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暖的风吹着,说是风,其实是正福和正安的气呀,丝丝缕缕的盘绕在石桥河村上空,河边的土似乎发软了,亮出了好大一块苔藓,没有什么能预想出来的,说不定什么时候山上的花就开了,再也不是那满眼绿了,羊羔的脚步声使他们随时忘却了自己在寻找父亲,却也享受在万物复苏的季节里。
铁汗有个哥哥叫曹铁柱,是位教书匠。这下王春找到铁柱,狠心把帽子摔到铁柱的桌子上,怨恨起来。其实她怨恨的是自己没有看好她丈夫。
铁柱批改作业的红墨水被王春一震就贱到了衣服上,他不敢说一句话,还没等自己站起来。
“那两个蛋娃的书,你看咋弄呀”
铁柱沉默了一会,的确像个教书匠,“莫急,莫急,让娃娃明天背着包包来吧”。
王春丝毫没有谢意,可铁柱不怨,“俺回家了奥,还得喂羊里”。
铁柱目送王春出了学校的门,那零星半点的读书声还没有王春摔门的声音大。铁柱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心想以后可少不了自己的麻烦。
过了石桥河,王春回到家,稀碎的扎草声和打水声让王春眼里满是希望。
“来,东西放下,娃娃该念书了”
正福似乎不太愿意,“俺要去街找爹爹”,
这下可气坏了王春,他顺手拿了一个舀水的瓢,咣当一下就砸在了正福的肩上。孩子哭了,却也寂静的很,那是熬过了几个夜晚才能有的哭声呀。
“来,娃儿,听话,好好念书,过段时间你爹爹就回来了”。
这样的话王春不知道说了几次,连自己都觉得别扭,铁汗对于村庄的“不屑”大抵已经转移到他们娘三个身上了吧。
“一去二三里,烟村四五家”。正安胆小,缩在正福后面,紧紧抓住正福的衣角。
“伯伯,俺妈让俺来寻里,说,你能让俺念书”。
“来,快,别站着了,快进来”。他的内心夹杂着说不出来的情感,他弟弟的孩子只能尽力爱惜罢了。
坐在教室里的正福想着父亲去打工,大脑里面的神经便不知何时都已经串联到了乡村以外的世界。
山里的雨,也是那么倔强,追逐着铁汗来到了碧水县城,那布军背包被雨打湿了,索性顶在头上。铁汗嘴里念叨着“啥子雨嘛,老子真背”。出来了几日铁汗到了几个建筑公司,要么嫌太累,要不又嫌工资太少。脸上的皱纹比布鞋板还深厚。那个夜晚,铁汗蜷缩在廊桥下的亭子里面,暴鼓的声音让铁汗柔情似水,渐渐地进入了梦乡。
黎明的空,破晓的芒,流光的剑柄,碌碌无为的自己。铁汗华贵而又颓废,他的腿麻了,拄着拐杖,一步一步的走着,其实快活惯了,尽管喝醉了酒也没有这么狼狈过。他跟着一群戴着钢帽的男人们走去,来到了毛胚高楼旁边,一间不太大的彩条布房里,他探出脑袋,张望了许久,墙上的字进入了他的眼睛,“安——全——第——一”,有点结巴的铁汗两腮流了好几滴汗水,张总正拍打着铁汗的后背,
“哪里人,来弄啥子”
“俺估摸着来寻个差事干”
张总上下打量了一下铁汗,此时,铁汗的脚趾头来回不是滋味,好像走了一路,鞋又小了半圈。
“咱们这都是正儿八经的工人,你弄过啥”张总端起了茶说道。
“——俺跟俺爹学过砌猪圈,当时俺的水平可好了,磨的那个堎,可是光滑了嘞”
“来,你先干上两天,再说话”。
铁汗心里想,这可遇到好人嘞。
“耕地,拿扒,磨光墙,这还不好弄”嘴里不时唧哝着。
吊绳把铁汗吊到了高楼中央,远处敞亮起来,石桥河村的那颗槐树也无踪无影,他想着吃一颗沙糖桔,再看一次自己的两个狗蛋,就更有劲了。钢筋,混凝土的纹路似乎越来越合乎铁汗的双手,他这么一天两天的干着,逐渐有了起色,张总呼喊着铁汗。
“曹老汉,老汉——”
足足五分钟,铁汗才下了楼,蹑手蹑脚的跑到张总旁。
“你来,到我跟前来,我又不杀你,你害怕啥里,我看你这几天干的没麻达,就是以后再麻利点”
铁汗用手套抹了一把脸,黑色的水泥味道也没能阻挡他的笑。
“你可得操心奥,给我别惹事”张总给铁汗挥了挥手。
傍晚的霞,仿佛比这黎明之境,之景更加成熟,宣誓路旁的灯,灯旁走着的人,告别房外的花。在不停的打听着铁汗的行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