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入静前一直不敢放开神识,就怕与敌人的神识互相干扰,打草惊蛇。此刻在这神奇的状态下,神念却象夜色般无影无踪地衍展开来,笼罩了整个小院,院子里外的情景都清清楚楚地映入脑海子中。
屋内只有俩人,没有阎王的气息。
沈云心里一动,莫名地感到一阵不安,顿时退出静界,细细回想自己的行程,却不知道这不安到底来自哪里。
沈云离开了山坡,潜身往安丰城而去,阎王既然不在,那两人沈云便不想去惊动,心中的不安让他心神不宁,下意识的就想回去探寻。
马依然还在上午系存的地方,沈云解缰骑上,急奔回城。
城门处沈云亮出腰牌,从门卒打开的侧门直贯而入,转过几个街角,刚好可以看见县衙大门,便见到门口有一个公差提着灯,在不停的来回走动。
沈云的不安愈甚,连忙踢马上前,那个公差听见马蹄声,抬头看见沈云,急忙迎来,喊道:“沈爷,李大人叫你速去西区,卢喜他姐姐那里出事了。”
沈云大吃一惊,马匹停也不停,掉过马头,转身就走,这一下再也不顾惊扰到街边的住户,马蹄声骤雨般响了起来。
沈云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不过事态极坏是肯定的,不然李峥不会让人后半夜尚在门口守候。
沈云心中的不安化成怒火,熊熊燃烧,气势徒然猛涨,愤怒烧的沈云眼中仿佛充满了火光,烧的腰间的长刀阵阵发烫。
马蹄声打破了寂静,冷冷的夜风迎面扑来,在刚刚转过一个拐角的刹那,长刀一声清鸣!
沈云的战斗意识极强,瞬间觉醒,根本不去压制怒火,反手握紧长刀,人从急奔的马背上随势弹起,在空中一声大喝,刀光顺着气机的牵引霹雳般斩下。
呯的一声,刺耳的撞击声响起,紧接着连续不断的攻击又是****般倾泻。
敌人只有一个,阎王!
阎王恶鬼索命般猛扑,大刀挟着劲气疯狂而上。
两人手中的大刀不停的碰撞,迸射出刺眼的火星,照着两人的脸忽明忽暗,狰狞可怖。
怒火烧的沈云胸口发疼,气血借着火势剧烈膨胀,长刀似乎感应到了沈云的悲愤,愈发炙热。
阎王毕竟是阎王,大刀在手,已和上次交手时截然不同,他的每一刀都快如闪电,异常疾猛,往往沈云刚觉查出大刀的力薄处,破绽便已白马过隙,一闪而没,根本无法窥准时机,一击得手。
沈云只有力拼,刀刀一往无前,尽是毫无顾忌的以血换血。
沈云不要命的攻击逼的阎王只能倾力抗衡,阎王纵然力高一层,面对这样的攻势也是无计可施,要想安然伤敌那是绝无可能。
沈云虽然狂猛,感官却是更加灵敏,触觉细腻,长刀间不容发地翻腾挪转,每一刀都只有一个念头:突入敌人的体内,畅饮敌人的热血。
至于自己的伤势,那不重要。
这一刻,两人拼的只有狠,拼的就是谁能挺的时间更长。
鲜血如同雨下,顷刻染透了两人的衣衫,每一次对攻都会让雨势大上一分。
阎王越战越是心惊。
沈云的能耐他曾经领教过,在他看来,两人若是公平对决,拿下沈云还是有可能的,可没想到短短半个多月,沈云变化如此之大,两人力拼,胜算居然并不大。
沈云生死全然不顾,每一刀都是同归于尽的架势,鲜血流的越多,气势越盛。
阎王渐渐胆缩,毕竟是在安丰府城,伤势若是过重,哪怕斩杀了沈云,也不可能逃的出安丰,提邢司人手现在已经聚集,闻风而动,两人在大街上血拼,要不了多长时间,大群官差便会纷纷赶至。
所以,沈云拼的起,阎王,拼不起。
阎王既然主意已定,便不住耽搁,当机立断,抽刀纵身就走。
沈云气势愈发猖狂,直追上前,阎王无奈,只有回身力抗。这一刻的沈云已经不是之前那个沈云了,不是说你想走就施施然能走的。
阎王不断的苦寻机会,不过总归是技高一筹,在冲突了几次未成功后,终于抢到一个空档,摆脱了沈云的纠缠,脱身而逃。
远处,提骑声已雨打芭蕉般响起。
......
沈云站在卢欢,顾鹏的小院子里,赤膊着上身,任由大夫在伤口上捣腾。
极度的痛楚似乎根本不能影响到沈云,沈云眼里的怒火如同火山爆发。
院子里灯火通明,照的纤毫毕现,四周提邢司官差众多,人人脸色沉重,辛大人面如沉水,看着眼前两具不成人样的尸体。
卢欢和顾鹏。
沈云不顾大夫的治疗,一步步走到尸体前,卢欢美丽的眼睛睁的很大,仿佛看着沈云在问:为什么?
沈云看着卢欢的眼睛,沉默了很久,对于这个女人,沈云极为欣赏,可是现在,却因沈云而死不瞑目。
沈云轻轻地合上卢欢的眼睛,沉声道:“你安心走......所有牵扯到这件事的人,我都会送下来,你放心,这一次我一定说到做到。”
沈云转过身,看着辛大人,冷冷地道:“查!”
辛大人点点头,一声不出,举手轻轻一挥,身后的提邢司众官差迅速行动,马蹄声不断响起,其余的官差上来收拾现场,裹上尸体,有序退出。
沈云正要跟着辛大人走时,有数人从巷口下马,快步走到辛大人身前,低低说了几句,随后辛大人点点头,便又退下。
辛大人对着沈云道:“你说的烂柯山那个小村子没有找到人,应该已经得信跑了。”
沈云点点头,这两人他倒没有放在心上,不会刻意去关注。
提邢司的一间厅室里,辛大人和沈云隔着一张大圆桌对坐,桌上散落着不少案宗,不时有官员手拿卷册快步走进走出。
良久,辛大人放下手中的案卷,对着沈云道:“从开始到案发,知道卢欢顾鹏这件事的只有五个,都是县衙里的,但是知道卢喜是喋血帮的有十二个人,县衙里有五个,其中包括你的朋友李峥,司所里有七个,这些人已经全部带到。”
沈云点点头,道:“卢欢和顾鹏的事,是我让县衙里暂时不要上报的,你不在,我不知道信谁。”
辛大人道:“这十二个人都有嫌疑,阎王只要知道我们已经确认了卢喜的身份,就会防备卢欢和顾鹏,查探之下,血案一样不能避免。”
沈云道:“是,是我太不小心,白白在那里浪费了这么多时间,才让阎王有机可乘。”
辛大人摇摇头,道:“这不能怪你,我一样让他们玩弄于指掌之间,奔波了两天,徒劳无功,丁奉还受了伤。”
沈云惊问:“伤的怎么样?”
辛大人道:“伤势倒不是很重,不过也得疗养好几天,我让他去休息了,现在你又伤的这么重......到底谁是兵?谁是贼?”
沈云问道:“你们出安丰是为什么?丁哥怎么会受伤?”
辛大人道:“若是丁奉不住,我可能要留在那里了,幸亏丁奉来了平洲后,我没让他出过一次手,算是给这次遇险加了个意外的因素,打乱了对手的计划。”
沈云忙问:“到底怎么回事,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了什么?”
辛大人沉默了一会,道:“这事有蹊跷,我有猜测,可是没有证据......此次出安丰,是得了御卫司传来的消息,我本是不怎么信,奈何言之凿凿,不得不跑一趟,结果就遇上了伏击。”
沈云问道:“御卫司是什么部门?我怎么没听说过?你是不是怀疑他们?”
辛大人道:“御卫司是朝廷刚成立不久的一个司所,掌直驾侍卫,巡查缉捕。皇亲国戚,江湖宗门俱可接管,设有诏狱,一般的案子可单独审判,先斩后奏。”
沈云道:“这个权力可就大了,差不多凌驾于邢部和大理寺之上了,这样的部门应当是对朝廷忠心耿耿的吧?怎么会有可疑呢?”
辛大人摇摇头,叹了口气道:“御卫司自然忠心,可是里面的人未必都是,司所刚成立没两年,人手都是各个部门抽调过来的,心思不对的总是有的,这一次的消息就有可能有人做了手脚。”
沈云道:“阎王有这么大的能耐?哦......我明白了......”
辛大人问道:“你明白了什么?“
沈云看了看辛大人道:“真教。”
辛大人微微有些惊讶,愣了一下,道:“你行啊,这个也知道。”
沈云丝毫没把辛大人当成上司,说道:“你别管我怎么知道的,你再说啊。”
辛大人瞪了他一眼,又道:“既然你也知道了,那我就明说了,我来平洲,是平洲新任的洲牧大人特请朝廷下派的,就是希望我来帮他平稳一下洲内的恶性事件,阎王只是其中的一个,可是就是这一个我到现在还没有拿下,实在是没脸见洲牧大人啊。”
辛大人忽然感慨起来,沈云不答话,等着他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