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就在雨虹老师决定带着“裤裆风”们去乡下搞夏令营活动的当天，趁着大家作准备的空隙，她一个人去了看守所，希望这次能探望董家辉。自从董家辉被抓，她到这里来了好几次了，但她每次都没有见到人。办案人员说，现在案子还没有破，嫌疑人是不能和外面人见面的。这次不同，办案人员考虑到案子始终没有进展，让雨虹老师和董家辉见面，也许会有利于打开局面，局长通过反复熟虑，终于同意了雨虹的请求。
董家辉现在只是嫌疑人，虽然智兴公司的法人代表是他，但通过取证调查，董家辉没有在智兴公司上过班，也找不出有力的证据证明他参与过诈骗。但这起诈骗案案情重大，在没有水落石出之前，他现在还是最大的嫌疑人。
董家辉关押在一个单独的房间，自从进去以后，他就没有见过外人。今天突然听到关押人员说有人找他，他感到很吃惊，心里想，会是谁来看我呢？他做梦也没有想到，来看他的人居然会是蓝雨虹。他已经好久没有刮过胡子了，头发蓬松，神情沮丧，人也瘦了很多。
两人隔着铁窗，默默地望着，良久，两人才慢慢拿起了电话。
“雨虹，谢谢你来看我。”董家辉很感激地说。
“我来就想问你一句话，你和‘天才三宝’诈骗案到底有没有关系？我要听真话。”雨虹低沉着声音说。
“……，有，但我也是受害者。”董家辉很肯定地说。
“哼，你们诈骗了别人，还自己是受害者？”雨虹很生气地说。
“事情是这样的……我就简要说吧，”董家辉面无表情地说，“几个月前，那时我还在学校读书，刘经理到省体育学院找到我，狠狠地把我夸奖了一回，并叫我毕业以后到他们公司去工作，我当时就想，这是多好的事儿啊？能到远近闻名的云翔公司去工作，是许多大学生梦寐以求的事，当时我就同意了。半个月后，我们该走出学院去实习了，我到云翔公司去找到刘经理，他当即就同意了，还答应给我每个月5000元的工资，叫我第二天就去上班，我当时就高兴得了不得，把这消息告诉了我的同学，他们一个个都羡慕死了。第二天我去了，刘经理却安排我到你们学校去实习，并且就在你们班，实习期间，我只为他们做一件事，那就是偷取未奇的‘天才三宝’。我那时也是鬼迷心窍，就答应他了。正巧，808室空着一个床位，我就顺理成章地住到了808室。在偷‘天才三宝’那天晚上，我在饮料中加了点安眠药，‘裤裆风’们喝了饮料，那晚睡得特别沉，我偷了‘天才三宝’，从后门递给了外面接应的人。我知道‘天才三宝’对未奇很重要，那孩子也很乖巧，我要求他们几天后就还回来，他们同意了，后来他们果然没有食言，把‘天才三宝’还回来了，不过却被他们弄坏了。没成想到，他们拿到‘天才三宝’后，就仿造了‘天才三宝’，大肆行骗。我把任务完成以后，有一天，刘经理找到我说，他不想在云翔公司干了，要出来搞智兴公司，辞职信都递交了。他让我去智兴公司当总经理，我觉得自己干了坏事，伤害了未奇，也伤害了学校，也发现他们心术不正走歪路，就没有答应刘经理，但他们利用我的名字及身份证到工商、税务办了证，这些事我都被一直蒙在鼓里，是破案人员提审我的时候我才知道的。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有去过他们公司，也没有再见过刘经理。雨虹，我，我对不起未奇，也对不起学校，更对不起你。”
“你是怎么把‘天才三宝’还回去的？”
“是公司的人还回去的，我让他们在夜里放在了808室的门外。”
还有什么不清楚的？一切疑问都明白了，是董家辉偷了“天才三宝”，然后给了智兴公司。董家辉后来良心发现，及时悬崖勒马，要回了未奇的“天才三宝”，没有再参与智兴公司的诈骗活动。
“……你为什么毕业后还要到学校来当老师？”
“我是为赎罪来的，也是为你来的。”
“我就搞不懂了，那么多大学生，他们为什么偏偏要找你？这当中就没有原因吗？”
“这，我也很纳闷，但是我真的不知道。”
是啊，那么多大学生，为什么刘经理偏偏要找董家辉呢？雨虹老师带着这个疑问离开了看守所。
12.
整个一天，不论是去看守所看董家辉，还是在学校在家里做事，她都像往常一样，没有表现出一丝慌乱，也没有一丝怯懦。直到晚上睡觉时，她才按照大家白天一起商量的对策，趁着天黑，带着小凤椒和母亲到李老师家里去住，而郝老师也带着未奇和小非洲，悄悄住到了雨虹的寝室。
“他们今天晚上会来吗？”小非洲用极低的声音说。
“不一定。”郝老师也用极低的声音回答。
“不管他们来不来，我们都要不眨眼睛地盯着。”未奇小声说。
三人来到屋里，拉上窗帘，开了灯，小非洲赶快上床睡下，未奇穿上裙子，带上假发，打扮成雨虹的样子，而郝老师也打扮成了秦老太太的模样，他们模仿着雨虹母女两平常的生活习性，在屋子里偶尔走几步，偶尔小声说几句话，然后关了灯，静静地盯着窗外的动静。
校园里的灯陆续灭了，很静，但蛐蛐、蝈蝈们却闹得很欢，萤火虫打着灯笼，不时地飞来飞去。
月亮升起来了，照射着校园，树影投射到地上，疏密有致，像一幅幅水墨画。
12点以后，外面没有了动静，只有虫声和月光的泻地声。
“是不是不会来了？”小非洲说，“我的眼睛都睁不开了。”
“你是干什么来了？来睡觉？”未奇抢白说。
“我真的实在睁不开眼睛了。”小非洲很疲倦地说，又张开嘴打了个呵欠。
“你们睡吧，这几天确实很累了，我一个人盯着，一有动静，我就叫你们。”郝老师说。
“真的？郝老师，我可睡了。”小非洲说。
“睡吧，未奇，你也去睡吧。”郝老师说。
“不，我不睡，我要和你一起盯着。”未奇说。
“其实不用，大家不用这样都干熬着，我们轮流睡吧，你们先去睡，我盯着，一有动静，我就叫醒你们。你们睡一觉后，再来换我。”郝老师说。
“……好吧。”未奇说。
不一会儿，小非洲和未奇都睡着了，两人还发出了均匀的鼾声。
郝老师不敢大意，他站在窗帘后面，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外面。
一点左右，在学校后面的公路上，传来了很阴森恐怖的声音。不一会儿，一队人马过来了。他们都穿着白衣，白衣从头上一直拖到地上，在月光下，好像一根根白桩。白桩们走路的姿势很奇特，一个个都平伸着双手，每走一步，都不是正常的走，而是跳跃，但却听不到一点脚步声。白桩有高有矮，参差不齐，前后各举着一道引魂帆，那帆挂在一根长竹竿上，还在不停地飘动着。白桩里时不时发出很凄惨很悲伤的凄厉声。
郝老师吓出了一身冷汗。他本来胆子是很大的，也不相信有什么鬼神，但眼前的景象确实把他下了一跳，他甚至有些不敢看窗外，但他却不得不看，他不但要看，而且还要看个清楚明白。
“赶尸队？”郝老师想，“不会吧？这年头，哪来的赶尸队？”
他想把未奇和小非洲叫起来，但他怕两个孩子看到这一幕，一定会吓坏了。
他狠狠地摇了摇头，又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脸，“该不是幻觉吧？”他又走动了两步，确定不是梦，也不是幻觉，他又向窗外看去，那队白桩还在公路上，不过已经走过去一半了，剩下的一半还在往前跳。
郝老师惊悚地看着，他大气不敢出，但他确定，那队白桩没有向学校走来，而是越走越远，凄厉的叫声也渐渐远去了。
13.
却说未禹林收到公安局反馈给他的信息后，当天就踏上了天南地北的漫漫寻人追逃之路，他一个人开车到了临江，把牌照尾号为999的奥迪车还了，然后重新租了一辆租金相对较便宜的大众车，租赁时间两个月。他想，如果顺利的话，两个月时间足够了。他坐在车上，把所有在临江“筹建总部”人员的住址进行了一番研究，这些人分别住在临江、南山、西山、东山、林源、江城、水城、五福、三江、图江、画城、会江、之江、南和、丽水等县市，这些人他们有些是城镇的，有些是农村的。他找到一家书店，买了一幅本省地图，对照地图，认真地规划了找人线路图。然后他把车开到加油站加满油，然后按照规划的路线，风驰电掣地向南山县驾驶。
来到南山，已经是下午了，按照地址，他找到了李伟光的家。
李伟光住在一幢已有几十年的两层楼房里，红砖褐瓦，房子前有几根枝叶散漫的桉树和梧桐，树与树之间拴着几根铁丝，铁丝深深地勒进树干里，很多地方已经生锈，铁丝上晾着衣服，有大人的，小孩的，男人的，女人的，有些衣服已经很旧。地上的水泥地板被树根拱出了一道道裂缝，有大有小，有宽有窄，呈放射状散开。看到这副简陋的样子，未禹林心里很是失望。
“该不会和我一样，也是被骗了吧？”他想。
李伟光住在二楼，房子是一进二的，有厨房和厕所，家里陈设也很简陋，除了一把落地式电风扇外，所有家具都有些旧了。家里收拾得很干净、整洁，显得很温馨。未禹林根据邻居的指点，走进李伟光家的时候，李伟光的老婆正在辅导儿子做作业，小桌子上放着书、作业本、铅笔盒，小桌子下面有一副摔坏了的“天才三宝”。他老婆30多岁，个头较高，很瘦，梳着大辫子，用带花的胶圈系着。他的儿子很英俊，10岁左右，蓄着平头，穿着T恤和短裤。
“叔叔，你找谁？”儿子见了未禹林就问。
“你爸爸是李伟光吗？”
“是啊，你怎么知道我爸爸的名字？”
“我是你爸爸的朋友，我找他有事。”
“哦，找他的？他不在……出差去了。”李伟光老婆说，目光里流露出一阵恐惧。
“……他到哪儿出差去了？”
“我们也不知道……”
“是吗？”
“嗯……我爸自从我放暑假后就没有回来过了。”
未禹林发现了母女两人的恐慌，在说话的当即，他发现靠近门口的墙角放着一双很干净的男人拖鞋。未禹林一下子明白了，从母女两俩紧张的情形上看，李伟光一定在家里，或者说他最近回过家。未禹林没有再说什么，转身就走了，他想，李伟光很有可能和自己一样，也是智兴公司的挡箭牌，由于自己的不慎，掉进了别人的陷阱——无意中沾了一丁点蝇头微利，却背负了诈骗几亿的罪责。如果是这样，他应该像自己一样，积极地找人、追逃、赎罪，而不是东躲西藏地逃避罪责。这些话他不能对李伟光的妻儿说，当着他们的面，他只能相信他们说的话是真的。也许，李伟光已经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他老婆也意识到了，但他们没有面对的勇气，所以才选择了逃避、躲藏的方式。他又想，不管李伟光在公司是一个什么样的角色，他都应该找到他本人，弄清情况后再说。
14.
未禹林开着车走了，绕了一圈，然后又开回来了，他把车停在一里以外，然后走路过去，在离李伟光那排房子不远处的花园里躲起来。这个位置很好，左边是一条路，李伟光回家的必经之路，右边是一个花园，能够很好隐蔽自己的花园。花园已经很久没有人管护过了，花草因缺少修剪而长得没有了形状，树木枝叶繁茂，地上落了许多落叶，显然也有很久没有人清扫过了，也很少有人到这里来玩。花园里很阴凉，但蚊子、褐摩子很多，不时在未禹林身上叮一下，叮起一个个红肿的大包，痒痛无比。未禹林拿出风油精，把脸上、手上、脚上喷了个遍，让蚊子、褐摩子不敢近身。
未禹林点起一支烟，头脑中回忆着李伟光的形象。李伟光三十多岁，瘦高个子，平头，舌头有点大，说话时总是平翘不分，把“shi”说成“si”，把“zhi”说成“zi”，最典型地是把“是”说成“四”，把“知”说成“兹”。
果然不出所料，傍晚，李伟光回来了。他一见到未禹林，就没命地跑。未禹林也跟着跑起来，十几分钟后，李伟光就要被追上了，未禹林大吼一声，“站住！”也许是李伟光觉得跑不过未禹林，也许是他被未禹林的一声“站住”震慑住了，李伟光果真站住了，还没等未禹林跑近，李伟光突然转身，噗通一声跪下了，“未哥，你饶了我吧，未哥，你饶了我吧，我给你跪下了。”
未禹林一下子心软了，心里不禁鄙夷起来。
“未哥，我求你了，你饶了我吧。”李伟光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起来，“我要是进去了，我老爹老妈怎么办？我孩子老婆怎么办？”
“起来说吧！”未禹林压住怒火，一把用力地把李伟光拉了起来。
“未哥，我可怎么办啊，那么多钱，我怎么赔得了啊！”李伟光哭诉着说。
“别哭了，你说说，你在公司是干什么的，你们骗了多少钱？”
“我四（是）两个月前进的智兴公司，虽说我在公司四（是）个副总，但其死（实）我什么都没有干，只四（是）领了两个月高工资，每月5000元，那次我被通知去临江出差，说四（是）筹建公司总部，那次你也去了，出差回来后，公司的人就不见了，剩下我一个本地人，我觉得四（事）情不妙，就逃跑躲起来了。后来学校期末考试结束后，事情就全暴露了，我也被公安局通缉，据说，智兴公司在南山骗了四亿多，具体四（是）多少，我也不兹（知）道。”
“智兴公司里，有你认识的人吗？”
“没有，他们都是外地人，公司里只有我是南山人。”
听了李伟光的话，未禹林什么都明白了，他和自己一样，只是智兴公司的一只替罪羊，而智兴公司本身，却逃得无影无踪。
“你打算怎么办？就这样一直逃吗？你逃得了吗？”
“我也不兹“知”道怎么办。”
“男子汉大丈夫，敢作敢为，你应该去自首。”
“自首？不行不行，我进去了，我家里怎么办？”
“我告诉你，你我都是受害者，可是这口黑锅却牢牢地背在了我们身上，公安局早晚会抓到你。与其这样，还不如去自首，一来可以帮助公安局早日破案，二来也给自己一个立功赎罪的机会。”
“这……”
15.
经过劝说，李伟光虽然不同意去自首，但却同意和他一起去找人。未禹林想，这样也不错，总比他东躲西藏好。经过详细了解，智兴公司在南山的诈骗手段和在北山的一样，公司的人都是外地的，而且都用的是假名假姓，只有一个真实名字，那就是那个本地人。智兴公司之所以这么做，无非两个目的：一是他们可以利用本地人大做宣传，增强家长的可信度；二是让本地人为他们背黑锅。在钱款到手后，他们借着开会的幌子，把本地人集中到临江去“筹建总部”，趁此机会，公司卷款潜逃，所有人员一夜蒸发，消失得无影无踪。
现在，未禹林多了一个帮手，他去找人就更有底气了。按照规划路线，下一站该去与南山相邻的林源县了。从北山公安局反馈给他的信息上看，林源那次去临江“筹建总部”的人是吴志强。吴志强的个人特征很明显：矮胖个，国字脸，浅平头，更显著的一点是他额头前有一撮白毛。
几个小时后，未禹林和李伟光来到了林源，他们很快找到了吴志强的家，可是不巧，他们没有找到吴志强，据他的家人和邻居说，吴志强被公安局抓了。他们来到公安局，要求探看吴志强，但被看守所拒绝了，说案件还在侦破中，还不能探看嫌疑人。未禹林还想问智兴公司的其他人是不是也都抓住了，但公安人员说，此是秘密，不便透露。
未禹林想，其他县市的情况是不是也差不多？那些参加过“筹建总部”的人要么在逃、要么被抓？
“未哥，下面我们怎么办？”李伟光问。
“去江城。”
“去江城找谁？”
“你还记得那个喝酒特行的干豇豆吗？”
“记得，他叫梁思飞，说话尖声尖气。”
“嗯，就是他。”
两人开车来到江城，费了好大的功夫才找到梁思飞的住处，正像未禹林预料的那样，梁思飞也被公安局抓了。再到公安局一打听，公安局的人告诉说，确有其事。
“怎么办？还找吗？”
“找，”未禹林不假思索地说，“不管怎么样，我要把参加过‘筹建总部’的人找完。”
接下来，他们又先后去了水城、西山、东山、五福、三江、图江、画城、会江、之江、南和等城市，在这些县市，他们都没有找到他们想要找的人，那些参加过“筹建总部”的人都无一例外地被公安局抓了，案件也都还在侦破中。
他们的最后一站——丽水之行也没有什么收获，参加“筹建总部”的那个丽水人也被抓了。
未禹林情绪很低落，跑了这么多天，行了近万公里路，风餐露宿，忍饥挨饿，却一无所获，这叫他怎么不难受呢？
李伟光见未禹林心情不好，觉得这样开车很危险，就建议在丽水住一宿。跑了这么多天了，未禹林的确已经累了，他应该静下来好好想一想，下一步做什么，怎么做。
未禹林同意了李伟光的建议，他们找了一家比较好的宾馆住下，然后洗了个热水澡，倒头便睡。这些天来，他们一直白天找人，晚上赶路，累了就在车上歇一歇，饿了就啃几口馒头，渴了就喝矿泉水，晚上也不住旅馆，李伟光睡车里，未禹林睡地上，幕天席地地睡觉，这是未禹林当兵时候学到的本领，这么多年了，他的这种本领还没有消退，所以他不觉得苦和累。
该找的地方都找完了，可是该找的人却一个都没有找到，下一步该做什么，他还真的不知道。
未禹林躺在床上，他却睡不着，李伟光也一样，也睡不着。
“伟光，你有什么打算？”
“我想去自首。”
“是吗？”
“是。”
“这就对了，你看，这些被抓的人，他们曾经也逃过，也躲过，最后还不都被抓住了吗？”
“未哥……我？”
“你就别再顾虑这顾虑那的了，这样吧，我送你回南山去自首，好吗？”
“好吧。”
16.
咕咕咕，咕咕咕咕……
窗台上有鸽子在叫，是儿子未奇的“小老婆”。未禹林见了，一阵惊喜。他赶忙抱起“小老婆”，从它身上取下了信，给了它些馒头屑吃，还在旁边给它倒了半碗水，“小老婆”吃饱喝足后，振振翅膀发飞走了。
信是老婆吴丽芬写的，说她们在临江湖附近发现了制作“天才三宝”的窝点和公司的黑痣人左三辉。
“走，快走。”未禹林一下来了精神。
“去哪儿？”李伟光问。
“去临江，在那儿发现了制做‘天才三宝’窝点和公司里的人。”
“你不送我去自首了？”
“去了临江再说。”
两人赶紧出了旅馆，未禹林驾着车，向临江方向驶去。
从丽水到临江，没有高速路，全是普路，有些路段被碾坏了，路面坑坑洼洼，凹凸不平，弯道又多，所以车子跑不起来，最多只能开到80码。
车子开到方家河的一处弯道处，被公路中间的一块大石头堵住了，几个彪形大汉站在路中间，有的拿着木棒，有的拿着铁棍，还有人拿着刀子，虎视眈眈地看着他们。在他们前面，还停着两辆车。未禹林老远就看见了，他把车减了速，慢慢地向前开去。
“他……他们要干什么？”李伟光见了那阵势，心里发起慌来。
“哈哈，正愁找不着人呢，他们这是找上门来了。”
“你是说那伙人四（是）子（智）兴公司的？”
“十有八九是。”
“我……我们打不过他……他们怎么办？”李伟光声音发抖。
“你不用怕，你待在车上不要动，我下去收拾他们。”
“他们有……有六……六七个人，你……你打得过他们吗？”
“你不用担心我。”
在离大石头几米远的地方，未禹林把车停了下来。
“你们这是干什么？”未禹林从车上下来，大声呵斥道，“拦路抢劫呀？”
“你是未禹林吧？”一个身材魁梧，满身横肉、长相像黑猩猩的人说，“有人出钱，不想让你活了。”
“就凭你们？”未禹林轻蔑地说。
“兄弟，识相点，我知道你当过兵，有两下子，但你想想，干得过我们七个人吗？”
“少废话，一起来吧！”未禹林挑战说。
“兄弟们，上！”
几个彪形大汉举起手中的家伙，向未禹林一拥而上。未禹林瞅个空挡，把身子往外一侧，右脚下蹲，一个扫腿过去，第一个扑向他的人没有稳住，一个踉跄，扑地吹灰地倒下了。后面一个跟上来，未禹林一把抓住了砸向他的木棒，向前顺势一拉，窜到他的背后，反起一脚，把他踢到了第一个人的身上。第三个、第四个同时攻过来，未禹林躲过他们攻击的棍棒，双拳出击，打在了二人的胸膛上，打得两人都后退了两步，未禹林快速从中间闪到二人背后，左右一撞，把两人都撞飞过去，和先前的两人倒在一起。第五个是个矮个子，他挥着刀子跑过来了，这小子个头小，动作灵活。他嘴里“啊——啊——”地叫着攻过来，在一米左右，他就用刀子直刺过来，未禹林一闪身，小个子也如影随形地闪过来，明晃晃的刀子在未禹林身边乱晃，有几下还划到了未禹林的衣服。未禹林连躲几下，趁他刀子向上的刹那，从空挡用左手向上一挡，右拳直击胸膛。矮个子连受对方两次攻击，向后趔趄了两步，未禹林上前一步，用掌一劈他拿刀的手，那刀叮当一声，掉落到地上。未禹林抢前一步，两只手像两把钳子一样，抓住了矮个子的一只胳膊，双手一推，把矮个子推了个狗吃屎，滚过去和前面的四个人倒在一起。第六个冲过来的是一个大胖子，跑起来的时候，他横身上下的肉都在一闪一闪地抖动，他举起一把榔头向未禹林砸过来。未禹林躲过，从背后飞起一脚，那胖子就和前五个人堆在了一起。最后只剩下那个发号施令的黑猩猩了，未禹林知道，这才是一个硬角色。
李伟光坐在车里大气不敢出地看着窗外，当他看到那六个人被未禹林叠罗汉似的打倒在一起，不禁拍起手来。
“好好好好！打得好！打得好！”
黑猩猩不像前几个人那样，主动进攻，而是赤手空拳，以守为攻，他迈着猫步，双手曲张，周旋着一步步逼近未禹林。未禹林也和他一样，只守不攻，和他对峙起来。
17.
黑猩猩之所以只守不攻，是在找对方的弱点，未禹林看出了他的心思，故意卖个破绽给他。黑猩猩果然上当，向前迈进两步，直打未禹林胸部。未禹林一转身，闪到了黑猩猩背后，狠命一扫退，黑猩猩晃动了一下，又站稳了。未禹林见一腿没有扫倒黑猩猩，立即来了个双拳贯耳，打得黑猩猩眼冒金星。未禹林抓住机会，跳起来双腿蹬过去，然后自己一个空翻，落地站稳，又飞起一脚，把黑猩猩踢滚在地上，黑猩猩顿时像个皮球似的，在地上滚动着。
被叠成罗汉的六个人，在未禹林和黑猩猩交手时，他们缓过气来了，纷纷从地上爬了起来。现在，他们不敢和未禹林单打独斗了，他们要一起上。
坐在车里的李伟光的心又紧起来了，“未哥，注意！”
就在未禹林把黑猩猩打倒在地的瞬间，他们六个人围成了一个圆圈，把未禹林围在中间。但一个个都不敢近身，未禹林所到之处，那里的人就往后退，合围的圆圈也有了小幅的变形。矮个子的刀子被打掉后，被未禹林一脚踢飞到了路边的草丛，现在他也赤手空拳。未禹林选他下手，从他身边跳到背后，然后把他往中间一推，矮个子和对面的人撞在了一起。旁边的一个双手举起木棒劈下来，未禹林躲过，趁机窜到他的后面，一脚踢去，那个人便向中间倒去。趁着对方混乱，未禹林缴获了一根木棍，然后变被动为主动，向人群中打去，有的打在身上，有的打在肩上，有的打在背上，有的打在腿上，打得一个个抱头窜鼠，不停地往后退。
未禹林想，如果这么一轮一轮地打下去，自己肯定耗不过对方，他得想个办法才是。于是他跳过去，用木棒狠敲一个一个的脚，把他们全都打趴下。
李伟光见六个人被打趴下了，就从车上下来，拾起地上的一根根木棒铁棍，扔下河去了，只留一根在手里。他举起木棒，向一个受了伤较轻想从地上爬起来的人打去，正好打在那人的腿上，打得他“哎哟”一声躺下了，其余人见了，也都不敢再动弹了。
黑猩猩手里拖着一根铁棍向未禹林走过来了，他把铁棍在手里抡得呜呜呜呜地响，未禹林也抡起木棒，硬碰硬地格挡上去，“当”的一声，木棒和铁棍都飞出去了，两人都被棍棒的反弹力震得两手生疼发麻，倒退了几步。李伟光趁黑猩猩不注意，一棒横扫过来，正好打在了黑猩猩的后腰上，黑猩猩踉跄几步，未禹林趁机在他屁股上踹了一脚，他脸朝黄土背朝天地躺倒在了地上。
未禹林拄着木棒，横刀立马地站着。他对李伟光微微一笑，向他竖起了大拇指。李伟光不敢大意，一有人想轻举妄动，他就用木棒去招呼他一下。黑猩猩想爬起来，几次都被李伟光给招呼下去了。
“都给我起来，双手抱头，蹲下。”未禹林命令道。
拦路人一个个从地上慢慢地爬起来，然后按照要求，蹲下，双手抱头。黑猩猩也抱着头蹲下了。李伟光走过去，在黑猩猩屁股上踢了一脚，说：“过去，站一起。”
黑猩猩本来想站起来走过去再蹲下，但才有了这个行动，就被李伟光一棒敲在肩上。
“蹲着走。”
黑猩猩不敢违拗，只好蹲下，鸭子似的走过去，和那六个人站成一排，他们一个个被打得鼻青脸肿，有的人鼻子口里都还流着血。
18.
“说，谁让你们干的？”未禹林厉声喝道。
七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又都看着黑猩猩。
“你，说，”未禹林指着黑猩猩呵斥，“谁让你们干的？”
“是……是……”黑猩猩吞吞吐吐地说，“我们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啊。”
“谁？替谁？”
“李存林。”
“李存林？他是干什么的？”
“我不知道他是干什么的。”
“他人在哪里？”
“几天前他在北山。”
“他住在哪里？”
“我不知道。那天我和他见面，是在一家茶楼里，他给我80万，让我弄死你，我说太少了，要120万，开始他不同意，我说不同意就算了，我们是在提着脑袋挣钱，很不容易。后来我们讲到100万，他同意了，先给我们支了30万订金，说事成之后再给余款。”
“你叫什么名字？”
“刘海。”
“你是哪里人？”
“我是临江人。”
“你怎么认识李存林？”
“之前，我并不认识他，一天，有个托儿找到我，说北山有件大买卖，问我敢不敢做，最近我手头紧，就答应了。通过那个托儿的牵线搭桥，我们在茶楼里见了面，并谈妥了价钱，也就是在那一次，我才认识李存林。”
“你们是怎么找到我们的？”
“我们有我们的眼线，找个人很容易。昨天你们一到丽水我们就知道了，所以我们今天就在半道上来截你。”
“那这些人呢？他们也是临江人？”
“是的，他们也都是临江人。”
“和你四（是）一伙的？”
“也不全是，干活的时候，就找他们。”
“干活？你们这四（是）干活？你们四（是）杀人放火！”
“他们为什么要杀我？”
“他们说，你在到处找人。”
“事成之后，你们怎么拿余款？”
“他要验尸，确认无误后，才付余款给我们。”
“在哪里验尸？”
“我们约定好，把你杀死后，把尸体给他运回去，他亲自来验，然后我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你们把事情办砸了，怎么办？”
“我们七个人干不过你一个，认栽！”
“你怎么去交差。”
“事情办砸了，当然是要退钱。”
“你怎么向我交差？”
“认栽，任凭你处置。”
“你认为我会怎么处置你们？”
“我不知道。”
“不知道也好。李伟光，去把背包里的绳子拿出来。”
李伟光跑过去，果真拿来了绳子。
“未哥，怎么做？”
“统统绑了。”
“爷，大爷，饶了我们吧。”
“二位爷，我求你们了。”
“是啊，饶了我们吧。”
“我上有老，下有小，爷爷，请您高抬贵手，就饶了我们吧？”
“饶了你们？凭洒（啥）？今天要四（是）你们把我们打败了，你们会饶了我们吗？”
“好汉，壮士，我怎么处置都可以，只求放过他们。”黑猩猩说。
“放过他们？放过他们好让他们以后又去祸害别人？”
“你们一个个都听着，回去以后，从此金盆洗手。”
“敬听大哥吩咐。”
“我们听大哥的。”
“大哥，我们都听你的。”
“四（是）你们说了算，还四（是）我们说了算？我们都还没有答应绕过你们，你们就在感谢你们大哥了？”
“二位爷，请你们放过我们吧？”
“行与不行，您给个话吧。”黑猩猩对未禹林说。
“不行，怎么样，不服气，再来打呀！”李伟光挥动着木棒。
“好了。刘海，我答应，你放了他们，但你却要帮我们一个忙。”未禹林虽然说是帮，但语气却是不能不帮。
“帮什么忙？”
“等我想好了再告诉你。”
“你们，”李伟光挥动着木棒说，“双手抱头，一个一个地起来，滚！”
第一个起来的是那个矮个子，他双手向未禹林和李伟光不停地打着躬说：“谢谢二位爷！”
“抱头。”李伟光呵斥。
矮个子赶忙又双手抱着头。
“大哥，保重。”矮个子哭丧着喊。
“走。”黑猩猩吼一声。
矮个子离开以后，李伟光才让第二个走，他们每一个都像矮个子那样，先感谢了未禹林和李伟光，再告别了他们的大哥黑猩猩。
六个人驾车离开以后，未禹林拿过绳子，走到黑猩猩跟前说：“老哥，对不住了。”
话还没有说完，他已把黑猩猩就制服在地，然后用绳子把他的手脚紧紧地绑了。
未禹林走过去，把路中间的大石头搬开，然后把黑猩猩弄上车，让李伟光开车，自己则和黑猩猩坐在后排，防止黑猩猩耍诡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