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十点多,伍兹正在电脑前面忙着,虽然顶着两只通宵熊猫眼,却还使劲给自己灌咖啡,现在他已经喝完了第六杯冰美式。他这么卖力并不是在做着自己网上的生意,而是在帮尤恩。昨天晚上正在呼呼大睡的他被尤恩的夜半铃声吓坏了,不过在听到尤恩的原因之后,他的兴趣一下子就上来了,睡意全消,半夜起来就忙到第二天。
说实话,私立医院的服务是做得很不错,可惜它们的内部网络防护措施在伍兹看来实在不怎么样,伍兹就像逛商店一样在熠市里这几家最有名的医院的内部资料库里尽情参观。按照尤恩的要求,他需要将近五年内所有由于医疗失当或者医疗事故而导致死亡的病人的名单全部找出来,虽然汇总几家医院的数量相当庞大,倒也是小菜一碟。之后伍兹利用一个统计公式,按照病人的年龄、性别、肤色、死亡原因等等分门别类,建立了一个大的数据库。又按照二十岁到三十岁、三十一岁到四十岁的年龄段建立了第二个较小的数据库,因为尤恩说了他要知道这两个年龄段的死亡人数和死亡病因。
“你知道吗?现在人可能吃得太不健康了。我发现因为大脑和心脏疾病死在医院的人数远远不及因为肝胆肛肠方面疾病而死亡的人数,看来我以后应该好好地吃饭!”伍兹边吃边说,间或吧唧一下嘴。“好好吃饭是没错,但是想要真正的健康你得把烟戒了,否则你可以贡献一个数字了。”尤恩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伍兹听到这话顿时不敢咀嚼了,他偷偷把手旁边的香烟塞进了抽屉里,喝了口冰咖啡压了压惊,尤恩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你喝咖啡也要适可而止。”伍兹一听嘴里的咖啡差点喷在了屏幕上,没等他喘匀了气,尤恩又说道:“我的事情办得如何了?”“我从昨天晚上弄到今天早上,基本已经成型了。按照你说的那样分类,年轻人多死于肠道类的疾病,而年纪大些的病人则多数是因为心血管类的疾病。我把所有的数据和分析结果都发给你了,现在你就可以查看了。”
挂了电话,尤恩盯着那堆数据看了很久。伍兹的活做得非常仔细,正因为这样他看得更加清楚。年轻人有三分之二都是由于消化系统的疾病入院治疗,在这三分之二的入院病人中又差不多有三分之一的人没有再能够出院,他们比起那些康复出院的人更加年轻,可是他们基本上都是死于手术过程当中。按照尤恩的经验,肠道方面的疾病一般不会产生太过致命的结果,有些免疫力较强的人甚至可以自愈,如果不是出于某种原因的话,根本不用开刀,即或是开刀,也是非常容易的小手术,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这些简单的手术变成了事故呢?尤恩翻来覆去地查看着那些病人的资料,眼前不断地闪过类似:24岁、金发碧眼,褐色头发,小麦肤色,身材修长一类的字眼,他甚至发现了几年前那名孕妇的记录,同样是个风华正茂的美人。突然,尤恩的眼睛睁大了:如此明显的规律他怎么没有发现呢?所有死于手术事故的人都是小于三十二岁,且外表不俗,引人注目。感觉像是专门订做的人偶玩具一样!尤恩的背后冷汗直流,他将所有的病人简历翻了一遍,连同能够找到的照片,发现无一例外,这些人都是长相好看,无过往病史和不良嗜好的年轻人,他们的病也不是心脑外科之类的大疾病,他们的身体无论拿来做什么,都能够提供了相当不错的前提条件和平台。除了以上的各项条件,他们的血型并没有特别的限制,看来在这方面是要适合不同的挑选者。越仔细地分析,越觉得这些资料的背后有着令人毛骨悚然的秘密,尤恩觉得它近在咫尺,只是暂时看不清楚。
夜晚起了雾,所有的东西看起来朦朦胧胧,就像是这世间里所有的秘密。尤恩穿着自己黑色夜行服出发了。尽管街道上空无一人,但他还是习惯于跳跃奔跑于高低不一的建筑物上,借助于精湛的轻功,让自己的行踪不轻易被发现。到了白天去过的医院,尤恩从后门进入了医院。建筑物内部面积非常大,路径又多又绕,经常使人如坠迷宫。尤恩却熟门熟路地去了地下一层。楼上除了办公室就是各个科室的病房和手术室,并没有他要找的目标。而地下一层和二层是医院的病理实验室,再往下一层则是停放尸体的太平间。
医院的病房和急诊部基本上都是二十四小时有人值班。但病理室没有这个必要,一般都下班时间之后,两层楼内就人去楼空了。走廊的灯一直亮着,每扇门都紧锁,尤恩边走边看房间门上的标识牌,组胚室、切片室、微生物室等等不一而足,不过他没有发现有用的信息。电梯正常运行着,为了不被电梯内的监控摄像头拍到,尤恩顺着楼梯下到了二层。这层主要是解剖室加冰冻库,所以刚进入走廊,尤恩就感觉到冰冷之气顺着走廊扑面而来,白炽灯释放出白色的光线让人在感觉上又降了几度。这里的科室倒是不多,只有几个,门上都挂着解剖室的字样。走廊尽头向右拐进去正对着是一扇门,常年锁着,不知道通向哪里。大门的左右两侧面对面有两扇很厚的精钢铁门,里面是存放尸体的冷藏库,以前尤恩来过。里面放着很多大冰柜,有房顶那么高。冰柜上顺序分布着许多层的抽屉,每个抽屉里刚好盛得进去一具尸体。本来这个地方白天都人迹罕至,夜半时分更是一片寂静。可是出乎尤恩意料,左边的大铁门却开着一条缝,露出来里面的光线。谁这么晚还会来冷藏库?事情一看就透着古怪。尤恩一开始不想轻举妄动,只是过了半晌仍不见动静,他不想就这样一直等下去,于是轻轻地推开门,潜了进去。
常年保持零下十到十五度让柜子都蒙上淡淡的白霜,连地板上都是,尤恩走得小心翼翼,以防滑倒。他慢慢越过第一排和第二排的柜子,正继续往前走,突然间听到有声响,听起来像是鞋底摩擦地板的声音。因为里太过安静,所以这一声比较明显,好像是有人走着道滑了一下。尤恩停在原地,耳朵犹如雷达一样搜索着声音的来源。突然之间他整个人向左边的柜子一躲,一柄精光锃亮的斧子挨着耳朵飞了过去,剁在柜门上火光四射,看来袭击者的臂力相当厉害。尤恩绕着柜子闪到了另外一边,袭击者猛踢柜子想要把柜子弄倒压住尤恩,谁知道柜子底部是固定在地板上的,柜子没有倒,不过抽屉被踢坏了,幸亏里面没有放置尸体。尤恩趁空猛地从柜子后面闪出来,使出凌厉的招式劈向对方四肢的关节,对方硬生生地受住了,接着一拳挥来,尤恩倒翻跟头躲开了这一拳,直起身子就将从地上捡起的斧子扔向对面。袭击者赶紧蹲身躲开了斧子,尤恩趁机向门口跑去,对方捡起斧子连忙跟上。尤恩想把这人关在冷藏库里,未想到对方拿斧子的金属头硌在门缝之中一使劲,尤恩力有不逮,居然慢慢被他将铁门推开。尤恩一甩门,继续向前跑去,边跑边推门,却幸运地发现有一间解剖室的门没有锁,赶紧身形一缩,滑进门去,背靠着门,仔细听着动静。袭击者追到走廊,不见尤恩的踪影,知道他是躲在其中一个房间里。未料到此人并不按常理一间一间去推门,而是狂性大发,开始用斧子猛劈每一个房间的门!
这算是个什么方法?也太费功夫了吧?!尤恩心里面吐槽了一下,趁这空档,他环顾四周,观察了一下这间房内的情形。解剖室里一般都是放药品的柜子、水槽和不锈钢解剖台,没有什么多余的东西。不过这里有点儿不同:多了一个浴缸。其实不是浴缸,是存放尸体的一种大器皿,里面盛放着满满的福尔马林液体,把尸体泡在里边,以免变质。不只是医院,一般的医学院地下室里也有这种设备。不过医院的解剖室里若非必要,一般很少存放新鲜的尸体,除了是要拿来做标本的情况。
半夜里发现房间里有一个泡着福尔马林液里的尸体,换作一般人早就吓到魂飞魄散。不过尤恩学医出身的,这对他来讲根本不算什么事。尤恩走到浴缸旁边,好奇地观察那具尸体,发现尸体的前胸有一个呈Y字形的伤口,说明这具尸体已经是经过解剖的,暂时缝合了起来。尤恩以医生的角度对着身体分析了半天,才顺着脖子往上一看,立时呆了一下,这张脸他是见过的!就是那天手术过程中被宣布死亡的年轻人啊!当时尤恩并没有加入手术,一直是辅助主刀医生操作仪器,所以他有充足的空闲时间正好研究了一下病人,对病人的长相印象颇深,头骨圆润,眉骨高耸,鼻子软骨又直又挺,嘴边还有一颗小痣,让这个年轻人添了些许的温柔。当时尤恩从解剖医学的角度分析了这个年轻又稚嫩的男人的长相,不禁赞叹了造物主的审美。现在那颗痣还点缀在苍白的嘴角,只是这嘴的主人再也无法展现出开心的笑容了。而尤恩也有些愤怒,看来他的推测是正确的:医院拿了别人的骨灰骗了这名死者的家人,而真正的死者却躺在这里被开膛破肚。尤恩顺手拿起旁边解剖台上的手术刀划开了缝合起来的伤口,里面果然空无一物,这个男人所有的器官已经被拿走了。
门上传来了斧子劈砸的声音,尤恩猛地回过神来。屋子里面积虽大,但是望过去,并没有合适藏身的地方。正在着急,尤恩一看眼前的浴缸,顿时计上心来。
门“哐”地被砸开了,袭击者拿着斧子进了房间,环顾四周,没有发现有人的迹象,正想出去,又转身向放在屋子中间的浴缸走来。泡在浴缸里的身子前面的伤口好像一张血盆大口,周围不平整翻起来的皮肉增加了整个身体的狰狞之感,而死者两眼直直地瞪着来人,嘴角浮现着若隐若现的冷笑。正在这时,袭击者的耳边无故吹过了一阵冷风。本来已经被吓呆的人一下子被这股冷风吹到崩溃,挥着手里的斧子,边乱喊乱叫着边夺门而出。
声音渐渐消失,尤恩从药品柜侧面走了出来。之前他把浴缸专门推到了房间中间靠近门边的地方,吸引了来人的大部分注意力,自己躲在门背后,等到时机慢慢靠近,对着那个胆小鬼吹一口冷气,接着缩身在柜子旁边,就这样轻轻松松就打发了袭击者。之前在冷藏库里他发现袭击者的身手虽然不错,但是动作之间显得生硬,也不连续,说明此人虽身有武功,但是思维刻板,只懂得生搬硬套,全靠一股子蛮劲硬抗。而后看他只能砸门找人就知道此人智商一般,所以尤恩相信自己装神弄鬼的这一招肯定会奏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