨胀,评估国有企业资产时,其评估价格本身已大大低于实际价值,而政治精英们利用手中的权力,在拍卖中和租赁过程中肆意作弊,把国有财产以更低的价格出售,或变相赠送给自己的代理人。这些人则巧取豪夺,以一瓶伏特加酒或一块黑面包的价格大肆收购普通百姓的私有化证券,进而掌握了私有化企业的控制权。
在私有化阶段,金融寡头以很低的成本控制了大量工业资产。其中包括具有出口优势和换汇能力的大型能源和原料企业,个别官僚把手中的权力和国家职能也“私有化”了,并以自己的经济私利为出发点来判断和行使权力。
同时,刚刚出现的商人阶层为了获得最大利益,为了在私有化的过程中从国家资产这块大蛋糕上多分享一些,就理所当然地与官僚们结成同盟。据统计,在私有化过程中,大约有6%的人通过私有化成为了暴发户,而国家出售国有企业的收入还不到原国有企业价值的1%。
(三)流通渠道不畅携手影子经济
产生影子经济的另一个原因是俄罗斯工矿企业由于原有的计划经济体制的破裂,经济流通渠道不畅,各个企业产品销售困难,企业的“三角债”严重,企业无法按时发放工资,由于拖欠工资现象日益严重,经常发生用产品支付所欠工资和社会补贴的事情,比如汽车外胎、茶具、玻璃器皿都被用来抵偿工资了。商店、市场、商亭、柜台、街头摊位的数量增加了,商业和服务领域的就业人数多了。但所有小型批发和零售网点、中小型私人公司为了避免纳税,都尽可能隐瞒收支情况。据俄国家统计委员会统计,仅1996年一年,就约有250万亿卢布“消失”。俄罗斯人不通过正式的会计报表便拿到了这些工资,影子收入已成为俄数百万人必不可少的第二收入。
(四)税赋过重
影子经济产生的直接原因是税赋过重。在俄罗斯较高的税收下,企业不得不想办法避税。俄罗斯企业大多要将产品销售额的60%用于纳税,有时高达80%~90%。俄罗斯如此之高的税收,使得现行的税收制度对股东权力缺乏保护,企业不可能上报企业的真实利润,否则必须支付高额税收和股息。企业为逃税使用的方法很多,其宗旨是提高成本,隐瞒收入。比如生产冰箱的企业只把一部分产品记录在账目上,而另一部分冰箱被私下卖掉了,客户不通过银行转账而用现金结账,被卖掉的冰箱在账面上报的是亏损,实际上未上税的钱已发给工作人员。在金融机构,类似的交易更是屡见不鲜。比如,银行先把一笔钱发给职工,职工再把这些钱按高息存款存入银行,银行可以对不同的顾客规定不同的利率。这样,每个职工每月就可得到1000万卢布的利息,而这笔可观的收入不是工资,也无须纳税。此外,由于税收问题上存在的减免税、拖欠税等情况,企业间的纳税负担也大不相同,有时竟相差60倍。这样,企业家之间产生强烈的不公平,造成行贿受贿,助长了腐败的风气。
(五)收入不足与高利润的诱惑
近几年来,俄罗斯社会中平均消费价格上涨了2000多倍,而一些药品、食品和日常服务的价格更是上涨得惊人,居民的实际收入则下降40%以上。
居民为了保持生活水平不下降,就寻找第二职业,以求得“工资外收入”。在俄罗斯,从事“第二职业”极为普遍,人们对获得额外的灰色收入“心照不宣”。
这种第二职业也是俄罗斯影子经济的一部分。
应该看到,无论是计划还是市场都是经济方法,单一崇尚市场这只“看不见的手”的理论也是不符合现代经济发展要求的。特别是在体制转轨时期,缺乏国家宏观调控的市场难以正常运转,也不可能具备真正意义上的市场调节。苏联实行了近70年高度集中的计划经济体制,在短时间内突然打破原有的计划调节方式,而市场调节作用又不能立即显现,必然导致体制上的真空,导致企业的无所适从和混乱。取消计划体制的同时又不能马上确立成熟完善的市场制度,导致俄罗斯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塑造出自主经营、自负盈亏的市场主体和完备的市场体系,也不能马上建立与市场经济相适应的法律和规章制度,俄罗斯经济犹如一盘散沙。这样的局面恰好使国家丧失了对非法经济的制约能力,为影子经济提供了发展契机。
三、影子经济对俄经济的影响
(一)加大政府宏观调控的难度
影子经济的泛滥严重扭曲了俄罗斯一系列宏观指标,真实的GDP与官方的统计有较大的差异,这使得俄罗斯政府制定的宏观政策脱离现实情况。
2005年,俄罗斯面临着经济膨胀的挑战,社会流通货币总量被低估,失业率被高估,政府对宏观形势很难有一个准确的把握。由于影子经济活动不在政府直接掌握的范围内,而社会实际的消费品有相当一部分是影子经济提供的,许多表面上供求平衡的产品背后却隐藏着不平衡,当地下活动的经营者在利益的驱动下转入另一个地下部门时,原有的需求平衡很容易被打破。
(二)破坏了平等的市场经济秩序
俄罗斯影子经济的盛行,原因之一是其国内市场结构和体制上的缺陷,而其反过来又进一步推动了市场的无序和不正当竞争的泛滥。由于逃税者得不到应有的惩罚,在竞争中处于优势地位,社会资源便会从政治部门流向影子经济部门。当逃税者的收益远远高于改善经营和提高技术而获得的收益时,他们便不再进行技术投资而转向逃税,影响了全社会投资规模的扩大。
在俄罗斯,黑社会组织通过控制一部分经营者,用暴力手段垄断市场,插手经济活动,严重地影响市场竞争的公平性。金融工业集团由于得到政府部门的支持,在经营权限、产品销售、资源的使用等方面享有中小企业无法抗衡的优势。当中小企业的发展侵犯到集团的利益时,这些集团借助国家的行政权力的干预将其收购或挤垮,中小企业始终难成气候。
(三)销蚀了法律对经济的保障
没有健全的法律制度作保障的俄罗斯经济转轨为影子经济大开方便之门。市场经济的主要特征之一是法治经济,而俄罗斯经济转轨中却没有,也不可能形成与市场衔接的法律体系和执法系统。在俄罗斯的经济生活中,不注重法制,法律法规在改革时期没能得到应有的重视和严格的遵守。而一些利益集团千方百计影响国家立法,立法机关的条文往往反映的是院外集团和某些实力集团的利益。这样,在俄罗斯经济转轨过程中,连亚当·斯密强调的国家和法律的“守夜者”作用都已经残缺不全。20世纪90年代,在社会经济领域中,经济犯罪行为、影子经济等非法行为已成为俄罗斯经济顽疾。
(四)干扰了正常的社会经济生活
俄罗斯社会经济研究基金会的调查显示,在被调查的企业主中,100%的人承认他们有隐藏资本的问题,35%的人承认他们几乎将50%的资本隐藏起来。不仅如此,“影子经济”和合法的“光明经济”现在已经紧密地交织在一起,以至于谈到哪位企业家和哪家企业时,几乎很难把他们的活动分为合法和非法。事实上,“影子经济”的犯罪集团和“影子经济”的中间阶层致力于占有国有资产、从事非法的原料和战略物资业务与进出口贸易、进行投资和支付凭证。据估计,仅这两个阶层近年来掠走的资本就高达3000亿~5000亿美元。
2001年以来,尽管随着俄罗斯黄金外汇年储备的增多和卢布汇率的相对稳定,俄罗斯一度出现了资本外流速度放缓的趋势,但年外流资本仍高达200亿美元。每当争取到西方的美元贷款或经济援助后,马上就有大笔的美元流入西方的银行。这幕后就是影子经济在作怪。
俄罗斯社会的“影子经济”现象有着鲜明的社会政治背景,“影子经济”活动中“权钱交易”现象普遍。“影子经济”活动的领域往往也是各种利益集团激烈争斗的场所。另一方面,“影子经济”领域中暗藏的丰厚利润也吸引着黑社会势力。黑手党组织企望在影子经济活动中由“地下”转入“地上”。
(五)影响居民的生活方式与价值观念
在多年来经济危机和生产下降的背景下,大多数俄罗斯居民被遗弃在经济生活的边缘,工资收入远远跟不上价格的上涨和卢布急剧的贬值,连续几个月,甚至长达一年的拖欠工资更是雪上加霜。在生活的压力下,居民们只有充分利用自己的能力、知识、资本来从事第二职业,或个体经营。出现了大量的隐形收入、工资外收入,影子经济行为已经渗透到社会的各个层面。这些无疑深深地影响着俄罗斯居民的生活方式和价值观念,居民的社会心理和行为方式也在发生着变化。一些社会调查中显示,在某些重大问题上,俄罗斯居民价值观与个人行为相互矛盾或背离,这里或许从影子经济中可以找出答案和解释。
四、问题的解决及其前景
在世界各国,影子经济一直是国家政府十分棘手的难题。但是在一般国家,影子经济所占的比例不大,一般只占经济总量的10%左右,而俄罗斯的情况则不同,俄罗斯影子经济所占比例十分巨大,占据了国家经济生活的半壁江山,并且作为一种“行为规则和日常规则”浸透到社会生活和社会关系的各个角落,连普京总统也承认,到处是影子经济。
从俄罗斯影子经济的影响,我们可以看到它积极的一面——在改革初期弥补了居民收入水平的下降,活跃了市场,缓解了居民就业压力。但这种积极作用随着市场经济的形成已逐渐削弱,我们更应看到它消极的影响,为有组织犯罪提供了滋生的土壤、大大影响了国家的财政收入、造成社会资源的极端浪费和分配不公、加剧了贫富两极分化等。目前,俄罗斯政府已把治理影子经济提上日程,并制定了相应的治理方针。
影子经济渗透到了俄罗斯经济的各个角落,它既是不少企业和个人经济活动的保护色,又违反了法律和市场规则,造成了市场竞争中不公平的因素;它既创造了40%以上的产值,又逃避了税收的监管;既活跃了经济,减缓了改革的阻力,又损害了正常的经济秩序和竞争规则;它既活跃了市场,满足了消费者的需求,但又导致了不公平等社会后果。
俄总统普京明确主张要取缔影子经济,打击经营和金融信贷领域的有组织犯罪现象。为解决这一问题,在提高执法机构工作效率的同时,还加强了许可证、税收、外汇及出口监督。最近3年来,俄罗斯已经通过了一系列相应的法律法规:(1)抑制灰色区域,进行了新一轮税收改革,简化税种,降低税负,扩大税基,强化税收征管。俄政府希望通过税改,使经济走出“影子”,增加预算收入;同时刺激外逃资金回流,扩大国际资本的进入。(2)制定统一的“游戏规则”,提出将大财团与小商贩一视同仁。当局采取行动,有选择地打击了寡头政治家,遏制了他们操纵媒体、干预政治、贿赂官员和侵吞国家财产的行为。(3)推动司法改革和政府改革,向垄断和官僚行为开战,加紧调查一些高级官员涉嫌的经济犯罪案件,为保护国家和私人的所有权,排除黑帮和官僚干扰,规范经营环境和投资环境,为自由竞争的市场秩序创造条件。(4)简化企业注册手续,同时修改小企业纳税法,减少对企业的各种检查,堵住滋生腐败的渠道。希望能够在法制的环境下,发展现代化的“公民社会”。(5)加强国际合作和地区合作,与西方7国共同签署反洗钱报告,加强与美国等西方国家强力部门的合作,共同打击有组织犯罪。
俄罗斯的影子经济已经渗透到社会的各类中小企业和各个角落,特别是和商业企业紧密联系着,在某种意义上说,和俄罗斯的家庭、个人的收入是紧密联系的。所以,如何解决俄罗斯影子经济的问题是摆在普京总统面前的一个艰巨的难题。俄罗斯的影子经济问题还和黑社会、权力腐败等问题联系在一起,这就使问题变得更加复杂和难以处理。俄罗斯的影子经济问题从此看来不可能在一朝一夕解决。由于涉及的面比较广,牵扯到许多的利益集团的利益,解决起来会受到利益集团的抵制和反对。在短时间里,俄罗斯很难达成解决“影子经济”的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