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昌这地地广人稀的,少有富贵人家,不过因为其位于长江上游,来往行商不断,所以盗匪猖獗,而这些人就是其中的一伙儿。
那光头汉子是金乌寨的人,外号铁秃鹫,是十里八乡闻名的恶人。这次拦路抢劫,就是他一手策划,目的是为他们老大讨得一个俏媳妇。
本来过往行人很多,其中不乏一些容貌上佳的女子,只是与这帷帽女子比起来,那些终究太过平庸。
铁秃鹫曾带着几个兄弟去往前面镇子喝酒,那时便在一家酒楼里看到过帷帽女子的一瞥,当时惊为天人,恨不能得。
于是安排哨子,拉上人手,直等到今天才准备下手。
少女看着二人对峙,轻声问道:“我们要不要帮忙?”
“帮谁?”李旷问道。
“???”少女,“当然是帮这边的人啊,不然你以为?”
“哦,我以为要帮那光头呢。”李旷笑了笑,“到时候说不定那帷帽女子也有我的份。”
少女知道他是在开玩笑,也不当真,再次问道:“帮不帮?”
李旷摇头道:“不帮。”
那些山匪将亭子围了起来,不让一个人出去。铁秃鹫单刀立在入口,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只是秦伯眼神低敛,丝毫没有惧怕他的意思。
不过这也难怪,秦伯曾经是当昌有名的剑术高手,一手烟雨剑法耍得出神入化,只是这些年少有动手,才不被人知晓。
他立足亭外,正色道:“朋友真的就不给个面儿?”
铁秃鹫问道:“你啥身份啊?就要我给面儿。”
秦伯拱了拱手道:“当昌烟雨剑的便是。”
“烟雨剑?”铁秃鹫似乎想起了什么,问道:“你是当年那个一剑刺死十八银人的烟雨剑?”
“正是。”秦伯挺了挺胸,以为这样就吓住了他。
谁知铁秃鹫冷哼了一声,“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老匹夫我找了你十年,想不到今日在这里遇上了,真是苍天有眼啊。”
秦伯问道:“你是?”
“老子铁秃鹫,是你杀的那十八银人的结拜兄弟。哼,老匹夫,老子可算是把你等到了。”铁秃鹫瞪着秦伯,一双眼险些冒出火来。
秦伯有口无言,本想凭借以前的事迹吓住这个人,不曾想反倒是激起了他的杀心,真是世事难料,祸不单行。
铁秃鹫道:“你是自己了断,还是要我动手?”
秦伯竖剑在胸,摆了一个剑架,“请!”
铁秃鹫眼中杀机一现,举起大刀劈下,秦伯快速闪开。那一刀砍在地上,立刻石屑四溅,溅起火花,可见其力道之大。
秦伯忍不住心惊,长剑向内一点,刺向铁秃鹫的腹部。铁秃鹫回身格挡,架住长剑,一脚向秦伯踢去,谁知没有踢中,踢中了柱子,柱子上立刻被咬下一大块,木屑四溅。
秦伯知道这人功夫比当年那个什么十八银人厉害多了,不敢大意,连忙使出看家本领,烟雨剑。
这烟雨剑乃是他小时候跟着一位剑客所练,那剑客只教了他一个月,便让他在当昌立足四十年。
这门剑法极其阴柔,讲究一个软字和密字,一旦施展开来,就如烟雨朦胧,轻柔如牛毛,密集如繁星,毫无招架可言。
这铺天盖地的剑雨洒下,如乱星飞坠,根本躲无可躲。
少女在一旁看得心惊不已,没想到第一次出远门,就有这等精彩对战可看。反观李旷,却是一脸的无精打采,对对战的关心不是很多,对那个帷帽女子的兴趣似乎更大一些。
剑雨落下,众人都在等着看铁秃鹫如何躲闪,毕竟看他的身法以及功夫,似乎不像是可以躲得了这种招数的人。
事实也的确如此,铁秃鹫没有躲过。但与其说他没有躲过,不如说他根本没打算躲。他似乎早就预料到了秦伯这一招,所以早早就做了准备。
他将全身练得如铜皮铁骨一般,任你雨打芭蕉、大雨骤下,我自岿然不动、当如磐石。
窸窸窣窣的剑雨洒下,竟没能伤得了铁秃鹫分毫。秦伯不免有些吃惊,天底下还有这等功夫?
铁秃鹫大笑道:“当年我检查兄弟们的尸身,就知道了你这招的厉害,所以从那时起,我就想好了应对之策。你的剑能刺穿银人,但刺不穿我这铜人,我早就练得……”
秦伯将长剑一抖,笔直一剑刺向铁秃鹫咽喉,迅猛异常。
“……嘿嘿,没用的,我已经练得刀枪不入了。”铁秃鹫用下巴含住长剑,一把将剑抓在手里,往身前一拉。秦伯来不及撤手,被他扯了过去,一拳打在了胸膛上,当场吐出一口血来。
那帷帽女子身子颤抖了一下,但始终没有多余的动作,那老婆婆却是不忍去看,闭上了眼睛。
铁秃鹫将秦伯踩在地上,“老匹夫,今日我就用你的血祭奠我死去的几个哥哥。”说着就要动手。
“且慢!”秦伯忽然开口,“你要杀我可以,还请你放了这位姑娘以及这两位路人,他们与这件事无关。”
少女眼神波动看向李旷,示意他赶快出手。李旷却当做没看见一样,干脆闭上了眼。
那帷帽女子道:“秦伯,求他们是无用的,这些人杀人不眨眼,不会放过我们的,我要是有武功,一定会和他们拼了。”
少女想想也对,就要动手,谁知被李旷一下拉住了手。
帷帽女子又对铁秃鹫道:“我是徐道莫的女儿,你要是敢动我,我敢说不出三日,他必定扫平你们这群匪寇。相反,要是你这次放过我们,我爹一定有重礼相赠。”
徐道莫这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李旷一时想不起来,也不去想了。既然这女子敢报出来,那多半是一位厉害角色。
铁秃鹫笑道:“大礼相赠?把你赠给我吗?要我岂不是要叫你老婆大人?哈哈哈,好老婆,你说是不是?”
秦伯怒道:“不得对姑娘无礼。”
“有你什么事?”铁秃鹫加重了脚下的力道,又对帷帽女子笑道:“嘿嘿,只是你爹这份大礼我受不起,你得做我老大的女人才行。”
帷帽女子道:“难道你不怕我爹报复?”
铁秃鹫道:“这山高水长的,谁知谁啊。”
帷帽女子转头向李旷看去,“难道你不怕有人通风报信?”
“???”李旷看了那女子一眼,这娘们可不像好人啊。
铁秃鹫也看向李旷,手中的大环刀在空中舞了一个圈,笑道:“这位小兄弟是个识趣的人不?”
李旷闭上眼道:“我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听不到,不闻不问。”
“???”帷帽女子黛眉微蹙,这货……
铁秃鹫哈哈笑了两声,忽然看到一边的少女,“咦,这里还有一位美人儿,既然我们老大要了一个,那我只好要你了。美人儿,要不要和我去山上做山大王?我封你做压寨夫人。”
少女拉了拉李旷的手,着急道:“怎么办?”
李旷拍掉她的手,“他喊你做山大王,又没喊我,与我无关,告辞了您嘞。”
“???”少女看到铁秃鹫缓慢靠近,也顾不得许多,直接抱住李旷的胳膊,生怕自己被人直接拖走。
“男女授受不亲,姑娘请自重。”李旷想要甩开女孩的手,偏偏做不到。而且因为害怕,那少女的抱得更紧了,一团酥软紧紧贴在李旷的手臂上。
“这……”李旷脸色有些红晕,他也不是那种完全不要脸的人,偶尔也会红那么一下,“姑娘,你这样让我很难做欸。”
“看来你俩还是一对儿?”铁秃鹫将大环刀立在身前,大小眼望着二人。
“绝不是,我和她都不怎么认识。”李旷另一只手连忙摆手道。
“谁说不认识,我们昨晚还待在一起呢。”少女赶快辩解,
李旷道:“姑娘把话说清楚,什么叫我俩昨晚待在一起?是我俩恰好在一座庙宇,恰好围着一堆篝火,恰好挨得比较近而已。大家萍水相逢,你不要搞事情好不好呀?”
“那还不是在一起了。”
李旷道:“那能叫在一起吗?那只能叫恰好走上了同一条唯一可走的大道,完全就是没办法好吧?再说,你说我俩很熟,我连你的名字都不知道好吧?”
“我……”少女这才想起,原来自己还没向他介绍过自己。
铁秃鹫扬了扬下巴,问道:“扯清了没?”
李旷道:“扯清了,我与他们都无关,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晓得,我先走了。”他起身就要走,然而少女紧紧拉着他的手,想让他带自己一起走。
“别丢下我,我不想一个人留在这儿。”
少女泫然欲泣,一副楚楚可怜的娇弱模样,任哪个男人看了,都会心软。然而李旷是个例外,他看了少女一眼,直接把她的手从自己的手臂上滑开,“姑娘,所谓死道友不死贫道,这是命里的劫数,你逃不掉的。你就好好当你的压寨夫人,等你好了,我再回来看你啊。”
“???”帷帽女子看得眼皮子直颤,这货这么无情的吗?
李旷拿好自己的东西,就窜了出去,很快消失无影无踪,没有一点犹豫。
少女瞪大了眼睛,万想不到这人说走就走,完全不像是开玩笑。
铁秃鹫笑道:“这小兄弟上道,可以!”转头望向少女,“现在,你是依了我呢?还是我强迫你依了我?”
少女有苦说不出,但一想自己要跟着这么个腌臜东西,说什么也不愿意,还不如死了。她将心一横,体内元气迸发,一掌打去。
气势倒是不错,只是速度和威力就差太多了。铁秃鹫只是微微一偏头,就躲了过去,“哟,还是个辣妹子,我喜欢。”伸手向少女的抓去。
少女后退躲过,跳到栏杆上,双手抓住上梁,悬挂起来,连踢七八脚。但她的腿脚功夫实在太差,就算全力踢在铁秃鹫身上,对方也一点事没有,反而是她自己双脚因为太用力了,疼得不行。
铁秃鹫笑道:“就这点三脚猫功夫,还想反抗,未免也太看不起我的正铜功法了吧。”
少女知道自己绝不是他的对手,可又不想当他的禁脔。将心一横,干脆一死了之,也落个清白。她看身后就是一个深渊,纵身一跃,跳了下去。
铁秃鹫大惊,连忙赶到栏杆外,伸手去拉,却为时已晚,那下面早就不见人影了。
铁秃鹫一巴掌趴在栏杆上,栏杆立刻断成两截,“混蛋!”
帷帽女子心念一动,脚步刚抬起半分,也要学那烈性女子。只是铁秃鹫这次早有防备,立马拦在她的身前,点了她的穴道,“你就不要做这些愚蠢的事了,你要是死了,我们都担待不起。”
转身对那几个小厮说道:“把他们都给我绑起来,押到山上。”
众人应了一声,将秦伯五花大绑绑了起来,又准备对那老婆婆也用绳子。这时帷帽女子说道:“别对我奶奶无礼,我搀扶她上山就是了。”
铁秃鹫点了点头,让手下退开,自己则寸步不离地跟着她,生怕她也寻了短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