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光闪烁,将他切成碎片。
韩俢瞠目远视,愣愣盯着陆远扬,心中有太多的不解。
他怔怔出声,想要伸手凝握,却发现感受不到手臂,眼帘低垂,终于看到两只被齐肩斩断的双手正抛射在半空中,鲜血四溢。
恍铛一声,头颅掉落在地,嘴巴轻轻颤动,发出一声呓语。
“师兄……”
内脏肠子、血肉骨骼哗哗掉落,仿佛下雨般,将他掩埋,眼中一片血色。
韩俢感受不到一丝痛苦,仿佛被切成碎片的那人不是他,心中越来越慌张,终于大叫出声。
……
闭口禅寺中,清心殿内。
外面天色晴朗,万里晴空,阳光正透过门户和窗棂洒进清心殿。
荒芜的大殿中寂静无声,满地灰尘覆盖在徐方应和韩俢身上,一只老鼠吱吱、吱吱的蹲在韩俢身旁,双手蹑蹑放在齿间,撕咬着他的长衫。
忽然大殿中传出一声激昂的尖叫。
“啊!啊!啊!啊!啊!….”
韩俢猛然翻身坐起,大汗淋漓,衣衫尽湿。身旁的老鼠蹭蹭蹭的转眼间跑的无影无踪。
他坐在蒲团上呼呼喘息,梦境中发生的一切真实的让人胆寒。身旁的徐方应呼呼大睡,丝毫没有察觉。
他回过头看向佛像。
虽然沾满灰尘,但是在阳光照射下仍然散发着灿灿金光,充满庄严威仪之感。
他又低头俯视地板。
昨天夜里看的清清楚楚,地板之上血液凝固,紫红发黑。而现在却只见光鲜亮丽折射阳光的杉木板。
怎么会这样?
他摇摇头,勉强站起,走到佛像前。
抬起头凝视佛像。
古朴大气,神色祥和,嘴角微微上扬,展露微笑,意蕴深厚。
他恍然间觉得昨天看到的诡异笑容是那么的模糊,但是心头又涌现出三名闭口禅寺僧侣砰然爆碎,化作飞灰被佛像吸收的一幕。
心中凛然,他一脚踩在木基上,爬上佛像。
衣衫贴着佛像擦过,仿佛抹布一样将灰尘擦拭一尽,他干脆的脱下外套当做抹布来用。
太阳当午,韩俢坐在主持位上轻轻喘息,眼前的佛像亮丽如新,只有细微灰尘附着在缝隙间无法擦拭。
一个早晨韩俢什么也没做,只是将佛像擦净,他将佛像上下摸遍,既没有发现机关暗格,也没有感受到灵力波动,仿佛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雕塑。
他不禁怔怔自语:“不可能啊……”
身后传来一声呓语,他急忙回头。
“娘……”
徐方应忽然坐起,四下张望,神色急切。
“娘!娘!”
韩俢愣愣看着他,徐方应睁大着眼睛跟他对视。
心中突然冒出一个让自己心寒的猜测,韩俢涩声道:“师兄,你昨夜……梦到了什么?”
徐方应愣愣回答:“师弟,我昨天梦到在旱魃地被杀死的师兄复活了!还看到了我死去多年的娘亲!不过真是奇怪,我娘亲站在一座山巅上,我怎么跑都接近不了。”
他站起身舒展懒腰,毫无察觉,看着门户外艳丽的阳光喃喃自语:
“奇怪……我们是怎么睡着的……”
果然是这样!
韩俢一颗心扑通扑通狂跳,他一动不动注视着徐方应,前方的徐方应忽然身形一颤,转过头。
两人目光交汇,同时转头看向闪烁金光的巨大佛像。
徐方应张开嘴,声音沙哑的让人难受:“师弟……昨夜你梦到了什么?”
韩俢呼出一口浊气,紧紧盯着佛像,心中终于确定这佛像有古怪,苦涩回答:“昨夜我看了佛像一眼,结果只觉得前面有人在叫我,我顺着声音走了一步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他低下头涩声道:“我梦见、梦见……”
经历的一幕幕清晰的浮现心头,诡异瘆人,他努力张嘴,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徐方应微微撇撇嘴巴,坐到门坎上低头沉思。
司徒铭丰仍然昏迷不醒,两人并肩坐在门坎上,看着前方笔直的大道,秋风萧瑟,枯叶满地。
徐方应猛然吸气,说道:“师弟,不如,不如我们走吧?”
他转头凝视韩俢,嘿嘿干笑:“这闭口禅寺实在是太诡异了,再多呆一会,只怕师兄我就要疯魔了!”
韩俢回过头凝视佛像,寂静无声,没有丝毫灵异。
他心中满是疑惑,闭口禅寺远近驰名,可是却悄无声息的荒芜。幸存的三名僧侣又诡异的化成飞灰融入佛像。他们看了佛像一眼,更是进入了与现实截然相反的梦境。
这一切都让他既好奇又恐慌,再看那巨大的佛像,只觉得其中隐藏有惊天秘密。
摇摇头,韩俢挤出一丝微笑,正要诉说什么,忽然清心殿中吹出一阵阴风,两人汗毛陡立,急忙回头。
乌云不知何时已经遍布天空,昏暗无比,一副风雨欲来之势。
金漆佛像发出铮铮鸣响,闪烁绚烂光芒。
三名僧侣摇摇晃晃从佛像中走去,身体仿似雾气,摇摆飘荡,肩挑着扁担从两人之间越过,向着禅院之外走去。
正是昨天他们在森林间碰到的三名僧侣!
韩俢吓了一条,急忙向身旁侧闪,只见扁担的一头犹如虚幻,穿透他的身体。
徐方应僵硬的转过脑袋,瞠目结舌,颤声道:“师、师、师弟,快打、打我一、一巴掌,看看、看看我是不是没有、没有睡醒。”
韩俢怔怔不语,一巴掌甩过去发出清脆的拍打声。
“啊!”
徐方应连连揉脸,哀声惨叫,看着三名僧侣蹒跚脚步,他终于缓过神。
“这里面有问题!有很大的问题!”
他绝口不提离开的事情,眼神中闪烁兴奋的光芒,一把拉住韩俢向着三名僧侣跑去。
“师弟,只要我们跟着这三个僧侣,就一定可以解开闭口禅寺的秘密!”
两人顺着大道,穿过门户,遥遥跟在僧侣之后。
闭口禅寺中寂静无声,司徒铭丰仍然没有苏醒。
……
徐方应站在一棵大树上,拨开一簇枝桠,看着不远处朝他们走来的三名僧侣,喃喃自语:“奇怪,真奇怪!中午的时候明明还跟雾气一样,怎么到了傍晚就变得像个活人了!”
突然其中两人站在分岔路口停顿身形,不再走动,手中笔画个不停,仿佛是在交谈,而另外一人则仍然挑着扁担向前赶路。
站在一旁的韩俢看到这一幕轻声道:“昨天也差不多是这个时候碰到他们的!不如……”
徐方应转过头,两人心有灵犀,急忙从大树上跳下,哗哗声响,压断几根枝桠。
韩俢站稳身子哈哈大笑,迎向那名赶路的僧侣。
“大师你好!我等师兄弟两人对闭口禅寺神往已久,不知道大师方不方便引荐一二啊!”
那名僧侣果然跟昨天一样,放下扁担双手合十,垂首不语。
徐方应眼中精光一闪,对着韩俢使过一个不着痕迹的眼神,韩俢心中了然,急忙伸手揽住僧侣肩膀,挟持着他向原路返回。
回到分岔路口,三名僧侣又重复着昨天的情景,手势打个不停。
徐方应朝韩俢微微点头,韩俢深吸一口气,哈哈大笑,迎向三人。
“大师还请行个方便,我等师兄弟二人真的绝无恶意!”
那三名僧侣双手合十,垂首不语。
韩俢和徐方应站在原地耐心的等待答案。
过了片刻,其中一人忽然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没有理会两人,径自向闭口禅寺的门户走去。
韩俢大喜,急忙拉住徐方应紧紧跟在后方。
一行人七弯八拐,终于回到闭口禅寺。
那三名僧侣站在大道上遥遥指着清心殿,手指笔画个不停。
徐方应挠挠头讷讷道:“师弟,你看懂了么?”
韩俢看着那复杂的手语只觉得眼花缭乱,昏昏欲睡。讷讷道:“师兄,大概他们是告诉我们要进清心殿吧……”
一行人又缓慢踱步,终于走到了清心殿门口。
天空中明月仍然明亮,月光洒下,照射在其中的佛像上,佛像散发出淡淡光辉。
那三名僧侣大惊失色,急忙伸手遮住两人的眼睛。
韩俢吓了一跳,以为这三名僧侣意图不轨,一脚将那名僧侣踹飞,背后的碧绿法剑铮铮颤动,长剑斜劈,一剑将三人斩成两段。
僧侣倒在地上不停抽搐。
韩俢作势又要劈砍,徐方应急忙伸手拦住,急声道:“师弟!不要慌张!”
韩俢一愣,神色稍缓,看着地上的三名僧侣。
虽然被斩成两段,但是僧侣们竟然没有一丝鲜血流出!伤口渐渐化作飞灰,在空中环绕飞行,被佛像接引。
一名僧侣伸手指了指天上的明月,又指了指清心殿中的佛像,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一样。
另一名僧侣又指了指天上的乌云,再指向月亮,双手遮住眼睛,重重点头。
“砰!”的一声,三名僧侣齐齐化作满地飞灰,在空中飞舞着冲进佛像。
徐方应一愣一愣,讷讷问道:“师弟,你看懂了么?”
韩俢轻声叹息,呼出一口浊气。
“他们应该是想告诉我们,在有月亮的晚上不要进去,等乌云将月亮遮挡了,才能够进去吧。”
他遥遥头准备就地坐下,突然前方清心殿大门边的司徒铭丰呢喃出声,挣扎着坐起。
两人喜出望外,急忙向着司徒铭丰跑去,韩俢忍不住朝清心殿内看了一眼。
佛像仿佛诡异微笑,韩俢一头栽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