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僧侣一愣,转过头看向三人,司徒铭丰哈哈大笑,一把揽过他肩膀。
“大师你好吖!请问大师你是闭口禅寺的禅师吗?”
那名僧侣缓缓将肩上的扁担放下,双手合十微微垂首,却没有说话。
司徒铭丰笑得更加灿烂,用力箍住僧侣的肩膀,“大师吖!我们来自青河剑宗啊!就是那个旱魃地附近的青河剑宗啊!”
那名僧侣仍然没有说话,连连点头表示明白,伸手准备拿起扁担。
徐方应嘿嘿一笑,走上前一把抄起扁担。
“大师一路辛苦,这点重物小子帮忙代劳就好了!”
那名僧侣愣愣看着他们,司徒铭丰紧紧箍住他的肩膀,哈哈大笑,挟持着他向森林深处走去。
“相逢就是有缘啊大师!我们师兄弟几个对你们禅寺向往已久,还望大师能够引荐一二!”
韩俢看的一愣一愣,伸出手想要解释些什么,前方的徐方应回过头狠狠盯了他一眼,他连连干咳,叹息一声跟上几人步伐。
一路上司徒铭丰想方设法,口中天花乱坠,可惜那名闭口禅寺的僧侣就是一言不发,徐方应早已经失去捉弄的兴趣,把玩着人鱼泪嘿嘿直笑。韩俢跟在众人最后方,肩挑着重担亦步亦趋,前方传来几声声响。
僧侣急忙快步向前跑动,几人一看,匆匆加快步伐。
前面的分岔路口两名同样穿着的闭口禅寺僧侣正手舞足蹈,不知道在表达些什么。
其中一人左手重重拍击胸口,右手手指拨弄,掌心朝下猛按,左手又拍击在右手手背,伸出一根指头连连敲打。
另一名僧侣恍然大悟,伸出手同样在半空中比划个不停。
被司徒铭丰拉扯住的那名僧侣看的一愣一愣,突然大笑出声,跑到两人中间,用左手敲了敲脑袋,又用右手在左手臂敲打三下,左手放下伸出两只手指,指尖朝地连连摆动。末了又指了指韩俢三人。
那两名僧侣连连露出了然神色,纷纷转头看向韩俢三人。
气氛凝重,寂静诡异,两方人马都没有发出声音,一旁的灌木丛发出窸窸窣窣的轻响,山风呼啸。
僧侣露出憨厚醇和的笑容,向着韩俢几人走进。
司徒铭丰向后倒退两步,泼墨扇发出铮铮颤音,轻声道:“徐师弟,这几个秃驴到底打什么哑谜,老子看也看不懂!”
徐方应看着那几名僧侣向他们走来,额头细汗密布,讷讷道:“咳咳,我看着几个秃驴好像杀气腾腾的,会不会是商量把我们杀人灭口,掩埋山林!”
韩俢一愣,怔怔看着前方的三名僧侣,“不会吧?我看他们好像是准备带我们进闭口禅寺呢。”
徐方应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拉着他向后方逃跑。
“小师弟!一定是你的剑吓到他们了!快扔掉!”
三人飞也似的逃离,后方三名僧侣摸摸光头一脸不解。
……
夜色柔和,天空中万里无云,远方传来嘹亮的乌鸦叫声,身旁树木窸窸窣窣。
三人隐藏在高大的灌木丛中,徐方应伸手拨开一团树枝,外面的光线照射进灌木,三双眼睛直直盯着前方。
前方密集的乔木中,无数佛像林立,神情不同,姿态各异,最深处一块高大石碑伫立,后方的门户散发幽幽寒气。徐方应睁大眼睛一字一顿轻声念道:“闭、口、禅、寺!”
司徒铭丰目光热切,嗖的一声站立起来,将灌木丛顶穿,三人的身影暴露在空气中。
泼墨扇翩翩扇动,发出铮铮铁响,司徒铭丰呵呵直笑,悠然低语:“哇哦!这里一定比龙来湾更好玩!”
徐方应不置可否的点点头,吧唧吧唧嘴巴,问道:“不过,我们来这里干嘛?”
司徒铭丰无声微笑,扇子扇动着带起微风,吹得他满头黑发飘扬,青衫平静如水,一时间翩然如谪仙。
“师弟有所不知,这闭口禅寺只修闭口禅,所以那些秃驴个个都跟哑巴一样闭口不言,一旦开口说话,他们就会直接散功!”
徐方应一愣,说道:“呃……师兄不会是想……”
司徒铭丰大步向前,一脚迈进门户,向着漆黑的深处走去,他转过身露出一个诡异微笑。
两人不寒而栗,对视一眼,韩俢讷讷道:“徐师兄,我觉得吧,应该将司徒师兄抓回来,免得惹出乱子。”
徐方应润了润喉咙,涩声道:“当然了!这小子要是真的破了闭口禅寺的禅法,只怕我们都要跟他陪葬!”
前方传来枯叶皲裂的声响,司徒铭丰的身影渐渐融入黑夜中,看不清晰。徐方应拍了拍韩俢的肩膀,两人急忙跟上前,迈进门户中。
漆黑的夜幕中,景色瞬间转变,门户两旁大树整齐林立,中间空出一条大道,直通深处,韩俢回过头看向门户。
漆黑深邃,依稀可以看到大树朦胧的躯干。
阴风阵阵,他情不自禁打了一个寒颤,脑海中突然浮现出林大武早年给他讲述的鬼故事,一时间只觉得四周的氛围压抑的吓人。鸡皮疙瘩幡然遍布,身旁的徐方应撞了他一下,两个人同时大叫出声。
“师兄!不要吓我!”
徐方应悻悻不语,伸手揉揉手臂,笔直竖立的汗毛又变得柔和。韩俢轻轻呼出一口浊气,抬头望向前方,突然一只大手紧紧扣住他的肩膀,身后传来咯咯、咯咯诡异的笑声。
“哇!啊!”
他猛然转身,手中金光灿灿,一掌拍出,罗浮撼地掌准确的击中一道人影。
那道人影“噗!”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倒飞出去,撞击在一颗大树上,那颗大树咔嚓一声拦腰断裂,人影在地上翻滚,撞击在了后方的一棵树上,黑发凌乱散落在两鬓,竟然是司徒铭丰!
司徒铭丰怔怔看着韩俢,手指颤抖着抬起,隔空遥遥指着他。
“师、师弟,师兄我、我不过是跟你、跟你开个玩笑!”
他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昏迷过去,手指无力下垂。
韩俢大惊失色,急忙跑向前,将他扶起,身后徐方应咽下一口口水,喃喃自语:“太凶残了……太凶残了……”
他忽然嘿嘿干笑,问道:“师弟你现在什么修为?”
韩俢自责不已,叹气道:“筑基五层!”
徐方应紧了紧衣衫,抬起头看着天空中的月亮。
“咳咳!今天的月色不错!”
……
气氛压抑的让人难受,韩俢背着司徒铭丰,时不时找些话题跟徐方应闲扯,两人在微弱的月光下缓慢前进,前方出现台阶,他抬头看去,只见一座禅院静静伫立。
徐方应呼出一口气,感慨道:“哎!终于是到了,这一条路真是漫长!”
他回过头看向来时的大道。
除了两旁旺盛的大树,什么也没有。
韩俢将司徒铭丰放下,呼呼喘息,看着前方庄严的禅院,中间牌匾上写着:清心殿。
两人推门而进,厚重的木门吱呀一声向里面倾斜,堆积在门板上的微尘“唰!”的一声,下雨般倾泻在两人头顶。
殿堂之中空无一人,巨大的金漆佛像被尘埃覆盖,伸手擦拭,灰黑熏臭。密密麻麻数十上百个蒲团凌乱摆放在殿堂中,同样布满灰尘。
凄风透过木门吹进,窗户上黄色幡布哗哗振动,上面赤红的朱砂符文折射月光,闪烁着妖艳诡异的光芒。
韩俢伸出手摸向主持位上的红漆木鱼。
“吱吱!”
他吓了一跳,急忙收手,一只老鼠从木鱼中窜出,吱吱、吱吱叫着遁进佛像底部的木基中。
整个清心殿一派荒芜景色。
两人匆匆离开,搜索着四周低矮的禅房,片刻后又重新聚首。
徐方应一头栽在地上,占据十几个蒲团,看着头顶的横柱愣愣出神。
“奶奶的,连个人影都没有!”
韩俢低头沉思,走到门槛边坐下,望着皎洁的月光出神。
“怎么会没人呢……”
他忽然想起些什么,双眼睁得滚眼,回头看着徐方应,涩声道:“我们傍晚时才见到了三名僧侣!”
徐方应猛然坐起,两人怔怔对视,不寒而栗。
又是一阵寒风吹过,地上厚厚积累的灰尘纷纷扬扬的飘散,露出陈旧的地板。
徐方应看着地面怔怔不语,伸手将脚边的一方蒲团移开。
满地鲜血,紫红发黑。
韩俢猛然站起,倒吸一口气,只觉得从脚底开始向全身蔓延一股寒意,整个人情不自禁的向后倒退,撞击在大门上,发出砰砰声响。
徐方应急忙站起身跑到大殿外,手指着大殿颤抖不语。
两人目光交汇。
“师、师弟,我们难道、难道见到的是、是、是鬼?”
韩俢直咽口水,只觉得嘴巴干涩的异常难受,傍晚时分撞见的三名僧侣分明活蹦乱跳,也明显是闭口禅寺的弟子,可是此刻看到眼前的一幕,少年心中既惶恐又疑惑。
前方漆黑看不到边际的大道突然发出轻响,轻微的步履声幽幽传来,两人下意识的靠拢。
三名衣着整齐的僧侣肩挑着扁担蹒跚踱步。
韩俢和徐方应吓的一动不动,整个人犹如冰雕,从头凉到脚。这三人正是傍晚时分他们在丛林间偶遇的闭口禅寺僧侣!
两人屏住呼吸,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那三名僧侣对他们视而不见,步履蹒跚,擦肩而过走进清心殿。
韩俢猛然回首,只见三名僧侣走进清心殿中忽然爆炸,化作满地尘埃!
他急忙冲进殿堂,尘埃在空中飞舞,钻进那巨大佛像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