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霓裳是沈家老爷沈彦的嫡女,按照辈分,应是沈清秋的侄女。
在沈彦的指导下,沈霓裳的手段亦出落得愈发凶狠。
秋萍居内,沈霓裳看向沈清秋,虚扶了她一把:“爹爹让我告诉您,姚家的那位和她的孩子,不用再留着了。”
“前段日子,姚家的那位小王爷姚知秋,带着针对沈家的证据到了萧城,可却无缘无故的,在泉州失了踪迹。父亲为此有些担忧。”沈霓裳从一旁,替自己斟了一杯热茶。
她的眼神慢悠悠的瞥向了倩苑,而后又转回了沈清秋的肚子:“姑姐儿假怀孕一场,将侄女弄进了金家,应该并不只是想见我一面这么简单的吧?”
沈清秋眸光闪烁,点了点头。
转天,金子卿正在卿梧院里养神假寐,清风轩里的婢子粉黛却突然的跑了进来,对着金子卿道:“大姑娘,刚刚四房那边叫肚子疼,夫人让秋萍居的人给请过去了。”
金子卿的眸子倏尔睁开,从美人榻前翻身而起。
“母亲呢。”她问。
“那边人叫得急,夫人现在已经赶过去了。”粉黛看向金子卿,急道。
金家内部几房向来不合,沈清秋若是真的怀孕了出状况了肚子疼,也应该去找大夫,而不是来寻温婉妍。
事出反常必有妖。
这定是沈家女给她的母亲下的套!
如此想着,金子卿忙对身旁的星河道:“走,我们一道去秋萍居,探望沈清秋。”
“是!”星河立刻便拿着金子卿的斗篷跟了上去。
主仆二人快步穿过回廊,而后再绕过花园与两道月亮门儿,终于是赶到了秋萍居。
秋萍居外的丫头们见了金子卿,忙匆匆上前,问道:“大姑娘来可是有事儿,需要奴婢们进去通知一声吗。”
“我听闻四叔母身体不适,跟着母亲过来看看。”金子卿瞥向那丫头。
她还未来得及进去,便听里头突然传出了一声尖叫。
听着里头的动静不对,金子卿忙推开那婢子往里头冲。
只见沈清秋的身子摇摇欲坠,看那模样,似乎是要往地上摔。
金子卿顾不上其他,只想着立刻奔去温氏的身边。沈清秋见金子卿来,整个人便也歪了过去。
金子卿还未来得及躲闪,沈清秋便直直的摔倒在了她的脚下。
“啊!”沈清秋尖叫一声,她的身下,不停的往外,渗出血来。
沈清秋惊慌失措的捂着自己的小腹,这种正在撕扯的痛感,她好像真的……
沈清秋头脑发昏,只呆呆的看着自己的身下。
她们的计划的确是假装小产,然后嫁祸给温婉妍或者是金子卿……可,她握在手里的血囊分明还没有掐破,怎的……
沈清秋的心里忽然的涌起了十分不好的预感!
站在她身旁的沈霓裳立刻便惊慌失措的冲了过去,对着众人惊叫道:“天啊,金家大姑娘居然谋害金家四房的子嗣!”
沈霓裳边说,眸子里跟着便是落下了泪。
金子卿盯向躺在地上的沈清秋,金相容却像是早已预知了这一切般,扶着老太太往秋萍居赶了过来。
她哭着惊叫:“天啊,母亲!”
“祖母!快去找人叫大夫来啊。母亲她……”金相容哽咽的看向身旁的老夫人,面容上尽是焦急。
金老夫人见了血,便知道自己的孙儿八成是没了,这般气血上涌之下,老夫人竟也跟着双眼一番,想要往后倒。
一时,秋萍居里乱成了一团,连带着去上朝了的金玄峰都被惊动了去。
金玄峰下了朝,听了消息后便立刻往家里头奔。
他看向秋萍居里面色苍白,还有些虚弱的老夫人,出口问道:“这到底发生了什么?”
“是大姐姐!大姐姐她不分青红皂白,到秋萍居里推了我娘,导致我娘她小产了!”金相容红着眼睛,歇斯底里的对着金子卿大吼。
可是这话,金玄峰是如何也不敢相信的,纵使金子卿平时再过于顽劣,她也不可能会去杀人啊。
“你有什么想解释的吗?”金玄峰看向一旁跪着的金子卿,给她找一个为自己开脱的台阶。
金子卿抬眸,瞧向屏风后头的沈清秋和面色苍白的金老夫人,对着他们道:“还是先让我娘先给他们医治吧。”
“不行!”金相容立刻驳斥道。
金子卿扬眉,问道:“四叔母小产,这么严重的事儿,你不寻大夫医治是想如何?子卿知道,相容妹妹是觉得我害了四叔母,可我娘却是最温柔的,又怎么会做出对四叔母不利的事儿呢。”
“子卿也是在为四叔母的身体着想啊。”金子卿的话说得情真意切,可金相容却像是被踩了尾巴般,如何也不让温婉妍来医治。
一旁站着的沈霓裳跪了下去,对着金玄峰道:“太傅大人,您的女人现在杀了人,不该为整件事情负责任吗?”
见沈霓裳也同样坚持要定罪而不先救人,金玄峰的心里也跟着怀疑了起来。
金子卿再道:“既然沈大小姐还在,那刚刚的事,你敢不敢跟我对峙?”
“刚刚在秋萍居,妾身正在和沈弟妹说话,她突然激动起身,子卿来寻我时,她便摔倒了。”温氏虽然一向柔弱,可事情一旦害到了金子卿的头上,她便会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儿,冲上前去护犊。
“那温夫人的意思是我姑姐儿是自己故意摔的了?”沈霓裳冷笑了一下,看向眼前的金玄峰,“姑姐儿肚子里怀的是金家四房的根,是她的命,她故意让自己摔倒?为了什么?就为了嫁祸你们?”沈霓裳的声音越来越大,语气里尽是恼火与不可思议。
金子卿比她的气势更盛,反问道:“那我们母女当着你的面害金家四房的嫡子又有什么好处?难道只是为了杀人?我哥哥芝兰玉树,金家四房就算是有了嫡子,我们又有何惧?我们犯得着用自己的名声去赌,一个尚不知其定数的存在吗?”
“并且,若论起四房最近得罪了谁最招谁眼红,该数二房无疑啊。”金子卿笑了笑,一旁,本是过来围观的金明珠与苏媚听得一愣。
苏媚心中不服,立刻过来呛道:“这件事情我们二房的人全程不在,大姑娘这样往我们身上泼脏,是在掩盖自己的罪行吗?”
“罪行?事情到底是怎样的可还并没有结果!”金玄峰说着便瞪向了苏媚。
虽然他并不懂得那么多后宅里的弯弯绕绕,但这些人想要把事情都安去金子卿头上的态度,他还是看得出来的。
金玄峰刚想要继续说些什么,就听一旁刚醒了的金老夫人愤怒的叹息:“真是造孽啊!老四好不容易有了个根,居然就这样断了!”金老夫人声音悲凄,不像是刚醒。
金玄峰听出她话里也无袒护金子卿的意思,立刻道:“母亲,这件事情还有待调查……”
“调查什么?就是那个逆女的错!”金老夫人的拐杖用力的砸向地面,如果不是因为她此时身体不适不宜走动,怕是早就冲过来,狠狠地拿拐杖去打金子卿了。
“金家世代忠良,怎么会有你这样歹毒的女儿家?”沈霓裳忙跟着在一旁添油加醋。
金玄峰狠瞪了她一眼:“沈姑娘!我金家后宅的事,轮不到你来说教!论官职,沈尚书的手还管不到我太傅府!”
一直跪在沈清秋旁边哭泣的金相容被盛怒之下的金玄峰吓了一跳,她立刻便是膝行去到了金老夫人的跟前儿,对着她老夫人家道:“祖母,大姐姐这是又想害我们呢!”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金玄峰紧蹙着眉,跟着在一旁喝问。
金相容说出口话,句句言明是金子卿的错。与其说是为母申辩,更像是想把金子卿逼向绝境。
这样简单又不加掩饰的嫁祸,连金玄峰都看了出来,可金老夫人却是将错就错,对着金子卿喝骂道:“我金家没有这样蛇蝎心肠的孙女!打明日起,便把金子卿送去隆福寺内,修身养性!”
“母亲!”金玄峰想再为自己的女儿争取几句,可金老夫人却像是什么也听不下去般挥了挥手,头也不回的回了松鹤居。
金老夫人痛失爱孙,需要一个口径发泄自己心中的怒火。以她多年以来的智慧,她完全看得出金子卿的无辜和这件事里的蹊跷,但她却选择了抛弃金子卿,让她背这个黑锅,心向太子党的沈家。
金子卿瞧着父母面上惊怒、不解、伤怀的眼神,淡淡的叹了口气。
她的父母一直在京中,甚少与金家的其他几房以及老夫人接触。他们本性善良,看人待物也向来往好的方向去想。
所以,如果金子卿不让那些人欺负到自己的头上来,她的父母怕是永远也不会看清楚,金家其他的几房人都是什么样的面孔。
金子卿垂眸,上前去拉住自己父母的手:“母亲,父亲,我们回吧。”
金相容见所有的人都走了。想到他们这一计谋竟然这样轻轻松松害了金子卿,便是开心得找不着北了。
她抹了把面上的泪珠子,去到沈清秋的身旁,看着她仍旧捂着小腹,十分难受模样,对着她笑道:“母亲,大家都已经走了,您可以不用装了。”
啪!
一个巴掌突然狠狠的甩向了金相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