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峥一一答应,说自从确认卢喜是喋血帮的人后,便已告诉知情的公差不可泄露,来打听的人一概瞒着,只说要等时机,这个时机是什么,由的他们自己去想。
沈云知道李峥这帮人其他的本事未必有,做起这种事可是手到拈来,毫不费力,心里自然放心,问清了提邢司所的位置,便匆匆赶去。
到了提邢司所,天已经亮了,沈云亮了腰牌,门房立即恭恭敬敬地将他迎入,引他去到一个大厅中等候,给他沏上了清茶,随后又去唤人。
过不多时,一个身着锦衣的官员便快步走来,见得沈云老远就打招呼,笑道:“沈大人,今日怎么有闲来司所?你的伤势可曾好些?”
沈云看他,却是曾经照过面的,那天辛大人带了几个提邢司官员来到县衙,其中就有他在。
沈云行了个礼,笑道:“多谢大人挂怀,伤势已经大好,这不过来看看有什么要帮忙的,辛大人给了这份差使,可不敢偷懒。”
那个官员大笑,道:“辛大人做事雷厉风行,他手下的官可不好当啊。”
沈云笑道:“是啊,提邢司这些日子忙坏了吧?”
官员摇着头叹道:“我已经半个多月不曾回过家了,每天睡不上两个时辰,你说忙不忙?”
沈云笑道:“那可真是苦了你们了,等忙过这阵子,咱们好好聚聚。”
官员笑道:“行,等有空了,我给沈大人你接风,叫上辛大人还有大伙,咱们热闹热闹。”
沈云忙道:“小弟初来乍到,哪有让大人破费的道理,自当由小弟来安排。”
官员笑道:“咱们也别大人来大人去的啦,鄙人姓徐,名子堂,私下里咱们兄弟相称便可。”
沈云也不推让,当下便叫了声徐哥,徐子堂很是高兴,两人聊起司所里的事,徐子堂是有问必答,沈云提到卢喜的事,希望司里暂时不要去提审,等辛大人回来再说,徐子堂也是一口答应。
沈云虽是初入提邢司,然而辛大人如此器重,日后必然前途无限,又佩服沈云勇猛,徐子堂自然一心交好。
沈云没有问到辛大人的归期,关于阎王在烂柯山的事也就没提。
阎王的身手了得,绝对是练气大成的人物,身边又有两个帮手,这个时候跟着阎王的人,手里自然也是硬的很,提邢司高手不多,一般人去了徒增伤亡,辛大人和丁奉既然不在,沈云也就不愿让大伙去送死。
沈云告辞了徐子堂,离了提邢司所,认真想了想,担心等到辛大人回来时,事情又起了变化,于是决定自己先去摸个底。
独自对上阎王,哪怕这些日子刀法,练气俱是突飞猛进,也是毫无胜算,更何况阎王身边还有两把好手,不过偷偷地去探一探,倒是没事,只要不是正面抗上,那就没什么好担心的,沈云虽然悍不畏死,可是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也不会去做。
沈云又去了县衙,把事情和李峥说了,只说怀疑烂柯山有喋血帮的人残留,反正没事,随便去走一走,若是能运气好抓上几个帮众,功劳全让给李峥。
李峥大喜,马上就要安排人去接应,沈云连忙拦住,说县衙里事多,这一去也没个准,没必要让人跑来跑去,李峥只好罢休。
沈云换上紧身的衣衫,携了长刀,戴了顶斗笠,从县衙里牵了匹马,骑上就走。
沈云现在是名正言顺的提邢司官员,公务在身,已然可以在大街上驰马,沈云控制住马速,出了安丰城,径直去往烂柯山方向。
离的烂柯山还有十多里地时,沈云把马找棵树上系了,一个人随着树林小心翼翼地往山脚摸去。
山脚下的村子不大,靠山而立,零零散散几十户人家,沈云登上村后的山坡,在树底下隐藏起来,仔细的观察了一下,找到了顾鹏所说的那个院子。
院子单独坐落在村庄外围,倒是比较方便查看,沈云顺着树爬到院子后方的山坡,寻了棵大点的树轻轻跃上,藏身在枝叶中往下看。
院子很陈旧,泥墙四面围着,有几个地方都已经塌了,院门用两块烂木板随意的掩着,几间破瓦房组成一个凹字形,山村农家里该有的鸡啊,狗啊什么的一样没有,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音。
沈云调整了身态,象一条蛇缠在树干上,安安心心地留神关注。
太阳慢慢移动,从东往西渐渐落下,天色越来越黑,沈云来时还是上午,现在却已经是夜晚了,院子里还是没有动静。
沈云的耐心一直很好,整整一天,他的身子没有动过。沈云判断顾鹏没有撒谎,在此刻当然不会放弃。
到了半夜,沈云干脆在树上呼吸吐纳起来,整个身体完全放松,气息皆无,似乎要慢慢进到入静的状态,不过心神依旧灵动,周围的观察也不曾减弱。这个时候,阎王就是走到大树下,只要不抬头看,就别想发现的了。
沈云自从开始修炼,除了得到过三师兄入门的指点,其余的都是自己在摸索,三师兄伤病在身,又着急赶回京城救治五师兄,根本就没有时间仔细指导,尤其沈云产出气感后,两人一直都是在赶路,匆匆忙忙就分开了,关于入静练气的交流那是一点也没有,所以沈云对于练气从来就是自己修习,并不了解入静的层次,直到丁奉出现。
丁奉白日里教导他练习刀法,灵活的运用真气。晚上两人喝酒聊天时,自然也会讨论练气的情况,至此,沈云方才知道原来入静也有深浅。
一般人入静,基本可以维持半个时辰,时间一长,心魔渐起,杂念压制不住,便自然而然退出入静,无法吸纳体外的灵气,只能打坐调息,锤炼真气,真气越是纯净,对身体的滋养效果越佳,威力也是越大,不过严格来说,这样的打坐运转已经不能算是入静了。
这种入静,和人的状态也有很大的关系,哪怕你天赋可以,也未必能随时入静。环境,情绪,身体等等各种因素都有可能会影响到,所以很多人虽然每天打坐吐纳,却不一定能成功入静,一天之中能入静两次的更是极少,当然万事无绝对,有人便可以做到,比如沈云,也有人仗着异宝妙术轻松便可入静,这样的修炼自然要比旁人快上许多。
沈云的入静基本能持续个把时辰。一日之中有时可以入静两,三次,有几天的入静甚至长达两个时辰,丁奉听的是羡慕不已,告诉沈云说这种长时间的入静就是深度入静了,其效果之好远远大过普通的入静,丁奉修炼多年,深度入静也是没有碰上几回。
沈云说起那两次让他糊里糊涂的完美入静,丁奉也是没有听说过,无法帮他解惑,直叹沈云是个幸运儿,独得苍天厚爱。
沈云有时候想起那天遭遇埋伏前的入静,那个滋味极为美妙,当真是飘飘欲仙,比起前两次稀里糊涂的入静,这次更加显得珍贵,可惜还没有来得及好好体会,便让一场刺杀破坏掉了,后来也曾努力的模仿那种状态,可是都没有成功过。
记的最清楚的就是觉查出杀机的那一刻,长刀无声自鸣,耳中却是如同惊雷乍响,这种情况便是丁奉也是莫名其妙,沈云自然是更加不解。
沈云此时一样是在星空之下,一样有强敌在旁,外紧内松,心神如同高山视物,绵绵展开,沈云莫名的又想起那一声神奇的刀鸣,脑海中灵光乍现,仿佛流星闪过,欲要伸手去抓,却已转瞬即逝,这种感觉似乎熟悉,又似乎陌生,回想却又茫然一片。
沈云不停的细想那一声刀鸣,想要再找到那份灵感,在无数次的揣摩之下,灵感没有找到,心神却开始慢慢集中,又慢慢放空,缓缓地进到了入静之中,按道理这般的入静只能浅浅,沈云却毫无来由的感觉这次入静会有所不同。
沈云毕竟缺乏师门长辈的言传身教,和丁奉的探讨也没有过于深入,接触了才短短几天,有很多事情都没有来得及沟通。
其实在这种大敌当前的环境下,没有任何人会在此刻入静,既然心神无法两分,念想无法排除,入静当然也不可能,哪怕你迫切想要修炼,也绝不敢选在这个时候,事态若有惊变,气机紊乱之下,走火入魔都是有可能的。
沈云无知无畏,坦坦然定息存神,顺其自然地迈进了入静之中,一切观感再起变化,唯一不同的是脑海中时而有清脆的刀鸣,似无意,似有意。
黑暗中光点纷拥而来,夜风吹过,树枝轻轻摇晃,树叶沙沙作响,和着脑海中的刀鸣,渐渐汇成神奇的音浪,沈云随着树枝微微荡漾,仿佛如云般漂浮不定,越来越是空明,象是要融入到夜色之中,心念所及,无不清晰,沈云居然又一次进入了完美的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