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都本来街上的人就多,再加上人人都有爱看热闹的脾性,所以这小小的一条街道,没多时就被挤得水泄不通。
“这怎么进去啊?”墨琳问道。
李旷向四周看了看,略作思考,说道:“飞进去。”
“飞?”墨琳不解。
李旷看向船老大和凤先生,问道:“你们轻功如何?”
船老大道:“一般。”
凤先生道:“还行。”
墨琳有些丧气道:“差点。”
“差点?”李旷有些无奈叹了一口气,“我就知道是这样,那好吧,我带着你进去,凤先生和船老大见机行事,我们在里面会和。”
“要怎样带我进去?”墨琳好奇问道。
“不是说了飞进去嘛。”李旷不等墨琳反应过来,一把揽住她的腰肢,脚下一踏,借力跃上众人的头顶,竟直接从这些人的头顶踩了过去,惹得不少人骂骂咧咧,极其恼怒。
李旷也不在乎,他向来随心所欲惯了,很少在这些事上顾及到他人。不过这一开始可把墨琳吓坏了,她从小文文静静,“遵纪守法”,哪里干过这种事,所以听到那些人在叫骂时,她还有些内疚自责。但在跃过不少人之后,那种胡闹的罪恶感,逐渐演变成了犯罪的紧张刺激感。
这一刻她是无比欣喜和激动的。
做坏事是会传染的,尤其是当身边亲近的人带着你时。
二人在谩骂声中落了地,墨琳又是内疚又是兴奋道:“我们这样进来了啊,他们好像还在骂我们欸。”
“别去管他们,一群乌合之众。”李旷看也不看那些人,直接向前面看去,到底是什么热闹,这么吸引人。
原来场中有一个行医摊子,本来这种行医摊子很多,上次凤先生就在当昌的码头摆了一次,看病和看热闹的人同样很多,但绝对没有这一次多。
那摊子旁挂着一张幡布,上面写着“神针”二字,底下是一个六七十岁颇有些仙风道骨的老头,正在为一个妇女切脉。
那老头道:“你这只手以前受过伤,导致手筋萎缩,使不上力,这些年一直没怎么活动吧?”
那妇女点点头道:“是啊,以前摔伤过一次,从那以后,就一直使不上力。”
“嗯,好的我知道了,我现在就为你施针。”那老头从药箱里拿出一个针包来,取下一根银针,然后在那妇女的右臂上轻轻扎了一下,然后说道:“你活动活动?”
“这就行了?”妇女有些惊疑,不敢相信就这么扎了一下,自己多年的旧疾就能治好。
其实不相信的除了那妇女,在场的人几乎都不怎么相信。按照医理,哪有随便扎一针就能好的,那不是扯淡的吗?
一个汉子喊道:“喂,你到底会不会救治啊?哪有随便扎一针就能治好的?你是不是在骗我们?”
那老头笑了笑,对妇女问道:“以前你的右手能使多大的力?”
“额基本不怎么能使力,除了能端端茶水以外,其他的什么也干不了,只要一稍微使劲,整个手都剧痛起来。”妇女道。
老头点点头,然后指着一旁的一个蔬菜摊子道:“你去提那边那大篮子黄瓜试试?”
“那么大一篮子?”妇女连忙摆手道:“不行,我肯定提不起来,而且提了之后,手肯定会痛。”
“那是以前,现在不会了。”老头耐心劝道。
“不行不行,真的不行,我手已经废了多年,怎么可能提得起那么重的篮子。”妇女还是拒绝。
老头想了想道:“这样吧,你就去简单的试一下,如果真的不行,这次看诊费我就免了,还给你倒给你十两,如何?”
那妇女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抵住十两的诱惑,便道:“好,那我试试,你可不能反悔,这么多人看着呢。”
“绝不会,大家伙作证就是。”老头很是爽快地从怀里掏出十两银子来,放在桌子。
那妇女看老头如此爽快,说道:“好,那我就试试。”她向那篮子走去,略微活动了一下右手,便伸手去提那篮子。
那篮子里的东西差不多五十多斤,妇女根本不相信自己能够提起,然而她右手一用力,篮子一下就被她提了起来。
“咦,真的提起来了,太神了。”
“是啊,我之前看到这女的连拿个包裹都有些费力,想不到现在竟然可以提起这么重的东西来。这人真是神医啊。”
……
那妇女放下篮子,看着自己的右手高兴道:“我真的提起来了,我的手好了,真的好了。”转身对那老头道:“多谢神医,我的手真的好了。”
老头笑了笑,道:“好了就行,这都是我们医生该做的。”
妇女高兴嗯了一声,又问道:“神医,这个看诊多少钱?”
老头指了指一旁的牌子,“五两。”
五两已经不算是小钱了,尤其是对于这样一位妇女而言,不过妇女还是很爽快地把钱给了出去,有了这一双手,五两银子算什么。
可就在她正要把钱递给那老头时,忽然凤先生从人群中挤出喊道:“等一下,这钱不能给!”
妇女向凤先生看去,问道:“这钱为什么不能给?”
凤先生说道:“因为他根本就没治好你的病。”
妇女握了握自己的手,明显好了啊,怎么这女子说没治好呢,“小姑娘,你是不是搞错了,我的手已经可以拿起重物了,而且一点疼痛也没有,你看,我刚才还提起了那个篮子呢。”
凤先生道:“你现在的确是可以提起重物,手也不会痛了,但这都只是暂时的,只要再过个几天,我敢说你这条手臂如果不及时救治,绝对会废。”
“啊?”妇女明显是被吓到了。
那老头冷笑道:“你一个小姑娘家家的,可不要胡乱说话,她的手明明已经好了,你怎能说会废呢?更何况,她之前还在我们大家的眼皮子底下,将那篮黄瓜都提了起来,这可不是有病的手能够做到的啊。”
“是啊,我们大家都看到了,她刚才的确提起了那篮子。”
“这怎么都不像是手上有病的人可以做得到的吧?”
“是啊是啊,这小姑娘一定是弄错了。”
……
那妇女也道:“小姑娘,我想你是弄错了,我手明明已经好了。这真得感谢这位神医啊。”她转身又打算将拿包银子递给那老头,但一下就被李旷抢了过去。
那妇女急道:“你干什么?难道想光天化日之下抢钱吗?”
“不不不,你误会了,我并不是要抢钱,而是想将你的钱给到它应该给的人手上。”李旷掂了掂钱袋,一脸的风轻云淡道。
“什么它应该给的人,应该给的就是这位神医。”妇女急道,连忙伸手去抢。
但她哪里能在李旷手里抢东西。李旷将钱袋子从左手抛出,右手接住,身前抛出,身后接住,有时故意放到妇女身前,等她来抓时,迅速松手,让钱袋子直接落向地面,但有用脚接住,轻轻一抬,又回到了手上。
如此反复几次,妇女终于是放弃了,怒瞪着李旷道:“你个小毛贼,小小年纪不学好,竟然想抢我这苦命人的钱。”
李旷摇头道:“我说了,我不是要抢你的钱,而是要把你的钱放入该放的人口袋里。”转头望向那个老头,“很明显,这个人不是他。”
那老头微眯双眼,说道:“小兄弟,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这钱不应该归我?”
李旷道:“我凤姐姐说了,你没治好这位大婶儿的病,这钱你不能拿。”
凤先生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成了他的姐姐,当下也不好多问,就默不作声,站在一旁。
那老头冷笑道:“可笑,这里所有人都看到了我治好了她的病,你却说我没治好。哼,我看你是想故意找茬,想收这钱吧。”
“随你怎么说,反正我凤姐姐说你没治好,那就是没治好,这钱你今天是收不到的。”李旷直接把钱放进自己的裤袋里,摆明了不给钱。
老头气得胡子直颤,“你……可恶,那好,你说我没治好她的病,那她的手现在恢复如初,你又怎么解释?”
李旷看向凤先生,凤先生笑着点了点头,然后说道:“这很简单,这位大婶儿的手臂原是手筋萎缩导致的疼痛无力,只要用银针刺激孔最穴,导通体内先天元气,就可让大婶儿的手臂暂时得到恢复。这种手段本来在习武之人的身上经常用到,也的确可行。”
老头点点头,是这个理。
妇女虽然听不懂,但也觉得很有道理的样子,纷纷点头,问道:“既然可行,那为何现在又不行了?”
凤先生道:“因为这种手段只能用在习武之人的身上,他们因为常年练武的缘故,经脉较之一般人要宽阔许多,体内元气更是充盈丰足,就算突然导通了元气,身体也能够及时适应,自然没事。但您不同,您从未练过武,一旦突然导通元气,身体必定承受不住,到时候整条手臂估计都得废了。”
妇女听到这,吓了一跳,“那怎么办?我现在是不是已经导通了?那我的手岂不是要废了?”
凤先生安慰道:“大婶儿您不用急,现在还没到最严重的那一步,只要我用银针重新封住你的孔最穴,再给您推拿几下,配上几副药方,一个月后就可恢复了。”
那妇女一听还可以挽救,连忙说道:“真的吗?那多谢你了,求你快救救我吧。”
凤先生点点头,从好不容易挤出来的船老大那里拿过银针,正要施针,老头忽然喊道:“住手!”
众人朝他看去,只见老头铁青着脸走了出来,恶狠狠道:“一派胡言,你一个小小姑娘懂什么?竟敢在我面前卖弄医术,不知天高地厚。”
李旷问道:“你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我……懒得和你计较,反正你不许施针,这人我已经救下了。”老头甩了甩衣袖,气哼哼道。
凤先生道:“如果是其他事我还可退让,但在治病行医这件事上,抱歉,我绝不退让,一步都不行。”
“我不管,反正不许你插手。”老头也干脆耍起无赖来,就是不让凤先生施针。
双方互不退让,僵持了片刻。
这时人群中一个人说道:“那你们到底谁医术高一些啊?谁高就听谁的。”
咦,是啊,谁医术高就听谁的,这样不就好了,那还争什么。老头道:“好,既然你我都不肯退让,干脆来比拼一下医术,谁输了,谁就拍屁股走人,如何?”
“好,那干脆赌大一点,谁输了谁就退出医坛,此后绝不能再乱医治他人。”李旷连忙搭腔道。
老头没好气道:“又不是你要比,你多嘴什么?”
李旷笑道:“我凤姐姐不屑与你多言,我替她答应了。”转头向凤先生道:“凤姐姐,你看这样可以吧?”
本来凤先生不愿事情闹得这么僵,但又怕这老头以后又胡乱治人,便点了点头,答应了下来。
“好!我就和你比一场,一会儿输了可别后悔啊。”老头道。
“我怕到时候后悔的是你,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哦。”李旷笑道。
“哼,反悔?开玩笑,老夫行医多年,还治不了你一个女娃娃,传出去只怕要笑死人了。”老头满是不屑,他自幼学医,十七八岁时就通读了所有医学典籍,无一遗漏,这些年又用银针解决了不知多少疑难杂症,更是被人称作神针,岂非连一个小女孩都斗不过。
这时有人问道:“那比拼医术,怎么比拼?”
“是啊,这又不是比武,随便打一架分出个胜负就行。”
“这简单,找个病人,让他们医治一下不就好了。”有人出主意道。
“这哪里有病人?”
“是啊,一般的病还不行,不然太简单,分不出胜负。”
……
就在众人不知怎么办为好时,一个臃肿的身子从人群中挤了出来,说道:“既然你们二位都认为自己医术了得,那好,烦请和我走一趟,我这里正好有个病人。”
众人向他看去,只见他穿得雍容华贵,富态逼人,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主。有人认出他来,“哦,他是蒙将军家的管家,想不到他竟会来这里,难道蒙将军真的病了?”
管家皱了皱眉道:“不要多嘴。”又对凤先生和那老头道:“二位,和沈某走一遭?”
凤先生看向李旷,李旷点点头,看向老头。
老头冷哼一声,摆出一个“去就去谁怕谁”的嚣张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