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皇不喜女人,于是这皇宫中后宫许多宫殿建成后都是一直空置的。刘皇后是在死后追封皇后的懿号,用先皇的话说她是命苦的女人,与先皇吃了前半辈子所有的苦最终却没能熬到先皇功成名就的时候。
后宫最大的宫殿便是坤宁宫了,这宫就是给刘皇后留着的,先皇时不时还会一个人去整理坤宁宫内的装饰床褥,这时候是谁都不能打扰的。许多宫中老人都知道这些事,他们老后出宫回乡时时常跟邻居街坊提起这些事情,因此正德百姓皆知先皇念旧情,虽然是个粗人,但最是有情有义。
正德初创的一年里,先皇的后宫一直是空置的,平时夜里都是一个人睡,连个宫女都不需要。大臣一看可就慌了,帝王岂能没有子嗣?于是纷纷进谏让先皇纳妃,但先皇就是不允,对着这么一个执拗性子,一众大臣又拜又跪又死谏但就是不起作用,这事也就这么搁置了。
直到第二年北齐来使联姻,说是让先皇迎娶北齐皇帝之女三公主,要正德俯首称臣年年纳贡。这一来一众武将不答应了,正德当时局势动荡,内忧外患,北齐这一招乘虚而入让正德成了北齐女婿,这本就低了人一头,岂能称臣纳贡?一众武将义愤填膺说是绝对不行,宁死战也不屈从,可谁不知道,正德打不起仗了,原本繁华的中原地区战火缭乱三十年早已破旧不堪,没钱没粮拿什么打?
先皇没说答应也没拒绝,而是把自己关在了坤宁宫,一关就是三天。三天后什么都没说,派了徐将军去北边迎亲,但是北齐递过来的称臣纳贡的文书是一把就撕烂。
其实北齐也处于皇室诸子争权当中,有意南侵却也无力,于是在这一片和平气象之中正德迎娶了这北齐的公主,是为后来的萧妃。萧妃当时是花一般的年纪,不过二十年纪,先皇却几近不惑之年,所有人都以为这个北齐公主会闹一闹,但她却没有,反倒是出其的平静,如同江南的碧玉一般恬静,却又爱民如子,她在正德的八年时间中正德蒸蒸日上,国人都称之为贤妃。
萧妃来了正德这么多年也一直是与先皇住在乾清宫,并没有去自己的宫殿中住,于是这后宫荒废了大半的宫殿,先皇觉得搁置着也发挥不出其作用了,于是将一些外殿中的内饰布局一变,变成了点将台、练武所、储物场所或是匠作室类的地方,这后宫规模就消减了些许。
当今皇帝也就一后两妃,所以这后宫之中包括公主也就住了四五个女子,再怎么消减规模也是够的,当今陛下也就没有扩建的念头。
永和宫
先皇只有一个儿子是为萧妃所生,但刘皇后还为他育有一女,封清河公主。先皇对自己的子女都是无比的纵容,要不然也不会养出二皇子这么一个第一纨绔出来。但清河公主不一样,可能是年幼丧母的缘故,虽然先皇对她有求必应,但她性子恬淡,平时连自己的寝宫都没走出去,也没什么请求,京都百姓都说姐弟性格实在是天差地别,反倒是这清河公主更像萧妃。
眼下永和宫内上位坐着两个女子,主位上那女子身着鹅黄色宫装百褶长裙,上身罩着一件小粉色的褙子,云鬓高耸,头发中装饰着一些珠翠之物,面容端庄秀美,粉黛淡施,脸上带着微微的笑意说着话。
下座回着话的是一个长相更为少女的女子,竹青色长裙,裙摆还摇曳这一些小玩儿意的装饰,眼睛大大的透着天真,笑起来两颊酒窝弯弯,煞是好看。可能是隆冬的缘故,她秀挺的鼻子冻的发红,莫名之中添了几分娇俏。
“青雀姐姐,我听海公公说兄长带着小妹回来了呢,大家终于团聚了。”少女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嘴角上翘露出酒窝。
“是啊,想想都快五年了。”座上女子眉目中看不出什么喜悦,反而隐约间有些担忧。
“姐姐,你怎么了?是不是胸口又犯痛了,要不要妹妹去寻御医。”
“没事没事,老毛病罢了。”
“长乐定要寻一个最好的医者医好姐姐的病。”少女握住女子的手,信誓旦旦的说。
“好好,姐姐等着呢。”女子带着笑意抚着少女的头上几缕青丝,有些欣慰又有些心疼。“傻孩子,帝王家最是无情,你父亲又怎么会....”不过她终是没说出来,毕竟眼前这个女孩就如同年少的自己一样纯粹而干净。
嘶律律~
殿门外院传来几声马的嘶鸣声。
“青雀姐姐!”
宫内女子眉头一动,这个声调就算五年她也记得。
“青雀姐姐!”白衣少年几乎是一路跑着进了殿内,定睛看见了座上的女子才停下来,咧嘴笑得格外开心。
女子动容的看着这个少年,更高了也更俊美了,但笑起来还是和以前一样,嘴巴咧的开开的。只是他好像瘦了,小时候尚能算作结实,如今看起来却是好瘦,不似她的父亲那样壮硕。她提起裙摆疾步走了过去,若还是小时候她就能抱住这个少年了,可现在不似从前了,在离少年还有四五步的时候她还是停下了步伐。
“怎么瘦了,是不是齐人待你不好?”女子眉目带笑,却又有些担忧的问到。
少年看到了女子的一举一动,他直接三步作两步的走了上去,一把挽住了女子的左臂,他已经高了女子一个头了,但他还是把头往女子肩膀靠了上去。
“老大不小了,还跟小时候一样,长乐看着呢。”女子抿嘴用食指点了少年的头一下,语气中有些责怪,但却没有推开他。
“长乐见过兄长,长乐可不是外人呢。”旁边的少女笑盈盈的打着招呼。
青雀是清河公主的小名,一般公主都是称呼封号的,但清河公主不一样,从小到大弟弟妹妹都直接唤她青雀姐姐,这也更为亲密。眼前这个少女则是当今皇帝的女儿——长乐公主。二八年纪,正值芳华。
“长乐都这么高啦。”少年将头移开,但手始终还是挽的紧紧的。
“微臣见过清河公主,见过长...长乐公主。”一旁的李卫有些畏畏缩缩,声音有些弱弱的。
“原来还真有外人啊。”长乐显然很不给他面子。
“长乐妹妹!”女子语气中带着一些责备。“玉郎免礼,你跟小蒙自小玩在一起,不用拘束。”
“哼!”少女一甩头。
“哈哈哈哈,李玉郎啊李玉郎,你刚刚可是老威风了,还直呼御史中丞的大名呢。”少年狡黠的看着李卫。
李卫则在一旁露出大囧的表情,心中呐喊:“长乐天克我啊”
“嗯?”女子问道一丝不对劲的感觉,问到:“什么御史中丞,你两不可能什么都没做直奔我的寝宫而来吧?”
“嘿嘿,其实刚刚去了皇极殿一趟。”少年摸了摸头,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
....
女子听完用手叩了一下少年的头:“好啊,原来是来我这里避难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