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的测试安排在一间特殊的大厅里举行,整座大厅的面积很大,然而由于堆积了各种炼金器械的原因,却并不显得宽敞。
身穿黑色长袍的魔法师们在大厅里来来往往,他们大多显得极为忙碌,偶尔需要交流时,也只是简短地说几个词,每个人都在专心完成自己的工作,仿佛身后有一道无形的鞭子在鞭策着他们。
瑞希安被带入一间偏厅,两名魔法师将他绑在冰冷的金属台上,用铐环束缚住他的手脚。
“接下来的过程会有些痛,你可以叫,但记住,千万别晕过去。”
一名中年法师冷冷地丢下这句话后,便不再搭理瑞希安,而是自顾自地调试着手上的器械,以确保它们都处于正常状态。
瑞希安双目无神,茫然地望着头顶银白色的天花板,身着黑袍的魔法师们如同盘旋的群鸦,围绕在金属台旁,他们低声私语,神情诡异,仿佛即将举办的不是魔法测试,而是一场邪恶的祭祀。
一名法师小心翼翼地将几根水晶针刺入瑞希安的身体,彻骨的寒意深入脊髓,让瑞希安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精神也为之一振,他的意识突然间变得无比清晰,感知也大幅提升,好像能清楚知道周围发生的一举一动。
似乎也不算很痛,瑞希安在脑子里胡思乱想着。
下一刻,一股无法形容的剧痛突然作用在他脑海之中,瞬间就在他的意识深处造成了一片巨大的空白,而由于感知被强化的缘故,这股剧痛已经濒临瑞希安的极限。
二楼的观测室中,老管家正通过魔法影像,观察着偏厅里发生的一切情况。即便看到瑞希安的脸上突然浮现出痛苦的表情,他的神色也没有多少变化,仿佛对这一切早已知晓。
“这就是陛下选中的人吗?看上去可真不怎么样。”一名俊美的年轻人走了进来,他同样穿着一袭宽大的黑袍,但样式却与他人不同,除了更加华贵外,双肩还各自绣有三道金色的纹饰。
“幼崽并非一辈子都是幼崽,小狮子一但长大,就将成为威震草原的霸主。”乌尔伯提斯的语气淡淡的。
“小狮子会有很多,但狮王却永远只有一位,大多数狮子还没来得及长大,就会因为缺乏食物而饿死。”
虽然年轻得有些不像话,但年轻人始终是以一种平等的口气与乌尔伯提斯交谈,对方似乎也默认了这一点,脸上没有露出被冒犯的神情。
“说起来,你觉得这家伙能通过几重回廊,第二重还是第三重?如果只是简单地倒在了第一关,那事情就变得很有趣了。”
“按照陛下的意思,能到达第三重就算是合格。”乌尔伯提斯依旧是那副风轻云淡的口吻,“可我总觉得,这孩子会给我们带来一个出人意料的惊喜,在他身上隐藏着一股莫名的力量,那是连我也看不穿的,命运的力量。”
“命运的力量?这么多年了,你还是只会这套故弄玄虚的把戏。”年轻人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讥讽,“一个连血脉天赋都未觉醒的小家伙,能有什么力量,你不会真的以为,流着皇室的血,就注定能觉醒吧,陛下的皇子有七十多个,可觉醒了血脉的,只有十一位。”
“那就看看吧,反正结果很快就会出来,不是吗?”
年轻人不说话了,他转头看向魔法影像,影像里的那个男孩面色苍白,四肢痉挛,表情扭曲的像是从地狱中爬出来的恶鬼。
痛!剧烈的痛!
这是瑞希安此时唯一的感觉,仿佛有一根针刺进了他的脑子,刹那间产生的剧痛深入灵魂,他忍不住挣扎了起来,可四肢早已被铐环牢牢束缚,根本无力挣脱。
极其强烈的疼痛让瑞希安精神都变得恍惚起来,他依稀记得中年法师的话,勉强保持着清醒,但意识已经开始出现幻觉。
年幼的男孩徒步穿梭在渺无人烟的荒原上,他的身形小小的,像只瘦骨嶙峋的野狗,阳光毫无保留地从天空倾泻而下,热的像是一团火。
小男孩只觉得自己又累又困,又饿又渴,仿佛下一刻就会倒下,他不知道自己的目的地在哪,只知道要一直往前跑,身后好像有什么无形的东西在追赶他,像是死神手中的镰刀。
或许是累了,他再也支撑不住疲惫的身体,踉跄倒下。
下一刻,视线一转,当他醒来时,他又突然出现在一间温暖的屋子里,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酸甜的味道,那是刚出炉的苹果派香气。
一个身穿绿裙的女孩正在餐桌上忙碌着什么,她的年纪不大,娇小的身躯却带着少女特有的青春与活力,随着她的动作,那头漂亮的金发在阳光下来回摆动,洒下一片片璀璨的光辉。
忽然间,那少女回过头,脸上的笑容熟悉又温柔。
“瑞希安,你回来啦。”
像是被无形的利箭命中了心脏,瑞希安呆愣在原地,表情骤然凝固。
“帕妮莎……姐姐。”他的声音恍如梦呓,微不可闻。
现实之中,所有的魔法师正死死地盯着炼金仪器上显示的符号,紧张而又忙碌地报出一连串数据。
“元素亲和能力,优秀。”
“魔力契合度,高。”
“元素抗性,稍强。”
“第一重测试通过,加大魔力刺激,进入第二重回廊。”
随着冰冷的声音落下,负责控制测试强度的魔法师缓缓向上推动着拉杆,整座金属台上闪过复杂而又神秘的魔纹,魔法阵中心的魔力晶石开始亮起微弱的光。
观测室里,看到瑞希安这么快通过第一道测试,年轻人不由得挑了挑眉,略带惊讶地说:“不得不承认,你的运气的确不错,按他的天赋,这孩子长大了,至少是个大魔法师吧。”
大魔法师么?乌尔伯提斯望向头顶的魔法影像,影像里,瑞希安的面孔已经痛苦到接近扭曲,尽管如此,他依旧没有喊出声,那两块因为过度用力而失去血色的嘴唇紧紧绷在一起,像是闭成了一条缝。
“大魔法师可不是他的尽头,他未来的路,或许会比我们想象中远的多。”
听了乌尔伯提斯的评价,年轻人的脸色也严肃了起来,“一个私生子而已,至于给出这么高的评价么?从目前来看,他不过是拥有一副亲和魔力的身体而已,可想要通过后面的几重回廊,靠的可不是这种东西,而是他的意志和勇气。能否直面自己内心深处的恐惧,从最底层的噩梦中挣脱出来,这才是通过梦境回廊的办法。”
梦境回廊,亚纳帝国最高级的魔法成就之一,它是一种特殊的天赋检测方法,除了基础的能力检测外,它还能根据检测者的意识,生成相应的梦境。
每一个梦境都代表着他们心中最脆弱最恐惧的东西,想要从梦境中挣脱出来,强大的精神力和意志力缺一不可。相反,如果你心里有一瞬间的迟疑或软弱,就会永远的在梦境中沉沦下去,陷入永无止境的迷宫回廊。
由于成本高昂,只有少数人有资格使用梦境回廊,按照惯例,能达到第三重回廊就算是天才了,大部分人都止步于此。只有极少数真正的天才能突破自己内心的极限,到达第四重回廊,这样的人,在整个帝国都属于凤毛麟角,无一不被给予厚望。
乌尔伯提斯脸上闪过短暂的迟疑,按理来说,这个有着坚韧意志的男孩应该不惧于这种试验,可梦境回廊直接作用在你的内心深处,谁也不知道,眼前这个看似坚强的男孩心里,隐藏着多大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