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
岑湜见南霓回到家,急忙走了过去,“今天的事儿,我……”
“你什么都不用说,我不想听!”南霓的心里乱成一团,觉得什么也听不进去。
“你能不能不要着急,听我解释!”
“你都被我抓个现行了,还有什么好解释的?”
“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我请你不要再说了,你再说下去,只会更令我往想象的那样去想!”
“你一点儿解释的机会都不给我,别太过分了!”
“我怎么过分了?”
岑湜气得说不出话来,咬了咬牙,语气狠狠地疑问:“那……你跟藏博呢?”
南霓顿时觉得自己的耳边炸过一个巨雷,瞪大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岑湜,紧咬着微微颤抖的双唇,猛地转身,甩门而去。她完全不听他的任何解释,人不在家里露面,他打来电话也不接,实在忍不住内心的痛苦挣扎,她决定离开这个城市,任何人也没有说一声,就自己一个人坐长途车回了家。
南霓第一时间就给文晨打了电话,告诉他自己回来了,他赶到酒吧,看见她一个人默默地蜷缩在一个角落的桌台旁,什么也不说,看到她那憔悴的样子,他知道发生的事情肯定十分严重,不然她也不会不打一声招呼冒然地跑回这里,家的确是每一个人心里最温暖的地方,他同时也很庆幸,她能够在这么难过的时候来找自己,起码说明自己在她的心中还是有一定的位置,他看着她一直没有说话,因为实在不知道此刻该用什么样的语言来安慰她。
南霓不停地往酒杯里倒酒,接着不停地往自己的嘴里灌酒,狠狠地将酒杯摔在桌上,带着自嘲的口气:“我这个人是不是活得很失败?”
文晨心疼地看着南霓,“你觉得自己怎么失败了?”
“为什么一模一样的画面会再次上演?”南霓几乎要哭了出来。
“什么画面再次上演,到底发生什么事儿了?”
“一模一样的画面!”
“我就知道事情肯定很严重,不然你不会这么冒然地跑回来,到底怎么回事儿啊?”
“又是和别的女人在一起吃饭!”
“谁又和别的女人在一起吃饭,你怎么知道的,自己亲眼看见了?”
南霓使劲儿地点了点头。
“那你没有和别的男人单独吃过饭吗?现在不是正和我单独喝酒呢,就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我看见以后,就打电话过去问他,他竟然骗我,说和男的在一起,他心里要是没鬼的话,何必编个谎话来骗我呢,那画面真的跟当年的一模一样!”南霓用手托住自己已经失去平衡的头,眼泪不由得流了出来,想要放声大哭,却觉得连哭都没有足够的力气,只有任凭眼泪肆意地流淌。
文晨不知所措地看着南霓,无言以对。
“我的感情怎么就这么悲哀?”
“你就没听听人家的解释?”
“解释什么?他明明是在欺骗我,我还让他解释,还有什么好解释的!”
“这么多年了,你的脾气一点儿也没有变!”
“来,我们两个喝酒!”南霓举起酒杯。
文晨知道现在根本劝不住南霓,没有阻拦,就让她喝个够,喝到自己不能喝了,肯定就不会再喝了,有他在身边,也不会有什么危险,“那你现在准备怎么办?就这样跑回来了,躲得了一时,也躲不了一世,以后还是要回去面对的,问题还是需要解决的,你总不能永远都不回去了!”
“我是回我自己的家,这是我出生,长了十几年的地方,这里有我妈我爸,我为什么不能回来,我爱住多长时间,就住多长时间,你管得着吗,谁也管不着!”
“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他知不知道你回来这儿了,怎么连一个电话也没有,不担心你吗?”
南霓凑到文晨耳边,“我把他的电话号码设置限制呼叫了!”
文晨看着南霓,简直有些哭笑不得。
“咱们再要瓶酒吧?”南霓的情绪十分不稳定,时不时涌出的几滴眼泪模糊了自己的视线,根本找不到桌上的酒瓶,胡乱地抓着。
“还要喝啊?”
“你不陪我,那你走吧,我自己一个人在这儿喝!”
“那我还不成了流氓的帮凶,这不是把羊送入虎口吗,还是只醉羊!喝吧!喝吧!我在这儿陪着你喝!”
“这还差不多!”南霓满意地笑了笑,继续倒酒,喝着喝着,突然莫名其妙地又哭了起来,抽泣地令人心疼,不知不觉就把自己的头靠在了文晨的肩膀上,感觉是那么顺其自然,情绪也平静不少。
文晨只能直直地坐着,生怕动弹一点儿,就会惊扰到南霓,也顾不得自己身上的衣服价格不菲,她能够发泄出来,损失一件衣服,也算是值得的。
南霓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她是毫无力气理会,趴在桌子上嗯嗯唧唧。
文晨见手机一直在响,便拿了过来,接通电话:“你好!哪位?”
对方礼貌地回应:“我是章柏尧,请问南霓在吗?”
文晨犹豫了半天,不知如何作答,生怕对方会产生什么不必要的误会,终于挤出一句话:“她……现在接不了电话!”
“接不了电话?她怎么了?出什么事儿吗?”章柏尧顿了顿,“请问,你是哪位?”
“我……”文晨欲言又止,突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给自己和南霓之间的关系下一个明确的定义,“你有什么事儿,跟我说吧,我一定会帮你向她转达!”
“不用麻烦了,其实也没有什么要紧的事儿,回头我再联系她吧!”章柏尧显得很客气,“谢谢!再见!”
“不客气!再见!”文晨挂断电话,把南霓的手机放好,“你自己坐好了,我去一下洗手间,马上回来!”
南霓没有出声,趴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文晨有些好奇,听得出来刚才电话里的男人不是岑湜,可他又是谁,到底跟南霓是什么关系,听说话的口气,应该和她很熟,对她表示出的关心程度似乎不亚于一个男朋友,而且听到另一个男人接听她的电话时,产生那样不自在的反应,突然觉得自己想得这些或许有些多余,自己不是她的谁,这些连岑湜可能都不会过问的事情,自己更加没有权利多问,他从洗手间出来,远远就看到一个男人正搂着迷迷糊糊的她,一脸坏笑的表情,不知道在她耳边窃窃私语什么,他急忙冲了过去,站在那男人面前,双眼狠狠地瞪着那男人。
那男人一抬头,显得有些诧异,“你想要干嘛?”
文晨冷笑一声,“我倒想要问,你想要干嘛?”
那男人显得有些尴尬,指着南霓,“你们两个认识啊?”
文晨刻意提高了声调:“还特别熟呢!”
那男人立刻推开身边的南霓,站了起来,狼狈地走开。
文晨看着一脸无辜表情的南霓,心理很是难受,费力地将她扶起来,决定不惜冒着被她老妈臭骂一顿的危险,准备送她回家。
岑湜一直给南霓打电话,始终无法接通,见她也没有回家,很是焦急,实在没有什么办法,还是放心不下,犹豫了犹豫,只能找米露和梅美求助。
米露和梅美脸上的表情带着不满,眼神里带着质问。
岑湜一脸的惭愧,“实在不好意思,我没有别的办法了,只能找你们俩了,我现在怎么也联系不上南霓,她也没有回家,我很担心!”
米露带着嘲讽的语气:“你现在还知道担心呢?”
“你们先听我把事情的具体情况解释清楚可以吗,并不是你们想象的那个样子!”
“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一五一十的,给我说清楚!”
“我在新加坡有位女同学,她是中国去新加坡的留学生,那时候我们在学校挺熟的,毕业以后也一直都有联络,她知道我前一段时间回来了,她正好前几天也回国,所以就来找我,我顺便请她吃顿饭,正好被南霓看见,她先打电话给我,问我在跟谁吃饭,我不知道她已经看见我们俩了,就骗她说是跟一个男的在一起吃饭……”
“你心里没鬼,那你骗她干什么?”
“我也不想的,就是怕她会误会,犹豫了一下,特意编了个谎话,没有想到她就在我身后站着呢!”
“你跟别的女人吃饭,就吃吧,好好的你骗她干吗,她不至于霸道得都不让你跟别的女性交往吧!”
“我就是怕她多想,才刻意那么说得!”
“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儿,解释清楚了,应该就没事儿了!”
“关键是现在,她根本不听我解释,见不到她人,打电话也不接!”
“我打过去试试看!”梅美拿出手机,拨通了南霓的电话,许久也不见回应,挂断了电话,摇了摇头,“也不接!”
“她一直都没回家?”米露带着质问的口气。
岑湜肯定地点了点头。
“那也没来找我们!她能去哪儿啊?”
“她肯定是在刻意躲着!”岑湜很是困惑。
梅美的神情顿时紧张起来,凑到米露的耳边,“她有这么大的反应,会不会……”
“叶非文(斐)!”米露瞪大双眼,差点儿大叫出来,“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
“那肯定是不能触碰到的伤口!”
“这下看来问题严重了!”
岑湜焦急地看着米露和南霓嘀咕着,有些摸不着头脑。
米露的语气语重心长:“你这次所触碰到的是她内心最敏感不能触及的伤口!”
“我真的不明白!”岑湜一脸的疑惑。
“想弄明白吗?”
岑湜急切地点着头。
“看你那可怜的样儿,那我就明明白白地告诉你,她在大学的时候,曾经有一个非常相爱的男朋友,可两个人因为一点儿不值一提的小事儿吵架,闹了好几天别扭,她无意中却在餐厅看到那个男的和另外一个女的单独在一起吃饭,她什么也没有弄清楚,到底他们两个是什么关系,那天在一起吃饭是怎么回事儿,只知道自己一个人默默地难过,两个人的感情也就不了了之,后来她似乎一直对那件事情无法释怀!”
“原来是这样!”岑湜这才意识到南霓一直以来有些不愿面对的东西是什么,似乎找到了那双哀怨眼神背后的秘密。
“她就是这种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人,你这次的欺骗,在她看来,应该是旧戏重演,恐怕是正好撕开她的伤口,在上面撒盐,她之所以会有这么大的反应,肯定是旧伤复发!”米露无奈地摇了摇头。
岑湜有些不知所措,只觉得风吹过脸颊,突然有一种不舒服的感觉,可能南霓一直在给自己的内心筑墙,这么长一段的时间,才发现这堵墙筑来筑去,竟筑成了一段伤心的围城。这么长一段的时间,才发现这堵墙筑来筑去,竟筑成了一段伤心的围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