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的话正中靶心。一听陈黎要从军,毒蛇和大蟒是死活不同意的。
“寨主!陈黎!你忘了你是个女的?”毒蛇急得身份都不顾,直直喊她。他们仨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陈黎是前任寨主的女儿,而他们两都是被收养的孤儿。
前任寨主本来怕陈黎孤单寂寞找两个玩伴,没想到他两也是有本事的,便将其留在寨中培养成陈黎的心腹。
“女的又如何?这不是我从军的阻碍。”她喝着酒,不太放在心上。“你要知道,在军营都是同吃同睡的,一大帮子男人,那臭味熏死人的。”毒蛇奉劝着,“再说你走了,卧龙寨怎么办?”“这点苦我还是吃的了得,寨中有你的精明和大蟒的能力,我很是放心。”
陈黎极为固执,死不松口。毒蛇见劝不动,也极为生气的坐在一旁。大蟒憨厚的一下看看这个,一下看看那个。“按我说,毒蛇你就让她去。”陈黎有了盟友,眼神一亮,毒蛇被气个半死。“大蟒你是不是傻?你非要看着她去送死?”
“毒蛇,你先别气。我两都知道,寨主她向来向往英雄,正好又跟现任将军搭上了线,何不让她去试试?她这实力,杀匈奴跟切菜瓜似的!”毒蛇气的胸膛翻涌,恨不得打死这个蠢货。他这样一说,陈黎更加不会改变心意了。
陈黎立马凑到毒蛇面前,“你就让我去,我这前半辈子都在这山上,你总要让我做一件我想做的事情吧?”毒蛇拂开她,“战场无情,你可想过生死不定?你让我们怎么办?”
陈黎正了面色。“毒蛇,匈奴都快杀到漠北城了,我也想过就在卧龙寨上安稳度日,可我良心不安。”毒蛇见她这坚定的样子,便知说烂嘴皮子也不会改变她的想法,他拂袖而去,留下陈黎与大蟒面面相觑。
隔日陈黎便收拾好行囊,偷偷的下山去。却在山脚看见了毒蛇和大蟒。她有些眼眶湿润,“你们怎么来了?”“毒蛇知道你肯定会偷跑,就带着我整夜等在这里咯。”大蟒笑笑,将一个包裹递给她,“这是毒蛇整理的药膏,上面的用法都写清楚了,你在军营好好的呀,挣个将军回来让我们高兴高兴。”陈黎“噗”的一下笑出声,锤了他一下。“你以为将军这么好当的?”大蟒嘿嘿直笑,两人皆看向毒蛇。
毒蛇也不好冷着脸,咳嗽几声走过来。“平安归来。”陈黎激动地抱住他,“一定。”她又抱了抱大蟒,毒蛇和大蟒就这么看着她下山,直奔军营。
这边两人不相上下,张如婉只得叫停。账内被牵连的凌乱不堪,两人喘着粗气,纷纷看向张如婉,张如婉开口说道:“你既有这个想法,自是好的,不过还需试试,你若能撑过一月,便留下。”陈黎闻言喜不自胜,忙抱拳答谢,跟着李青去了住处。
左贤王因前锋损失勃然大怒,欲举兵大杀汉军,却被军师拦下。“左贤王,勿意气用事。我有一计,可灭其威风!”左贤王微眯眼看向他,军师示意他附耳过来,左贤王听完放声大笑,连连称好,眼里宛如淬了毒般,“军师可此计甚好,便照你说的去做。”他暗地里寻来几个心腹,又分了几只小队,吩咐了任务。
他得意非凡地去了囚禁张雄的帐子里。张雄被囚于笼中,四肢被锁,四角有四人看守。他眯着眼,披头散发的坐着,“没想到你如今被擒,汉军竟还有人可用!”张雄冷哼一声,“大汉无数英雄儿郎,又岂是小小匈奴可比?”左贤王不怒反笑,“再厉害也皆是我匈奴的俘虏。”张雄闻言心里一沉,作为多年的宿敌,他知道左贤王此话后面必是有了灭汉的主意。
“几日前我前锋军队被杀,无一生还。你知道汉军是谁领的兵吗?”张雄不搭理他,闭上眼睛。“是你之子!”本以为张雄听说后应该极为讶异,没想到他丝毫无感。左贤王有些失望,转身离去。张雄却不如表面上的平静,他内心波涛汹涌。
他本无子,号令张家军的难道是如婉?
相比于张雄内心的震惊,张如婉这边却迎来了一场风波。
这夜,她的心狂跳,甚是不安,久久不能入睡,便起身练武。天刚破晓,远远望着从漠北城而来的官兵,身上染血,伤口颇深,强撑着一口气到了这里。
张如婉立马冲过去扶住他,心惊胆战。“报!急报!匈奴摸进漠北城,肆杀百姓!!”张如婉急速唤来医官,并带着李青等手下五千精兵,直奔漠北城救援。
她没想到匈奴竟然这么大胆,在前方有十万人马的阻拦之下,竟敢以数人潜入漠北城,烧杀百姓。她焦急的驾着马,只盼快点,再快点!
可她还是来迟了,一进城门,宛如人间炼狱,无穷的黑烟冲向天穹,街上货物东倒西歪,残肢断臂四处可见,鲜红的血液洒满了整个漠北城,只闻连绵哭音。张如婉愣在原地,心如刀割。
“啪!”一小儿少妇冲上前来,将那烂菜叶掷向他们身上,不要命般的哭喊着,“你们到底是怎么守卫的家国?眼皮子底下都护不好!你算什么将军!你看看!他们都死了!我的丈夫啊!你让我们孤儿寡母怎么活啊!”
一时之间,残余的百姓都扑上前来,稚子老叟,柔弱妇人。不住的质问与哭声,让张如婉的心被勒得紧紧的,她感觉不能呼吸,李青等人上前护住她,不住的解释着。她无措地调转马头,疯了一般的冲出城外。
一夜未归。
骆寒从李青口中得知此事,安抚了他们。欲去找回张如婉,“你知道少将军在哪里?”骆寒摇头,“我不知道,可我能找到。”李青闻言,沉默片刻,“你告诉她,这不是她的错。”“我会的。”他喊来才文,与之骑马出了军营。
骆寒心急如焚,于十里之外的一棵参天大树处看见了张如婉。他命才文守在此处,独自下马前去。
张如婉一下又一下的打向树身,由此而落的树叶堆积到脚踝。她拳头鲜血淋漓,脸上却面无表情。“如婉!”她仿若没有听见一般,动作未停。骆寒知道现在她正在发泄内心的无能为力,在一旁默默的陪伴她。
也不知过了多久,叶子堆成了丛,踩在上面都感觉不到地面的真实。骆寒这才走过去,想要抓住她的手,却被一阵力气带的前倾,往树上撞去。张如婉这才停下,一把将他拉到一旁。
“你来干什么?”一天未进吃食的张如婉声音沙哑,抬头看他。
“我来看看这大漠风光啊。”他看向远处,日落西山,橙红色宛如鲜血一般落到他们身上,平添一股沉重。“你看,这漠北多好看。”她顺着他的视线望去,有些怔然。这里的风光不同于京都的楼亭水榭,精致至极。它是粗犷大气之美,是张雄穷尽一生奋斗的地方。
“这里自然美。”她柔和了表情,不再那么冷漠。“所以,你要好好地守卫这个地方。”“我没做到是不是?”张如婉蓦然看他,他反而浅浅一笑,“谁说的?”“漠北城死了这么多百姓,都是我,都是我没想到......”她喃喃自语,内心煎熬。
“战场上瞬息万变,笑到最后的才是赢家。你只不过是失利一场,只要最终结果是好的,就无愧这些百姓。”张如婉闭上眼,脸色痛苦,“我如何不知道,只是心里过不去而已。”
“如婉,你现在是将军,身上肩负着十几万士兵的性命,还有身后无数的百姓,远在京都的亲朋好友,这个坎你必须过,而且必须胜!你不能因为这样就倒下......”
张如婉垂下头,“我知道的,我只是有些累罢了。”骆寒何尝不想替她分担这份苦痛,但是这是她必须经历的成长,她走上了这条路,就只能走到底。他为数不多能做的事情,只有借她肩膀而已。张如婉靠在他的肩膀上,骆寒只觉衣襟湿润,他不敢低头去看她的面容。
又过了一时半会,天渐渐暗了,夜风冷瑟,骆寒浑身打颤,张如婉抬起头来,恢复之前的模样,“走吧,回去。”骆寒点头,被她护在身后。
此一回去,她便召来心腹,共商大计。骆寒盯着她吃完饭,才徐徐开口说道:“其实我有一个妙计,只不过有些冒险。”这计策,还是受了匈奴的启发。“说来听听。”张如婉坐在主位,示意他说。
“大军退回漠北城,于两月之后举兵突袭。”“这人数相差之大,如何使得?”一旁的老将立刻反驳,“自然要里应外合,”他指指沙盘,“骠骑大将军还被囚于此处,匈奴肯定会在决战时用其煞我汉军威风,所以当务之急是要救回将军。那要怎么救呢?”他又看看众人,见他们说不出个所以然,他又说道,“只能拼一个‘险’字。选两人带领各自的小队,一队趁机骚扰匈奴为之掩护,另一队便伺机潜入。”“对面可是三十万大军?你这办法不是去送死吗!”
骆寒摇头,笑看那武将。“我说是潜入,不是指救出。”张如婉略一思索,便想明白了。“你的意思说,是派一队人混入匈奴大军?”“对,决战之所以定在二月后,其一,我方粮草只能撑到那个时候,其二,混入的人需在这两月内摸清防守,骗取信任,方可偷渡士兵于其后方,烧其后援,来个前后夹击。”李青听完眼睛一亮,“此计甚妙,断其后路。”
旁边有人嗤笑,“这想的倒是不错,可这匈奴的信任可是那么容易取得的,以什么身份潜入?”“这我已经有了法子,只是这人选迟迟未定。”骆寒去看张如婉,又看了一眼陈黎。
陈黎感知到他视线,心里明白,正要自告奋勇之时,张如婉却开口打断,“此事,我去。”李青大惊失色,“少将军!万万不可。”“没什么不可的,”她面色平和,说出来的话却让他们知道无可更改。“此事事关重大,骠骑大将军又是我父,我自当义不容辞,再言我的实力,诸位皆知。”骆寒虽有些不忍,但也知道只有张如婉才能做到。
他点头,附和她的话。“此事,少将军的确是上等人选。”众人一听,不再反对。“况且退回漠北城,还需要诸位多多帮助,明面上要降低匈奴的警戒心,暗地安抚百姓,整顿粮草,加强防备,锻炼士兵。而为了稳定军心,少将军这个主心骨也必须在。”张如婉一听就知晓他的意思,“我不在的这几月,便让陈黎假扮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