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这几天心神全放在练刀上,其他的事都扔在一边没去理会,现在得了闲便让人叫来李峥,准备去处理。
提邢司前两天已经将沈云的一应装束都已送来,锦衣皮笠革靴腰刀俱全,还有一块黑色的腰牌,一面刻着一个提字,一面刻着沈云的名字,沈云看不出品阶的高低,也就不去管它。
首先要去的自然是先生家,连着多天未去,怕先生有所担心,不过好在李峥天天派人去解释,想来应该问题不大。
李峥非要一起,大言不惭的说有新任县尉大人亲自陪同更能显得真实,于是沈云换上干净的衣服和李峥离了县衙一路说笑着去往先生家。
先生果然没有怀疑,只让沈云不必牵挂家里,好好辅助李峥,尽心尽责,做事不可马虎,更要保护好自己,千万不能孟浪行事等等叨叨地说了一大堆。
沈云乖巧的一一答应,告诉先生县衙里已经安排了住宿,为了方便办公,就不天天回家了,先生自然应允。
沈云也没什么好收拾的,就几件换洗衣服,简单整理了,想了想又把枕头底下的那本太清放入怀中。
两人谢绝了先生的留膳,离开前往老县尉家。
老县尉三天前便已全家搬走了,还是李峥亲自送出安丰府城的,虽然落了个免职退位,可是在现在这种风声鹤唳的时刻能平安返乡又何尝不是一种福气。
老县尉的家就在南区静月湖旁边,此时正好黄昏,静谧宽广的静月湖有如一面平洁的大镜子,在夕阳余晖的照耀下,象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羞涩而多情。
沈云看到这样的环境心里已经很是合意,等到步入大门,更是欢喜。
院落占地数亩,四面围墙粉白,两人多高,前后院分明,绿树成荫,花香满庭。
前院有小池,池中游鱼,老龟各不相扰,悠闲得意。后院有花圃,花开千百朵,争奇斗艳,引蜂招蝶。中间厅堂,两边厢房,长长的画廊弯弯曲曲,梯阶零零,草苔不生。
老县尉从李峥口中知道了沈云的情况,况且还乡路途遥远,带着不便,就留下了很多家什用具。甚至连床被都是新的。
沈云越看越满意,当晚便要住进来,李峥还想着雇几个仆佣,沈云是坚决不要,贪的就是这个清净自由,难道还要花钱找别扭吗。
李峥见的沈云高兴,当下便要呼朋唤友,说道乔迁之喜总要热闹一番,沈云不愿违了他的好意,也就痛痛快快的答应了,两人叫上熟悉的公差捕役,一窝蜂地涌向酒楼。
酒楼还是上次那个酒楼,掌柜得了信早已安排妥当,不用自己点菜,美酒佳肴不断的呈上,伙计们满脸笑容的跑上跑下,服务的无微不至。
沈云笑着对李峥道:“你这个官老爷官威未免也太大了些吧,你看把他们累的。”
李峥嘿嘿笑道:“未必是看在我的面子上。”
说罢,指着沈云对一个刚捧来酒坛的伙计问道:“你认识他吗?”
那个伙计大声回道:“沈爷!谁不认识。”
沈云惊讶地看看李峥,李峥笑道:“你不知道吗?你现在是个名人了,起码在这条永华街上你是大名鼎鼎了。”
那个伙计听了似乎不服气,道:“可不止这条街,附近的街巷谁不知道,沈爷以一当百,杀敌无数,大家都佩服的很。”
沈云笑着道:“不知道你哪听来的,哪里有这么多人,真有上百个,我跑的比你还快。”
那伙计自然不信,顽强地道:“怎么没有,那天洗地都洗了大半天,水房的水车拉水都来不及。”
沈云不好与他去争辩,只能哑口无言。
那伙计以为让他说着了,更是得意,道:“这两天客人在店里吃饭,说的都是沈爷的事,侍候这个包间还是我打赌赢来的呢。”
李峥笑着对沈云道:“你看吧,你面子比我大呢。”
又对着那伙计笑骂道:“麻利点,把你沈爷侍候好了,下次有事沈爷给你出头。”
那伙计高高兴兴地应了,干的愈发起劲。
公差捕役们都来起哄,大家热闹起来,把这场贺酒喝的是轰轰烈烈,到的后来,掌柜和伙计们看沈云好说话,纷纷跑来敬酒,沈云是来者不拒,统统回敬,直喝的天昏地暗,皆大欢喜。
散了酒席,自然有掌柜安排着善后,沈云独身一人回家。
李峥和几个公差要借着酒劲相陪,沈云自是拒绝,一来这几天刀法突飞猛进,渴望着能有场酣畅淋漓的战斗,二来真个有事,这么些人也帮不上忙,不帮倒忙就不错了。
沈云一路打起精神,小心防备,谁料一直到家也没看到一点动静。
......
次日上午,沈云正在自家院里练习刀法,李峥兴冲冲地闯了进来。
沈云收了长刀,笑着道:“你堂堂一个县尉,怎么这么闲呢?”
李峥道抬起手让沈云看,说道:“我闲?你看看我的手,是不是粗了,天天画押签字,奶奶的,比抓贼还累。”
沈云瞥了他一眼尚有墨汁的大手,道:“粗是没看不出来,脏倒是挺脏的。”
李峥把手放衣角蹭了蹭,道:“不说这个,我来是告诉你,那个老板招了,居然真的是喋血帮的。”
沈云问道:“哪个老板?”
“就是上次伏击你的,那些喋血帮的就是藏在他的店铺里,审了这么多天,总算是拿下了。”李峥高兴地道。
沈云笑道:“那你可是立了功了。”
李峥哈哈大笑,道:“没办法,运气来了,挡也挡不住,我也没想着还有这种好事,居然真的是喋血帮的,我还打算让他家属出些银子......你不知道,我也差点让他骗了,我们搜查到他店里时,他店里的伙计连他自己都绑的死死的,看着就是遭了贼手,我本来只是想弄点银子。”
沈云摇摇头,叹道:“傻人有傻福,你倒是怎么着也不会吃亏。”
李峥笑道:“没办法,我就是这么强大,你一个活口没留给我,我照样立大功,不过你真留了活口也轮不到我,提邢司早带走了。”
沈云笑着走到旁边水井处,打了冷水擦脸。
李峥一边跟上,一边道:“这个人招了些事,跟你有点关系。”
沈云道:“你说来听听。”
李峥收了笑容,道:“阎王恨你恨的要死,那天你一露面,他帮里的人怕错过了机会来不及禀报就自作主张前来刺杀,阎王让辛大人逼的紧,藏的远,根本就不知道这事呢。”
沈云点点头,道:“我也有点纳闷呢,阎王自己怎么不来,原来如此。”
李峥道:“听说阎王下了死命令,见你必杀。”
沈云道:“不至于吧,我伤的比他重,江北也不是我抓的,他这么忙,非杀我干嘛?”
李峥道:“你坏了他的大事啊,那天你如果不在,那可真的会出大事的,江北不过是个饵,钓的是辛大人这条大鱼。”
沈云忙问道:“怎么说?”
李峥道:“阎王故意在大街上挑衅,就是欺辛大人刚刚上任,身边人手不够,他把江北一现,辛大人肯定赶来,然后他趁乱把江北带出安丰城,你说辛大人追不追?”
沈云道:“那肯定追。”
李峥道:“坏就坏在这里,他们在城外烂柯山埋伏了人,就等着辛大人前去送死,这样他们即在众目睽睽下羞辱了提邢司,又能杀了辛大人,一举两得的事让你给破坏了,你说他们恨不恨你?”
沈云摸摸脑袋,道:“我怎么就这么晦气呢,受了两次伤不说,还拉了这么多仇恨。”
突然又狠狠地道:“他妈的,我还多了两个绰号,阎王,他就是不来找我,我也要去找他,”
说着又对着李峥道:“你再去好好审一审,看看能不能摸到阎王的落脚处。”
李峥道:“审过了,烂柯山是一处。”
沈云道:“烂柯山没用了,前几天辛大人亲自找过去,早没人了。”
李峥道:“其他的他也不知道了,等会我回去再审,再不审就没机会了,明了身份,提邢司就会过来带人,有关阎王的案子,辛大人盯的特别紧。”
沈云道:“那当然,谁受的了这个,你都把事情搞明白了,他能不清楚吗。”
李峥想了想道:“我明白了,难怪他对你这么好,原来他知道是你救了他的命。”
沈云骂道:“瞎说些什么呢,你当辛大人做事象你这样傻乎乎的,那天我就是不在,他追上去,也未必会出事。”
李峥道:“说的也有道理,辛大人谁也看不透......那我回县衙了,抓紧再撬撬,争取再立个大功。”
沈云笑道:“这个是正理,反正我也没事,练刀也不差这么一会,我和你一起去,看看能不能托你的福,得到阎王的消息。”
李峥喜道:“同去最好,且让你看看我的手段,”
两人边走边说离开了家,李峥问道:“你说,这个阎王到底怎么想的?我当差这么些年,就没有见过这样的,”
沈云问道:“以前和这些人打过交道吗?”
李峥道:“没有,不过名声听的蛮多,我们这种小县衙够不着有关他们的案子,够着了我估计更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