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个好兆头。
何时非常后悔,他昨天晚上实在不应该喝那么多酒,酒精的作用让他觉得眼前的画面如此不真实。
他下意识地眨了眨眼睛,模糊的画面又是一阵晃动。
紧接着,耳边的嘈杂声越来越大,喧闹瞬间充满这间本就狭小的屋子。
那些刺耳的声音就像蚊虫般不断刺激着何时的大脑,将里面最脆弱的神经抽离,解剖,一节节地分散开来,让何时不得不痛苦地捂住自己的耳朵。
他终于忍受不住了。
“停!”
周围瞬间安静下来,时间在此刻似乎停止了呼吸,何时感受到了久违的宁静。
“何律师,你怎么了?”桌子对面的人怯怯地问道。
坐在何时面前的,是他正在进行矛盾调解的一对新婚夫妻。他们两人谨慎地看着何时,似乎被他刚才的举动吓了一跳。
何时今年二十四岁,中等身高,身着墨绿色衬衣和深色长裤。
他五官镌刻得棱角分明,遮住额头的刘海蓬松得恰到好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超越年龄的成熟。
何时也不知道自己最近是怎么了,时不时就会精神恍惚成刚才那副模样。
“没......什么,刚才你们说到哪了?”何时试着挽回这来之不易的一份生意。
那对新婚夫妇轻皱着眉头,疑惑地看着何时,最后他们在何时的连声道歉中离开了房间。
何时已经好久都没有开张了,这间所谓的律师事务所只不过是他用来谋生的手段。
他处世圆滑,凭着三寸不烂之舌和那只有一点点的法律知识,辗转各处坑蒙拐骗。
但是他最近却很苦恼。
他变得比以前更加嗜睡了,而且每次睡着都会做噩梦。
他的梦里会莫名地闪出各种各样死人的画面,那些画面让何时觉得无比真实,就如同亲临现场一样。
何时把工作室开在了自己租的地方,客厅里很乱,衣服散落在各个角落,昨晚喝酒剩下的酒瓶仍堆伫在桌子上。
他了无生机地走向客厅,缓缓地坠向那从二手市场买来红棕色沙发,瘫在上面揉了揉太阳穴,似乎这样就可以将自己滞后的神经激发起来。
............
Niki本应该在阳台睡懒觉的,不过她可能突然对桌子上竖立着的酒瓶产生了兴趣,一下子跳到了桌子上面。
她撞倒了其中的一个酒瓶,酒瓶就如同多米诺骨牌一样接连碰撞,相互倾倒,瞬间在何时这间没有指挥家的房间里演奏了一场盛大的交响乐。
何时那滞后的神经彻底被激发起来了,他吓得立刻向声源的方向看去。
刚刚才丢了一份生意,现在居然连打个盹都被打扰,到底是哪个混蛋这么不识抬举?
何时此刻的怒气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可是映入何时眼帘的,却是蹲坐在桌子上一脸无辜的Niki。
何时心里的怒火瞬间被浇灭了。
Niki是一只猫,她的颜色黑白相间,有规律地交错分明。与其他猫不同的是,她只有一只眼睛。
她的左眼在何时第一次发现她的时候就已经受伤了,从外表来看,她的左眼紧闭着,只有一只右眼窥探着世间种种。
也许她的样子在旁人看起来很不讨喜,但对于何时来说Niki就像是他的家庭成员一样,他们彼此不可分割。
到现在何时也弄不明白,到底是他收养了猫,还是猫允许他进入了她的生活。
“这个时候你不应该睡觉吗?怎么跑来这里玩了?”何时带着温柔的语气向Niki问道。
他一脸宠溺地看着她,就像正在看着一个新生的婴儿一样。
Niki没有理会何时的话,仍然安静地蹲在桌子上,似乎刚才发生的一切都与自己没有关系,那充满好奇的眼神就像一个外星生物在观察人类一样。
等到何时把酒瓶都整理好,Niki也许是无聊了。
她舔舐着自己的爪子,然后又恣意张开大口,露出霸气侧漏的小獠牙,接着又轻盈地跳到沙发上,缩成一团睡起了觉。
何时看着Niki心里想,如果人也可以像一只猫那样对生活无忧,对万物不扰,这样轻松就好了。
那些酒瓶静悄悄地竖在那里,只要没人去打扰它们,它们就会毫无改变地存在一生。何时总有一种预感,自己也会像这些酒瓶一样,无精无彩,毫无波澜地度过一生。
然后他把那些酒瓶打包好都扔到了垃圾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