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闲来无事,看到院中梨花开得正好,忽然来了兴致,便唤侍女将琴搬到院中,弹起了香雪吟。
一曲弹毕,我便望着落在琴弦边的几抹花瓣微微出神。
“梅花映雪,幽生暗香,昔日吟雪颂梅的曲子,夫人为何对着满院梨花有感呢?”
不用回头也知来人是谁,或许是被人扰了兴致,我索性耍起了小性子,并未起身行礼,随口回道:“这满院的梨花,洁白无瑕,不染纤尘,不由得让人想起了冬雪皑皑,妾身心中自是有梅,不知此番可应景?”
“哦?为夫今日才知娶了个冰霜美人。”他笑了笑,坐到了我旁边。
“那方才大人可有听出妾身是否有弹错的地方?”我问道。
“夫人方才唤我什么?”
“大人?”
“不对,你我二人结发,便是彼此最为亲近之人,怎可叫得如此生疏?夫人唤我一声‘阿谨’可好?”
“阿,阿谨”我轻声唤了一声。
“嗯,那为夫便唤夫人‘皎皎’可好?皎皎?”
“嗯,昔日在皖城时,常听闻阿瑾擅长曲艺,坊间曾有传言“曲有误,周郎顾”妾身可否有幸听阿瑾指点一二呢?”
“那为夫亲自来教夫人弹一曲,可好?”他自身后伸手,覆在我搭在琴弦的手背上,我身体僵了一下,随即悄然放松下来。
悠悠琴声响起,我良久才反应过来,他弹的竟是《越人歌》,他的呼出的热气一下又一下喷在我的耳根后方,我坐在他身前极不自在,正寻思着要不要找借口起身换个地方坐。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他停了一下,俯身贴近我耳边说道“君知否?”
“不曾”我脸颊发烫,羞得厉害,说完便想推开他起身离开,不料他伸手一拽,我一下子扑进了他怀里。
他的脸近在咫尺,那双眸子静静地望着我,抬手轻轻挑起我的下巴说道“当日在皖城对夫人一见倾心,许是我一厢情愿?难道是公谨棒打鸳鸯不成?”
他说的鸳鸯无外乎是指我与孙策,这没凭没据的说辞,让我有些难堪。
我气急道:“你,你怎可胡诌冤枉我,既然结发,定当恩爱不疑,反而大人说什么一见倾心,当我是黄发稚子吗?”
“好了好了,夫人,为夫错了,但为夫所说句句属实,当日,在那百名妇孺中,所有人不是被吓得哆嗦,便是寻觅苟活的机会,唯独夫人眼中清明,透露着某种坚定,为夫舍不得夫人侍奉桥公膝下,便自作主张将夫人娶了回来。”
原来,他竟然知道我当时想一死追随父亲而去,他果然懂我。
皖城失守,我们姐妹被困在袁府,对于接下来所要面临的遭遇心知肚明。
我们姐妹的想法不谋而合,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与其遭遇欺辱,倒不如一死鉴清白。
可现在想起之前的事,脑海中总闪现出初见他时的情形,他当时轻挥着手中的羽扇,一下接一下地仿佛都扇在了我心口似的,让人有些挠心挠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