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ICU重症病房我亲眼目睹了自己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那一幕让我彻底明白过来了。难怪校长会把我当成了肖佑廷,难怪我爸妈看到我却对我无动于衷,只有一个可能——我和肖佑廷的身体互换了,这种事让我难以接受。
我坐在轮椅上哭得歇斯底里,回去的路上我一直哭,那护士只好一边推着轮椅一边好心安慰我。很多旁人都看着我,不明就里的还以为那护士欺负病人,而那护士只好尴尬地对那些人笑了笑。
护士把我送到了我自己的病房,她扶我躺在病床上,我用被子把头包起来躲在被窝里放声大哭。我这辈子从没那样大哭过。那护士实在没辙,只好打电话给校长,让他马上来医院一趟。
路过的医生听到我哭得厉害也走进来看发生了什么,他问那护士说:“小刘,怎么了这是?”
“黄医生!你帮我安慰安慰他吧!我实在是没办法了!”那护士无奈说。
“他怎么了?怎么哭成这样?”
“他刚刚让我带他去看他的那个同学,然后他可能是看到他同学仍没有醒过来,就一直哭,他再这样哭下去,我也想哭了。”
“看来他们的感情真的很深!”那医生说完就走过来安慰我,“小伙子,你同学没事的,你要相信医学相信我们,我们一定竭尽全力让他醒过来!”
那个医生全然不知道我为何哭成那样,他不知道躺在重症病房里那个昏迷不醒的人是我。如果我的本尊身体永远都醒不过来了,或者是死亡了,那我就要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死去。比死更难受的是我要以肖佑廷这副我永远看不惯的皮囊苟且地活着,老天这是在变相惩罚鞭策我,那当初不如把我直接给劈死了,岂不是一了百了。
不管医生和护士怎么好心安慰都安抚不了我已被重创的心灵,他们只好走到病房外等校长到来了再处理。我除了哭也不知道能怎么办?这种人与人交换身体的邪门事估计医生也会没辙,恐怕只有老天知道怎么办。如果我对那些医生说我和肖佑廷互换身体这事,他们会认为我的脑子肯定是被电傻了,直接就把我送去精神病院治疗。
那医生和护士走出病房后,我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我认真想了想,这件事绝对不能对这些人说,事到如今我只能硬着头皮去适应肖佑廷这副皮囊,只要尽量不要去照镜子就不会有什么心理阴影。我只能想办法出去找麒麟山那个算命老师,说不定他有办法帮我。
那护士可能是听到我没哭了,就打开门走进来问我说:“哭出来好受点了吧?”
我只是点点头示意,然后当着她的面用纸巾擤擤鼻涕丢到垃圾桶去。
“相信我!你朋友绝对会醒过来的,上天保佑他!”她鼓励我说。
我也不知道能对她说什么,只是点点头,以免氛围尴尬。
那护士也没再多说什么,她拿出了血压仪帮我量量血压,还帮我测了体温,一切正常。她把我今天的测量情况都写在了一张登记表上,然后就走了。
护士走了后我翻开被子下床,然后走到门口,我先趴在门上听听外面有什么动静,确定外面没人后我才打开门溜了出去。这场景很像那天晚上我偷偷潜入校长室一样,我有些做贼心虚。
我身上还穿着病号服,快走到医院大门口时,校长突然迎面而来,我急忙背对着他,还好他边走边在听电话才没有注意到我。我舒了一口气,装作很自然的样子走出医院。
我挥手叫了一辆三轮车,一个上了年纪的师傅把三轮车驶到我旁边,热情问我说:“小伙子,你这是要去哪儿?”
“师傅!麻烦您载我去趟麒麟山!谢谢您!”我客气说。
“你这还穿着病号服呢!我劝你最好先别去那地方,最近听说那麒麟山上闹不太平。”那师傅好心劝我。
“没事!这时候是正午,没什么好怕的!您只要把我载到山下就行,我自己走上去!”
“那上来吧!”
我上了车才知道我身上什么都没有,也不知道待会儿要怎么付钱给他,总不能耍赖不给钱。我走得太着急什么都没带,我只能硬着头皮等到麒麟山后再求他让我赊账也行。
那师傅骑了很久,大概过去半个小时了还没到麒麟山。我凑近那师傅问他说:“师傅!我们这不是去麒麟山吗?怎么那么久还没有到?”
“小伙子!你想得太简单了,你不知道麒麟山离这儿可还要骑上一个小时才能到!”
我突然就傻眼了,我也不知道我刚刚出来的那个医院是什么医院。“那师傅,问您一下我们刚刚那个医院是什么医院?”
“那是市人民医院,麒麟山在泰滨镇,离这还远着呢!”那师傅边蹬着车边说。
“这么远您还载?”
“我都跟你说了那麒麟山不太平,劝你别去你非让我拉你去。”
“你也没跟我说很远啊!早知道这么远我就不去了!”
“一个多小时而已,马上快到了,年轻人别着急!别着急!”
他说得倒是轻松,我本来刚醒来不久,这身体还很脆弱。我这还要呆在这三轮车上颠簸这么久,说不定到了麒麟山,我可能就一命呜呼了。
想到这,脑子里突然闪出了一个鬼点子,不如等那师傅把我载到麒麟山时,我就装出一副快死的样子吓唬吓唬他,这样我就不用给钱了。不过这点子确实有点损,想了很久心里还是过意不去,看他年纪那么大,实在于心不忍。
我在车上靠着垫子睡着了,是那师傅叫醒了我,“嘿!小伙子!醒醒了!麒麟山到了!”
我揉了揉眼睛,看着附近确实是麒麟山。“师傅!您看我还是病人,拜托您把我送到山上那道观吧!”
“你刚刚可是说把你送到山脚下的,这样把你拉上去很费劲,这样我可要再加钱!”
他居然还坐地起价,看起来老实巴交的,算了,我总不能为了几块钱跟一个老人较起劲。“那行吧!您把我送上去!麻烦您!”我客客气气说。
“行咧!”那师傅很爽快应了一句。
他看起来一大把年纪了,但丝毫看不出他有什么老态,只是皮肤黑了点,这样看起来反而更老当益壮。蹬了这么长时间的路仍看不出他有在喘气,这体力一点都不比年轻人差。
很快他把我载到了山顶上,在道观门前停了下来,他转过头来笑眯眯地对我说:“小伙子!这就是麒麟山道观了,”
我只好走下车,故作很镇定的样客气说:“师傅!多少钱?”
“就给个三百块吧!”他笑笑说。
我的心突然像被一把刀刺了一下,十年前的三百块钱相当于现在的1800块钱,这人也太狮子大开口了!他这不是坐地起价,他这是趁火打劫。但我只能吃哑巴亏,假装在口袋里掏东西,但掏了大半天还是于事无补。
那师傅的脸突然就绷了起来:“你不会是没钱吧?”
“师傅!您等我一会儿,我这就去道观里借点钱还给您!”我客气说。
“别!我跟你进去!”他直接凑过来拽着我的手臂,怕我跑了似的。
旁边的两个老道士一直在看着我,以为我是做了什么坏事被人给抓着了。我带着那车夫走进道观,我四处张望,看看那算命老师在不在这道观里,但找了好久都没有看到他人影。
“小子!你不会在耍我吧?我跟你讲,今天你不给我钱休想我放你走!”那车夫脸色大变。
我走过去问了一个老道士,“道士师傅!您知道算命范老师在哪儿吗?”
“我们这儿没有这个人,更没有算命的,你来错地方了。”那老道士说。
“这.......”我哑口无言。
“你分明是在耍我,那就别怪我不客气!”那车夫拽着我的衣服,就差把我甩出去。
“这一定是搞错了!容我打个电话行吗?”我求他说。
那车夫把我放开,他掏出了一部很破旧的手机递给我:“你最好别给我耍花样,否则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我凭着记忆打通了我爸的电话:“喂!爸!噢!不对!叔叔!”我急忙改口,“我是肖佑廷!我是陈诺的同学!”
“噢!你好!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有件事需要拜托您一下!”
“嗯!你说!”
“我被一个老人从医院拉到了麒麟山来了,现在身上没钱,需要三百块钱,您能过来帮我一下吗?”我难以为情说。
我爸停顿了几秒钟没有说话,他可能以为我是骗子之类。“叔叔您可千万别挂电话!否则我就得被那车夫拉去卖了!”我再次解释说。
“好!行!你等我一会儿!我马上过去!”我爸说完挂了电话。
我除了记住了自己的手机号码,再就只记住了我爸的号码,否则我也不知道怎么应付眼前这个固执且凶巴巴的车夫。我身体仍然很脆弱,要是撒腿逃跑,搞不好自己连命都没了。我只能委屈求全,所谓退一步海阔天空。
我把电话还给那车夫,他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说:“小子!到底还要等多久?”
“快了!十分钟!十分钟就到,你放心!我是个很讲信用的人!不差这三百块钱!”我打包票说。
我累得坐在地上。那车夫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包烟出来,从中拿了一根放到自己的嘴里点着,他吐了几口烟出来,又咳嗽了几声。
“你来麒麟山做什么?”他边抽烟边问我说。
“没什么!”
他没再追问,继续抽着烟。这车夫刚开始对我客客气气的,现在对我像对犯人一样。这世间难得碰上好心人,坏人倒是见识不少!不过他也不能说是坏人,只能说他是个俗人。
我在想那算命老师怎么突然就不在这里了?之前还让我随时都可以来找他,才几天不见,这里的几个道士都说不认识他了。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