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察宇宙数据是诗人的工作,发现新的文明是诗人的乐趣。
诗人一开始认为这是惊天动地的大事,但是生活的磨砺告诉他这只是在拾遗补阙而已,但这是一件必须做的事,一些低等的文明有时会被母世界的天眼漏掉,就只能依靠他们这些叶子来搜索并消灭,在诗人看来很有乐趣。
说到乐趣,这片叶子起航时,母世界还是一个充满乐趣的地方,但后来,自从母世界与高等智慧种族的开战后,乐趣就渐渐减少了。到现在,数万个时间轴过去了,无论是在母世界还是在叶子里,都没多少乐趣可言,古典时代的那些乐趣都写在诗词中,吟唱那些诗词,也是为数不多的乐趣之一了。
歌者一遍吟诗,一遍用叶子上简易的“天眼”观察着宇宙:
身是菩提树,
心为明镜台。
明镜本清净,
何处染尘埃!
菩提本无树,
明镜亦非台。
本来无一物,
何处惹尘埃!
……
诗人并没有认真的思考诗的含义,因为思考对于高等生物而言并不是必须的,生存并不需要投入太多的思想和精力。
回到叶子上来,广阔的宇宙空间时时刻刻都有很多信息在运动,如同母世界的天空中飞翔的光虫。对信息来源的分析拾取由主体进行,主体汲取空间中弥散的所有信息,电磁波、光信号,或许还有一天能够吸收电信号。主体记载着所有恒星的位置,识别信息中带有的各种微粒,通过超能磁场进行各种组合,最后识别出来源的坐标。据前辈说,主体还有一种终极模式,可以追溯到五亿光年外的位置,诗人没有权限也不想使用,那样没有意义。根据母世界的科学研究,在那种荒僻的宇宙边缘,不会进化出生命,宇宙边界散落着多如繁星的时空碎片,会将任何生命切成碎片。
但所有坐标中,只有一部分是有价值的。这些没有价值的坐标是一些高等文明掩盖行踪而故意布下的迷魂阵,相信没有价值的坐标常常意味着清理虚空,这样做不但浪费资源,还会暴露自己的坐标,导致一些已经成长起来的高等文明的报复。这些虚假坐标的发送者真是不自量力,母世界早晚会一一找到它们并清理掉的。
诗人在漫长的生活中总结出判断坐标是否有价值的一些规律,比如群发的坐标往往都没有价值......但这些规律都是很模糊的,要想真正有效地判断坐标的价值,主要靠直觉,这一点叶子主体做不到,甚至母世界的世界树本体也做不到,这就是生物的不可取代之处。诗人有这种能力,这不是天赋或本能,而是无数时间积累起来的直觉。
一个坐标,在外行看来就是那么一串数字,但在诗人的眼中它一个鲜活的生命,它的每一个细节都在描述着自己的特点,比如科技的发展,对宇宙的理解等等,还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细节。当然,叶子主体也会进行一些辅助,比如与该坐标有关的信息记录、信息来源的方向和大体发出的时间等。这些和诗人形成了一个整体,在诗人的意识中浮现出来的将是消息传播者者本身。
诗人通过精神来感知一个个生命种族,越过空间和时间的沟壑,与发出者的精神产生共振,感受它的情绪,还有一些母世界不太熟悉的感情,如喜悦、仇恨、嫉妒和贪婪等。
但喜悦往往只存在于最低等的生命种族里,越高级的种族越不需要这种感情,这些对于他们来说就是累赘。
正在这时,叶子主体突然发出一阵蜂鸣声,诗人不慌不忙的点开操作台,日复一日的操作使他第一时间就知道这是叶子发现了可疑的信息,诗人不紧不慢的看着这条信息的轨迹,发出点就在叶子航线附近。这是一个用恒星发出的信息,歌者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断定它有价值,可能是冥冥之中的直觉吧。他决定清理一下,反正现在也没有更多的事情可做,这事也不影响他的吟诗。他判断错了也没关系,清理就是这样,就像母世界的蚊子,微不足道,可有可无,即使判断错了也不过是损耗了叶子上带着的众多武器中的一个而已。
诗人到叶子军火库走了一圈,发现起航时带的众多武器已经用的七七八八了,只剩下两个核磁球、一个虚空虫卵还有叶子超星炮上的五发炮弹。诗人想了想,走到了主炮的位置,然后把目光投向坐标所指的星星,黑黝黝的炮口缓缓地移动,像在星空中挥动一支长矛。诗人全神贯注的看向那片星空,缓缓的扣动了扳机,炮弹飞出膛中没有一点声音,却发出了耀眼的光芒,一道白光撕裂了幽深的星空,呼啸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