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光玲
2018年12月15日,二月河先生的溘然辞世,牵动着全国各地媒体的神经,也牵动着亿万读者的心……
二十多年前,我在部队任宣传干事,一次回宛省亲,专程到解放路巷子里先生的老宅拜望并采访。二月河老师非常热情,谈起部队岁月,话匣子一下子打开了,我在采访笔记里写下了他对部队的深厚感情,“部队这个大熔炉锻炼了我,部队这所大学校教育了我”。
我和二月河老师有着惊人相似的履历,都在部队10年,都是参军第二年入党,都是政治处宣传干事,都任过连队副政治指导员……在他从部队转业分配到南阳市委(今卧龙区委)宣传部20年后,我退出现役,转业到南阳市委组织部组织员办公室。
二月河老师是一位宽厚纯朴的仁者。
2002年,继参加党的十五大之后,二月河老师又被推选为党的十六大党代表候选人,当时中组部要求,对党代表要进行考核,我和市委组织部一位同志受组织的指派,来到了二月河老师家,他谦逊、平实地说:“这么高的荣誉,应该给在一线工作的同志们。”我说:“凌老师,您也是在一线啊。”我清晰地记得,他的房间里当时并无任何高档家具,陈旧的沙发、餐椅、书桌、书柜,以后多年都没有置换。但是他倾心致力于帮助弱势群体,陆续为南阳文学基金、希望工程、失学儿童、下岗工人、残疾人士、新农村建设捐款一二百万元。南阳有家“牛头按摩”店,师傅双目失明,但手法娴熟,很有名气,每天找他按的人很多,后来二月河去,大家都争先礼让,二月河从不插队,总是按先后顺序等待。后来师傅敬仰他的为人,坚决不收费,二月河推辞不过,就给市残疾人联合会捐了五万元钱。他的书画作品“市场行情”很高,他赠送了许多幅给牛师傅及其他残疾朋友。
二月河老师是一位舍身忘我的勇者。
这次考核,我了解到他“烟炙腕”“三睡三起”“拼命创落霞”等至今还盛传不衰的故事。二月河始终坚持党的群众路线,坚持“二为”方向和“双百”方针,忠于党的文艺事业,紧跟思想解放大潮,顺应伟大时代发展,走上了一条与改革开放同频共振、文学理念返璞归真的创作之路。他兴奋地提到,帝王系列“落霞三部曲”之后,他正在搜集资料,说如果身体允许,就开始启动“将相系列”写作计划,主要写曾国藩、左宗棠、李鸿章。但后来身体大不如从前,这一宏伟计划一直未能付诸实施。
作为连续五届的党代表和三届全国人大代表,可以说二月河是党和人民的好代表,每次上会,都要精心准备,每次发言都称得上真知灼见,建设性的意见“含金量”极高。他具有强烈的责任心和使命感,始终关注国计民生和文化发展方向等热点问题,积极建言献策,多方奔走呼吁,为构建和谐社会、弘扬民族文化亲力亲为,殚精竭虑,在履职党代表和人大代表十几年间,他先后关注了取消农业税、全面降低书价、社会老龄化、推广普通话、大气污染防治、水污染治理等关系国家发展和群众切身利益的议题十余项。尤其在推动反腐倡廉上,他以史为鉴,留下了许多“警句”,为加强党风廉政建设营造了良好氛围。
二月河老师是一位博学笃行的智者。
2008年,我任市人才办主任,服务“拔尖人才”,享受国务院政府特殊津贴的二月河老师,也是市里宣传文化系统第一批拔尖人才,每年的补贴,我都会专程送过去,这么件小事,他却念念不忘,对市文联廖华歌主席多次提及并褒奖有加,后来我了解到他把送去的钱也全都捐了。作为写历史题材的大家,二月河老师博览群书,博闻强记,他对历史的深钻精研也给我留下了难忘印记。2011年我到淅川工作时,有一天他突然打电话问我:“你知不知道当年南宋孟珙在淅川打的哪一仗?”这一问真把我给问住了,查阅了不少资料,也没有找到旁证,后来淅川资深的宣传文化工作者杜国淅告诉我:孟珙的确是南宋的一位著名军事将领,1233年,孟珙在襄阳大败武仙,歼敌五千,诛杀其先锋伍天锡后,又乘胜追击退守淅川马镫、岵山两地的武仙,并彻底将其打垮。武仙狼狈地换上士兵的衣服,只带了几个贴身随从落荒而逃,剩下的七万多部众全部投降。二月河要了解此役的详情,是要作为他讲坛引用的史料。
二月河老师是一位慈祥和蔼的长者。
去年春上,一位教师写了一本教育孩子方面的书,想请二月河作序,我说二月河老师那么忙,最近几年也很少给人写序了,并且他对附庸风雅的事情不太“感冒”。后来,怀着忐忑的心情试探给二月河老师说了,他竟欣然应允,说你把书稿留下,给我点时间,过去让写序的多是文学作品,教育方面的我看看。之后不久,他亲笔作序,洋洋洒洒两千多字,真情跃然纸上。
在开篇,他风趣地写道:“二月河现在亦是教育工作者了。因为尚在郑大任职,谈心向学……故我对教育有感情,对教育者有敬重,这不是诳语,是内心的感觉。”
“抽了时间,翻阅郭女士的专著,我被吸引了,吃惊了,同时踯躅了,有那么些时候,我不知道怎样表达才好。因为,这是一部亲子教育专著;因为,二月河幼时没有受到多先进和多正规的家庭教育。”
他又从自己的父母亲谈起,说在战争年代,活着就是万幸,只要孩子壮实有劲,健康成长,其他都不重要,父母虽然是粗线条放养,但言传身教、潜移默化,给予了他乐观上进、自信自律、坚持不懈、忍让善良、孝亲友爱、重诺奉献等人生品质,这对他以后的成长和追求是关键的。这与书中倡导的“父母是第一老师,父母要率先垂范,要有榜样的力量”的教育理念完全是一脉相承的。
之后,话锋一转,他提起了女儿,“我对女儿,也没有识见高远、明察秋毫的本领。我要求她乐于助人,善待贫弱,善到完全无心,不知不觉自然而然去帮助,社会是丰富的、复杂的,是多彩的、多元的,我教育孩子‘三个天下’: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天下老鸹一样黑”。主旨就是身体和思想健康成长,有危机意识,适应能力,奋斗精神,奉献观念,豁达乐观,自力更生。今天的凌晓,正如她父亲期待的那样,在和大家一起处理她父亲后事期间,表现出了坚强、刚毅,给吊唁的诸多领导和亲人们留下了深刻印象,她在第二天的微信里发了河南诗歌网敬献的挽联“想见老师空有泪,欲闻教导杳无声”时,注上了一句“最爱我的人和我最爱的人”,父女深情,可见一斑!
序的最后,他诚挚写道:“郭女士本着一腔爱心和社会担当,写作出氤氲爱的专著,读后,令人有豁然开朗、恍然大悟之感,慨叹其妙、其深、其科学。我作为一位教育者唯能表示赞赏和佩服,向更多的家长和读者推荐,使爱源远流长,承传绵久,使孩子向美向善,成才成功,安稳踏实走好人生路,为国家、民族奉献才智。故,我乐以为之序。”
5月作的序,8月举办新书发布会,踯躅再三,想请二月河老师能亲自参加,他那天重感冒,但坚持到了现场,并和几位嘉宾开心畅谈。现在想来,那时他身体已经很虚弱,本应尽可能少折腾他老人家。
二月河老师是社会各界有目共睹、有口皆碑的贤者。
在新闻界,凡是采访过他的记者,都有同感。我到电视台工作后,有次做“直播南阳”,请他做嘉宾,他竟半天不喝一口水。请他喝时,他说:不喝了,怕上厕所,影响你们直播。虽然轻描淡写,但让大家深受感动。
还有一次,请他和赵启正、王永民对话,他执意让赵启正做主客,还风趣地说:你回来了,你是客。他还向赵老师介绍:“南阳是个独特的文化地理单元,外地人或上面下来检查工作,都会用‘你回来了’问候,很亲切。南阳人自己吃过饭见面问候总是‘你吃了吗’,据考证是过去饥寒交迫年代留下来的风气,没吃的话赶快做一点,充饥又暖心。”他虽然是山西昔阳人,但却利用一切条件和时机,不遗余力地宣传推介南阳、宣传推介“南阳作家群”和文学豫军,先后走上了中央电视台《百家讲坛》《走遍中国》《焦点访谈》《开讲了》等栏目,讲述南阳故事、河南故事,向海内外展示了勤劳质朴、大气担当的新时代河南人形象。
去年9月,我到北京出差,专门到301医院看望住院的二月河老师,遗憾的是当时他已经在重症监护室,我见到了他夫人和女儿凌晓,她们告诉我,情况正在好转。他去世一周前,他弟弟皆兵说他身体状况还不错,谁知道,突然之间,阴阳两隔……
落霞三部星耀四海,仁者千古大爱无疆!二月河老师精神永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