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繁下了车,趴在车窗上亲吻了一下,留了个浅浅的口红印。
这窗我是擦还是不擦?我没好气地看着她,她却勾起嘴唇妖治地冲我笑了下,转身离开回家去了。
她什么时候学会这么狐媚了?像个小妖精似的,而且真是像模像样,我的魂都差点被她骗走。
本来还想邀请她吃个饭的,但是到外面去吃难免会遇到刚才的情况,想到她还惊魂未定,还是让她回家歇歇。
我倒了下车准备回公寓,从后视镜看到有个熟悉的身影,是一个穿着西装看起来挺高的男人。
他戴着墨镜,面部轮廓实在像是见过的人,但我想不起来,算了,还是回家吧。
我在这座城市,除了花繁,也没有非见不可的人了。喻霜蟾早就离开了这里,当年在认识的人当中,可能只有我是知道的。
他毕业那天还跟我说对不起,我不知道他对不起我什么了,他还给了我一条红色的发带,上面有花繁丑丑的字迹,还画了个月亮。
那条发带一直挂在我的桌柜上,和她送我的头绳放在了一起。
高三的时候,我的头发长得太长又一直没有时间去剪,也不是没有时间,是没有钱,我妈在那段时间精神状态一直不好,我没有办法跟她要钱去剪头发。
我有想过找我爸要,但是那边的老女人一直在阻止他和我见面,我没空跟她斗,也就放弃了挣扎。
“阿好,你还看得见我吗?”
“看得见,我又没瞎。”
“你要扎头发吗?”
见我刘海已经没过了眼睛,花繁有些担忧地看着我,她摘下了手上戴着的发绳,要给我扎头发。
“不用了……”
“扎一下嘛。”
就算我拒绝,她也还是顺了顺我的毛给我把刘海扎了起来。
我不知道她对我的事是否有所察觉,我是真的一点都不想让她知道我的窘境。
“送给你了。”
“……”
她从来都不问,我也就当她不知道,后来我还是被班主任揪到了学校理发室剃了头,剃就剃吧,还剃了个寸头。
我收下了她的发绳,才发现自己并没有什么能送给她的东西。
我们知道对方的生日是同一天,可到了生日那天,谁都没有提起这事儿,就好像那只是一个普通的日子。
她那天晚修逃课了,逃去哪了不清楚,回来的时候手上戴了条银手链,大概是谁给她庆生了吧。
我连句生日快乐都不敢与她说,人一旦变得卑微,就什么也不敢做了。
“你知道花繁去哪了吗?”
花繁不在的时候,叶聆就理所当然地坐到她的位置来和我说话。
“老师,有人换位……”
她听到我要告状立马捂住我的嘴,“你干嘛!真不想知道她去哪儿了?”
“不想。”
这女人一天到晚就知道挑拨我和花繁的关系,本来每天要做那么多练习已经够烦躁的了,能不能消停几天?
“其实你知道的吧?”
“不知道,不想听,子不语怪力乱神……”我捂着耳朵念经表示不想听她讲话。
“她早上就跟隔壁班男生约好去天台啦,天台那地方除了约会还能干嘛?”
“还能跳楼。”
我当时在解一道导数题,第二问怎么也想不通要怎么解,都怪这女人在我耳边叽叽喳喳的,吵死了,我知道她说的隔壁班男生就是喻霜蟾。
“诶,你不想知道花繁喜不喜欢你嘛?”
“她当然喜欢我。”只是她的喜欢仅仅停留在表面而已。
“我看未必,你要不要试试和我交往看下她会不会嫉妒?”
这倒是个惊天地泣鬼神的馊主意,我怎么就没想到呢?停下了写公式的动作,我转头定睛看着叶聆。
她一副以为自己的主意很妙,觉得我完全没有察觉到她的心思的样子,故作姿态地撩了下耳边的头发。
“和你交往,然后呢?”
“那我们可就要亲一点啦,你可以叫我阿聆,我也像花繁那样叫你阿好可以吗?”
“不行。”
在我心里只有花繁能叫我“阿好”,你算个什么东西?
“我不管,我就叫你阿好了!”
她自顾自地说话,我确实也想知道花繁会不会嫉妒,就随便她叫了。
但是花繁回来看到叶聆坐在了她的位置也没有让她走,而是一脸心领神会地坐到了叶聆的位置。
这种时候你心领神会个屁!赶紧把她撵走啊!我在心里咆哮着,有些生气地瞪了瞪花繁。
她没有意会到我的暗示,隔着几个座位冲我笑了笑,她笑得似乎有些落寞,之后再也没有看我。
我因那个眼神尝到了甜头,她如果不是嫉妒,为什么会这样看我呢?
“和月好,你的。”
隔壁桌给我递了张纸条,我打开看到花繁写的一行很丑的字,上面写着:“把数学练习册递给我”。
“啧……”
是我想多了,那小家伙根本就是想做题不想理我,我翻了翻她的桌子,找到了练习册给她传了过去。
我把她给我的纸条揉成团,好像看到了什么别的字又将纸条打开来,她在背面写了:“阿好,生日快乐呀!”
我回头看她,她却用练习册挡住了自己的脸。
“怎么了?”
叶聆对我的反应有些奇怪,我收起了纸条,将它塞到了数学课本里。
后来那张纸条我找不到了,大概是毕业那天连着书也一块儿丢掉了吧,我不是不留恋我们之间仅存的那些美好。
那个时候的我,卑劣,又不坦诚,像一只刺猬,努力地保护着自己最脆弱的地方,却不曾想会扎伤想要温柔抚摸我的她。
到最后她已经不再想和我有任何瓜葛了,我留着那些美好的东西又有什么用呢?
毕业那天喻霜蟾还是给了一样和她有关的东西,也就是那条发带,我也看到了他手上戴着花繁的那只白色手表。
“这是夏花繁给你的,我一直留着没给你。”
“那现在为什么要给我?”
都这种时候了,给这种东西给我又有什么用?过去有什么误会,再也解不开了不是吗?
他好像有很多要说的话,可他张了张嘴,一个字都没有蹦出来,最后叹了口气说:“对不起。”
“你对不起我什么啊?还是说你在炫耀你赢过我了?”我觉得他就是得到了他想要的,才把不属于他的东西还给我了。
“我没有和夏花繁在一起,但是你也没有误会,我就是喜欢她。”他说今天之后他就要离开这座城市去北方,不会再回来,也不会再见花繁了。
“你为什么……”
“是我欠你的,现在都还给你。”
喻霜蟾的特色就是从来不说人话,说也不会把话说清楚,我曾经怀疑他是不是有什么语言障碍之类的毛病。
我没能问清楚他话里的意思,也确实没再见过他了。
即便事情过去了,我和花繁重归于好,也不代表那些事我可以不在意了。
怎么说他也算我高中生涯为数不多的朋友,现在想来,要是能再见面,我大概会抓着他打一顿让他把话讲明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