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车队早早地出发,徐吟安随着马车队直往卫国皇宫驶去。
一路上风景优美,民风淳朴,多少缓解了徐吟安心中的不安感。马车队行进到正午时分,马路越来越平坦宽阔,马车队两旁人流越聚越多,人声越来越嘲杂喧嚣。巍峨庄严的卫国都城渐渐出现在马车队前。
远远望去,整座首都城内建筑高低起伏,坐落有致。如龙鳞般工整有序的青瓦屋子连成线,汇成一条条长龙向皇宫聚拢而去,蜿蜒地指向卫国皇宫。
首都城名为金汤,寓意固若金汤,是历代帝王的首选,都城已经建都几百年了。城内建筑跨度极大,越往城内走,房屋建筑越陈旧,有的都可以称得上是老古董了。
城内每隔两公里便有一座城墙,总共有三座。将一百多万人口按照贫富差距在内,越往护城河走身份越卑贱。
徐吟安等人穿过三层城墙,越过熙熙人群,来到了皇宫门前。
放眼看去,皇宫城墙有七米高,城四角有角楼。四面各有一门,正南是红漆大门,高大阔气,布满九九八十一个如碗扣般粗的金色门钉,厚重华丽,为皇宫的正门。
徐吟安等人由正南门入宫,一条白石路直直向前延伸数百米,左右两旁宫殿相互对称,威严大气。
宫殿房舍多为砖木结构、黄琉璃瓦顶、青白石底座饰以绚烂夺目的彩绘。鳞次栉比的房舍排列有致,左右对称工整,洋洋洒洒几百余座,彰显帝王气息。
在宫人的引领下,众人穿过层层巡视的卫兵来到皇帝的寝宫内。
昏暗空旷的寝宫大殿内:除去徐吟安,皇太子父子,皇族母女等人。仅有几个宫女在殿内左右两旁,侧身站在一席珠帘外随时候命。
老皇帝坐在垂地珠帘后的床榻上,与众人相距四五米,透过珠帘隐隐看见一个动作缓慢的瘦削人形,看不清容貌。
众人在珠帘外跪地问安。皇太子向老皇帝禀告了祭祀大典,并有分寸地,着重夸张了一下徐吟安,这个世人皆知的天神,他想调动老皇帝的情绪。
珠帘后的老皇帝伸出左手,做了一个摆手的动作。一名宫女一直低着头走进珠帘后道:“皇上有旨,请这位公子进帘内说话。”然后疾步退出帘内,在此过程中她没有抬过头看过老皇帝。
徐吟安由宫女带入帘内。抬头只见一位男子双目殷切地看着他。男子双手架在腿前,搭成宝塔尖状,身体斜倾向前,双脚沾地,倚在床沿上,正在打量着徐吟安。他容貌四五十岁左右,身形瘦弱,身体动作不大,显得缓慢僵硬。只有一缕食指般粗细的白发挽于额前,其它地方都是浓密乌发。整张脸皮像是戴的一个面具,做不来一点表情。
老皇帝早已知晓祭祀广场之事,一直监视着徐吟安这两日来的所有动向。通过探子报的种种迹象,他知道徐吟安不是20年前与他约定的天神,并不是他苦苦等待的能救命之人。
老皇帝用手帕不断擦着鼻腔里流出的淡黄液体。他现在朝不保夕,出于对死亡的恐惧,他依然对徐吟安抱有一丝幻想。
老皇帝观察了徐吟安许久,双目渐渐失去神采,转而射出道道寒光,让人不寒而栗。他心中本有失望的打算,只是被深深压制着。当幻想破灭时,却还是抵不住悲从中来。他的脸表达不出悲伤,只是微微耸了几下肩膀。
徐吟安也如惊弓之鸟,站立不安,手心脚心也是冷汗涔涔。他怎会不知时势的凶险,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只能打碎牙往肚里咽,硬生生挺着,等待末日审判。
寝殿内鸦雀无声,皇太子从殿旁移步到殿中,打破冷局道:“父皇,我们应当如何处置此人?”他知道皇上已经看出乐途是虚假天神,用处置二字暗示老皇帝。
老皇帝当真是失望透顶,心中已经杀意横起。他知道眼前这个冒牌天神的神迹已经传遍大江南北,杀他会招致人民怒火,招民所怨恨,但他为一国之主,在位六十余年,掌握绝对权力,对此还是不削一顾的,他想杀谁就杀谁。
“此人装神弄鬼,祸国殃民,留他不得!”
老皇帝的声音没有一点情感,听不出语调变化,字字之间语速相同,不像肉嗓子能发出的。
“来呀!”
老皇帝床榻后的屏风内,微风一扫,闪出两道全身藏在甲胄中的人影,持刀向徐吟安脖颈而来。
徐吟安心灰意冷,万念俱灰,想着自己莫名其妙来到这个世界,还未查明来由,还未找到办法回到回去的方法。才不过短短两天就要横死他乡,心中悔恨交加。
这个世界还有太多的迷题还没有破解。他恨,恨的是人生无常,两天之前的他眼里担心着父母,心里想着小敏,脑里装着梦想,胸膛对着未来。自己在乎的这一切都还没来得及守护和创造,就要彻底远去。
徐吟安是那么的无助,自己有口难开,不会当地语言,不能为自己全力争取最后的哪怕一丝的机会,只能看着屠刀嚯嚯向着自己的脖颈而无能为力。
在急促的呼吸声中,徐吟安微微颤抖的身体挺直了胸膛后,任眼角眼泪横流地,他闭上了眼睛。
“父皇且慢!”说话的是殿旁那位皇族女子,她身旁的年轻姑娘是她的小女。
那女子移步殿中道:“父皇,现在还不能杀他,他可是你勤政爱民,仁德感动苍天的证明啊!”
皇族女子并不是因为仁慈而救徐吟安。而是今日救了他,日后肯定可以轻易招拢徐吟安,借他天神的身份号令天下,掌握民心于掌中,是她日后最大的王牌。
“此话怎讲。”老皇帝惜字如金依旧冰冷的道。
那皇族女子跪倒在地,道:“父皇久居深宫中,可知天下传言?”
老皇帝出手示意撤走了身旁死士后道:“说……”
“天下人人皆传,天神下凡是父皇在位的六十余年中呕心沥血,勤劳爱民的印证,可称得是千古第一君皇的伟绩,父皇此后必将名垂青史,万古长青的。”
老皇帝没有表情,低头一想:生命始终有限,但青史无限。长存青史受万人敬仰,此乃天意让我以此方式长存世间!
我要杀他也不急于一时,得要做好万全准备。此后也可将他软禁于宫中为我所用,用他掌控全国舆论的风向,加固自己的传世形象,用他为我歌功颂德。
徐吟安像坐着螺旋过山车一样,生存的高低不由自己决定。此时他就是别人手中的玩偶,高兴的时候,有用的时候就抱一抱,玩一玩,还可以四处展示一下。无用之时,玩腻之时就会一脚踢开,置于黑暗,不会有丝毫的不忍。
老皇上已改变心意,老奸巨猾的他也想知道众人对徐吟安的想法,对殿内皇室扬手道:“天赠贵客,何人可接待呀……?”
皇太子见计划失败,要化被动为主动,向前道:“启禀父皇,儿臣以为应该先教他学习语言,待学成之后父皇便可与此天赠贵客畅谈无阻,增进情意,造福万民了。”
见老皇帝未语,皇太子双眼一转又道:“儿臣那有我为犬儿苦苦寻觅的天下名师,皆是学富五车之士,可以替父皇解忧。”
皇太子未曾想过自己皇姐会来插手一把,所以现在也想将徐吟安握在自己的手中。
他知道千古青史中有很多王侯将相都是以鬼神“显迹”为起点而成立丰功伟业的。既然现在不能杀了徐吟安,那也不能落入旁人之手。
老皇帝点头嗯了一声后道:“皇儿为朕分忧,为父甚为欣慰。但此乃国事,当以国礼相待。
将他安置在皇宫西殿的学士殿!那里清致高雅,适合学习。就不劳皇儿费心了。”
说罢就要挥手示意众人退下。
那皇族女子急忙向前出声道:“父皇,孩儿有个不情之请,还望父皇同意。”
皇帝并未说话,看着皇族女子。
那皇族女子看向身旁女儿一眼道:“启禀父皇,婉晴这孩子,生性顽劣,愚钝不开窍,让儿臣好生担忧。儿臣花费大量心血管教于她也不见气色,家中也无甚名师,害怕她在外任性胡来,丢我皇室颜面。所以只好天天将她留于身前亲自管教。奈何儿臣学识有限,效益甚微。所以希望父皇也将她派到学士府指导学习。”
皇族女子见大局已定,开始部署计划,便将自己十七岁的女儿送进学士府,让她监视拉拢徐吟安。
皇太子候位在旁鼻喷怒气,自己的一番请功说辞被这位皇姐加以利用,这让他心中怒火难舒。
老皇帝冷冷道:“如此甚好,即可让宫人端正婉晴宫廷礼仪,又可大表我大卫的待客之道。是一件两全其美的事。那就留在宫内吧!”
说罢挥手散去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