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七走出来的时候红衣少女还在,直到叶七走下楼梯,她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叶七说道:“以关小夜的秉性,今日既然在这里吃了亏,必定不会善罢甘休!”
叶七停了一下,却没有说话,又走下了楼梯。
紫服老人又坐在那里抽烟,见叶七下来,道:“叶公子若是有空,不妨过来聊两句。”
叶七暗道既然冷青秋没事,自己明日便回云州,天时尚早,与他聊两句也无妨。
叶七坐了下来,立马有童子奉茶上来。
“我姓王,王彦之。以前是一家当铺的朝奉,做的久了,薄有一点微名,就来这天下第一楼做了二楼的掌柜。”紫服老人自我介绍道。
叶七点点头,呷了口茶没有说话。
“叶公子似乎懂得一些古玩鉴赏?”王彦之开门见山。
叶七道:“在下只是眼力较常人敏锐一点,对于古玩这一行却是一窍不通。”
“哦”,王彦之盯着叶七又道:“不知叶公子对这古玩行当可有兴趣?”
叶七笑了笑:“在下只不过是修炼的剑诀中有一点修炼眼神的地方,对于古玩却是志不在此。”
“其实修道也好,古玩也罢,都不过是永生的一种形式。修道追求的是人自身的永生,但,永生之后呢?”王彦之目光灼灼,看着叶七。
叶七心头一震,这个问题他曾问过自己无数次,却始终没有得到答案。没想到今日被这王彦之问了出来,沉思半晌才道:“许多人都渴望永生,但若真是得了永生,只怕大多数人会无所事事,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因为既能不死,就没有什么事是重要的。”
王彦之惊讶于叶七的观点,他本以为现在的人都沉迷于追求永生之中,却不想这叶七竟有如此过人的思想。
王彦之又道:“而古玩之所以称之为古玩,正是有了岁月的沉淀,时间的打磨,见证了过去,才有了它的价值。这岂不比追求个人的永生更有意义?”
叶七沉默了,也许他说的对,可是真正能够永生的又有几人?如果不能永生,那么这过程必定也是精彩的。
叶七准备起身走了,王彦之又道:“叶公子若是还没有下榻之处,不妨就住在天下第一楼吧,这里会少很多麻烦。”
叶七施了一礼,便走了。
这时三楼下来一位童子,喊道:“叶公子,客房已为您准备好了。”
叶七回头看向三楼,红衣少女已上楼了。
月明风清。
日间喧闹的皇都也已沉寂下来,只有城楼上一队一队的守卫还在巡逻。
“首领,你看。”一名士兵指着天下第一楼的方向,三道光芒若流星一般划过夜空,在天下第一楼外落了下来。
“哼,”那首领见怪不怪:“几个活腻了的,无需多管。”
果然,那三人还未踏入天下第一楼就被震了回来,三人均未受伤,显然里面的人已经手下留情了。三人互相看了一眼,同时挥剑互相斩断了三人的左臂,三人竟没发出一点声音扭头就走。
天还没大亮,天下第一楼外已围了不少人,一名皇城内监带着人站在了天下第一楼前。
“口谕,宣叶七觐见!”内监拉长尖细的嗓子,声音直透入人脑门里。
叶七走下楼来,心中不解,暗自揣测楚皇为何要召见自己?
内监见叶七穿的破破烂烂,捏着鼻子道:“这便走吧。”
叶七也懒得搭理他,只在后面跟着。
这时三楼的窗户开了一条缝,隐隐约约透出一抹红影。
叶七刚走,一个身穿黑披风的人扔给天下第一楼门前的童子一袋灵石匆匆进去了。
“他已经走了?”黑衣人看着眼前的红衣少女,又问了一遍。
“他已经走了。”红衣少女淡淡的道。
黑衣人又问:“老先生可在?”
“家师昨晚已决定闭关十日。”
“闭关十日!”黑衣人叫道,他明白这哪里是闭关,分明是避祸!但以他的身份根本拿那老狐狸没辙,只得离去。
“卫总管,”红衣少女又道:“家师说若十日后问题还没有解决,或可再来。”
黑衣人点了点头,匆匆下楼。
走到皇城前,内监又斜眼瞄了叶七一眼,道:“唉,先带你去洗一下吧,楚皇面前可不能有半点马虎。”
叶七前前后后洗了三遍,那些人才放过他,这时时日已近晌午,内监把他扔在了一间空房,说了句候着吧,便离去了。
叶七心中有气,暗道有朝一日我一定要把这楚皇吊起来打一顿,然后让他改掉这些臭毛病!
突然,一道威压自门外传来,只压的叶七动弹不得。
叶七大怒,却又无法反抗,在这一刻,他又一次体会到实力的重要性!只可惜,此时此刻,他无论如何也反抗不了。
那人似乎感受到了叶七的怒意,冷哼一声,叶七身上压力陡增,一口鲜血吐出晕了过去。
黑,黑的没有一点光亮。
不知过了多久,叶七终于醒了过来,却发现自己已被穿了琵琶骨锁在一间石室里。
“你醒了,”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道。
“你是谁?”叶七道。
“我是人间惆怅客,知君何事泪纵横。”中年男子突然感叹道。
“这里是什么地方?”叶七又问。
“暗狱!”中年男子道:“这里就是皇都暗狱,进来的人只有一条路可走。”
“什么路?”
“黄泉路。”中年男子笑道:“我猜你一定是不甘心的,只可惜你却没半点法子。”
叶七沉默,这句话说到了他心里。
“但我却有法子。”中年男子又道。
叶七道:“你若有法子,又怎么还在这里?”
“外面有什么好?”中年男子大声道:“自古多情空余恨,此恨绵绵无绝期。唉,说了你也不懂!”
一个人影慢慢从石壁上显现出来,然后又从石壁上走了下来,那人道:“总之我是自己想呆在这里的,我若不想呆在这里,谁也留不住!”
“你当然也知道这里是一点灵气也没有的。”中年男子又道:“所以你想要出去那是不可能的了。”
叶七早就发现这里没有一丝灵气,但他的修为还在,只是这铁链不知是何物铸成,以他的修为竟也挣脱不断。但他已想到办法,只要放出小花,小花的烈焰寒冰必定能烧断铁链。叶七故意道:“但我的修为还在,以我的修为挣脱这铁链又有何难!”
中年男子看了叶七一眼,似是看透了他的心思,道:“这铁链乃是九幽寒铁所铸,铸造之时更有金丹期的高手施以锁灵术封入其中,凡是道术皆伤不了这铁链分毫。”
“我看你就老老实实的在这里陪我吧。”中年男子背着手走进了石壁。
皇都大将军府。
“老爷,那人已被带进了皇宫。”黑衣人衣服都没换,跪在卫大将军面前。
“看来他已下了决心!”卫大将军道:“此事先不要告诉卫侯,你去请冷城主……算了,还是我亲自去。”
冷青秋向来是一个冷漠孤僻的人,连住所也是挑在城边一处偏僻的巷子里,所以很少有人知道这皇城中还有一位冷城主。
夜已三更,冷青秋虽然在人情事故中很冷漠,在书中却很热情。
一个黑衣人站在远处的屋顶看向冷青秋的住宅,又看了看不远处的四个黑衣人,手掐法诀,点向那四人。
那四人只觉眼前闪了一下,再细看又什么都没有,冷青秋还是在看书,也许是太困了,毕竟从冷青秋第一天回来,他们就开始监视着他。
“你当然知道有一个叫叶七的人到了皇都。”黑衣人悄无声息的站在冷青秋背后。
“他不该来。”冷青秋像是早就知道他会来。
“你的意思我当然明白,”黑衣人道:“可他毕竟是为救你而来。”
冷青秋道:“我知道你去找过楼里的那位老先生,他怎么说?”
“他托词闭关了。”黑衣人道:“所以我才如此着急,此事竟然连他都避之不及。”
“看来宫里已决定要处死叶七了,不过他虽然进了暗狱,一时半会儿绝不会死。”冷青秋道:“现在皇都暗潮汹涌,如果我们败了,就再也没有人救他了!”
黑衣人道:“现在宫里的那位只怕最忌惮的就是我们了,我们的势力三日间全部被架空,现在皇都的守卫都已被三江王之子楚元萧接管了,难道他就一点也不怀疑?”
“他不是不怀疑,只是太子与三江王之间他只能相信一个。”冷青秋看似不问世事,却比任何人看的都要通透。
黑衣人道:“太子这些年如此低调隐忍,他竟然还不放心!”
冷青秋道:“也许,就是因为太子太低调了。”
“时间不早了,我该走了。”黑衣人又道:“不过,叶七与这件事本没有任何关系,总该救出他才好。”
冷青秋没有说话,竟似是没听见。
黑衣人转身踏出一步便消失了。
冷青秋站了起来,取过一本易经,翻开来中间的书纸已被挖掉,放着的是一块黑色令牌,上面写着一个楚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