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啊,你慢点走。”司亲跟在贺孝非后面一路小跑,这男人真是发什么神经。
“夫君?”司亲身边的小丫鬟紫玉一脸惊恐,这……这小姐怎么叫将军夫君!?
紫玉正欲开口纠正自家小姐,就被贺孝非一个眼神制止了,紫玉默默低下了头不敢再吱声。
司亲丝毫未瞧出不对劲,她正欣赏着沿路的风景呢,没想到自己的娘家这么有钱,这小假山,小园林搞得,居然还挖了一个湖心洲!
正值夏日,湖中荷叶田田,郁郁葱葱,凉风裹挟着甜甜的荷花香气扑面而来,远处的竹林在风中沙沙作响。
这里还真是一个度假胜地啊,司亲走至湖心亭后就再也不肯走了,她坐在亭中,随着风的节奏晃荡着双腿。
贺孝非屏退了亲卫和婢女,坐在她身边一言不发。
司亲一回头就看见贺孝非那皱得跟山字一样的眉头,她不自觉地伸出手想要抹平这个眉头,却被贺孝非紧紧攥住。
贺孝非眼神凌厉,冷冰冰地问道:“做什么?”
“啊,我只是想,想说你不要一直皱着眉头……”司亲他这凶狠的语气吓到了。摸摸自己老公也犯法吗?!
贺孝非慢慢松开了手,若刚才是旁人,只怕这手臂已经断了。
“你方才在马车上是不是有话要问我?”
真是瞌睡了就有人递枕头,既然你送上门,我就不客气了。司亲故作轻松地说道,“唔,就是想问这个贺孝非现在何处呀?”
“为什么问他?”
“啊?”啊呀,该不会自己这个夫君吃醋了吧!得赶紧圆回来!
“毕竟是自家兄弟嘛。关心一下,呵呵。”司亲一脸讨好斟酌着说道。
“你们很熟吗?”
关键时刻还是要扯谎了,“就见过几次而已。”
“我就是比较仰慕他,十岁便上战场,闯边关,守边境,诛外贼,年少有为年少有为。”当代办公室必备技能,“夸”就对了!
“可我听说他居功自傲,暴虐成性。”贺孝非轻蔑地哼了一声,似是自嘲又像是无奈。
“居功自傲?我要是像他那般尾巴早就翘到天上去了。”司亲看过贺孝非履历,他十岁上战场,十五岁因凉城一战以少胜多成名,此后戍守边关,敌人只要看到他的战旗就吓得屁滚尿流。
“他定然很辛苦吧,毕竟小小年纪就要承受战场厮杀。”司亲长叹了一口气,说到底贺孝非也是个可怜人,短暂的一生都是征战沙场,再无其他温暖的回忆。
贺孝非还是头一次听人说觉得自己辛苦,他出生于将门,却是庶出,自小养在乡下,十岁就被祖父带上战场,所有人都觉得他能有今天是理所当然。外人觉得他是因为享受家门荣耀,家人又觉得他是得祖父厚爱……
从来没有人问过他辛不辛苦,也没有人问过他是不是愿意做这个将军。
贺孝非很快就按捺住了心中的波动,“你就不怕他杀你?”
怕啊!怕死了!外头可都是传小将军六亲不认,杀人不眨眼。心里虽然这么想,司亲依旧嘴硬,“我觉得这小将军是个讲理之人,绝不是外面说的人那番……”
“将军,初九有事求见。”
贺孝非招了招手,一个英姿挺拔,同样一身黑衣的男子走了进来。初九在贺孝非耳边说了几句,贺孝非听完,微微皱了眉头,准备起身出门。
司亲眼疾手快,一把抱住了贺孝非的手臂,“夫君去哪我也要去哪。”
这个这个二夫人竟然抱着老大的手!!还叫老大夫君??初九眼观鼻,鼻观心,恨不能自己当个透明人。
贺孝非本能地想甩开手,没成想司亲越拉越紧,“松手。”
“你答应带我去,我就松手。”这里人生地不熟,司亲可不要单独被拉下,万一露馅了怎么办。
“好,松手。”贺孝非无可奈何道,反正他也想知道司亲到底为何想找自己。
司亲乖乖松了手,一脸奸计得逞笑盈盈的样子。
旁边的初九正想入非非,没想到老大还有叔嫂情结啊!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好吃不过饺子,好玩不如……
“初九!”贺孝非看初九的样子就知道他又不知道在想什么花花肠子。
“啊老大我什么都没听到,什么都没看到!”初九可不想被老大灭口!
“去备马。”
“好嘞!”初九得令一溜烟地就跑了。
留下含情脉脉的司亲和嘴角不断抽搐的贺孝非。
刚才初九来报,有人秘密进入了郊外换防军大营,换防军里的探子证实今晨二皇子便服出城,直奔大营,也就是说二皇子此刻正在大营里秘密会见神秘人。
贺孝非找来了个黑色斗篷罩在了司亲的脸上,贺孝非将司亲扶上马,自己随即坐在她的身后,三人从后门悄悄出发。
三人从小路走,穿行在树林中,初九在前面带路,耳边总是传来女子叽叽喳喳的声音和自家将军时不时的答应声。
玉皇大帝王母娘娘土地爷爷诶!将军居然……居然和女子同乘一匹马!
贺孝非时不时地答应着胸前女子稀奇古怪的问题,脑子里却是在回想刚才自己怎么会那么顺手就把她拉上了马呢?
“你为何要找贺孝非?”
司亲正回头找着刚才跑在身边的大宝,被冷不丁地这么一问,脱口而出,“因为我要找他谈恋爱啊。”
刚说完,司亲猛然惊醒,身边这人可是自己的夫君啊!这么光明正大地给自己夫君戴绿帽好吗?
(贺孝之:你已经戴了!!!)
“谈恋爱?”
“啊啊啊,谈恋爱就是弹恋爱嘛。这个恋爱是一种乐器,我听闻贺将军熟知音律,想找他切磋切磋。”妈耶!差点就暴露了!还好还好,看自己夫君这似懂非懂的样子,应该是糊弄过去了。
贺孝非:“……”我熟知音律?有叫恋爱的乐器吗?她是不是在骗我?
司亲:就是在骗你!
贺孝非一低头就看见仰着脖子偷看自己的司亲,鼻间也充斥着女子身上独有的甜甜的桃子香,他不习惯这个味道,在他的世界,应当只有杀敌时的血腥味,飞扬的尘土味道,和那些兵油子身上混合的汗水味与脂粉味。
因为司亲一身女装实在太过打眼,于是她和大宝一起留在了一处农庄,临走前,司亲抱着大宝委屈巴巴地说道:“夫君,你可一定要回来接我啊!”
身边亲卫均是一脸大惊失色的模样,贺孝非嘴角抽了抽没有回话,初九连忙上前殷勤地说道:“啊,嫂子。”刚说完就听到贺孝非的咳嗽声,立马改口,“夫……夫人,您放心,这都是自己人。”
“嗯嗯嗯嗯,你们也要小心哦。”
“知道了。”
天呐!!!怎么回事!将军居然这么温柔地回应了!这是那个从不跟女人说话的将军吗?
城外换防军队大营外。
“新来这批人虽然刻意隐藏痕迹,但是这马是去年北月进供给我大燕的。”贺孝非刚到,就有蒙面人送来消息。
“我记得后来皇上赏给了北城的四皇子。”贺孝非眯着双眼漫不经心地说道。
“属下即刻去查四皇子近日动向。”
“顺便让北城的兄弟把北城最近的布防图递上来。”贺孝非补充道,蒙面人得令迅速消失。
“将军,皇子私自离开驻地是重罪……”
贺孝非挥了挥手,他明白初九的意思,现在还不能就凭几匹马就跟老皇帝说是四皇子。
初九扶额,他是怕自家将军一下子得罪两个皇子……
等到贺孝非再回到庄子里的时候,发现司亲和大宝坐在田埂旁,司亲正靠着大宝望天数蜻蜓,看见贺孝非他们回来了,兴奋地朝贺孝非挥手,她在庄子里可无聊了,因为身边时时刻刻跟着一群五大三粗,面容凶狠的护卫,庄子里的小孩都离她远远的。
贺孝非心头一暖,她这是在等自己吗?除了自己的祖父,好像还没有人这样等过自己。那时候祖父老了,往往只坐阵中军,他带着左右两翼出去冲锋,回到大营时,总能看见自己的祖父坐在练兵场的台子上等自己。再后来不论他驻守哪里,每日换防回来还是会狂奔五十多里去大营,只为了与祖父吃一顿饭或是下一盘棋。无论多晚他都不曾缺席,而无论多晚祖父都会掌着小小的油灯等他。
后来祖父去世,就再也没有人等过自己了。
回程的时候,司亲出奇得安静,贺孝非心想她怎么一点也没有打探一下自己刚才干嘛去了,这细作做得可太不称职了。低头一看,怀里的人早就睡得东倒西歪了。
“将军,有……”
“闭嘴。”
初九委屈巴巴地闭了嘴,看着怀里的大宝热泪盈眶,将军今天怎么了!对人家这么凶!呜呜呜!
不到半晌,就来到了司宅后院,紫玉早已在门口等侯,司家老爷非常识趣地没有来追问自家女儿和小叔子一天的行踪。
贺孝非看着怀里的人睡得正香,甚至还打着轻声的呼噜,他的声音也不自觉地低了下去,“到了,起来吧。”
司亲正睡得迷迷糊糊,被人叫醒,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她转身抱住身后的“暖宝宝”,嘴里嘟囔着,“大宝乖,再让我睡一会啊。”
贺孝非有限的人生里,第一次被人这么亲密地抱住,长年累月练成的肌肉条件反射是反击,他握住司亲的双臂,想把她推开,谁知此时的司亲下意识地以为大宝又来抢自己的“暖宝宝”,将贺孝非抱得更紧了。
初九和紫玉早就躲到门后,一边扒着门缝偷看一边默念非礼勿听非礼勿视!
司亲的把头埋在贺孝非的颈窝中,她的呼吸浅浅的,贺孝非觉得自己的颈窝痒痒的……她的头发随风轻轻吹起,贺孝非觉得自己的下颚痒痒的……她的手紧紧地搂住自己的腰,透过衣服也能感觉到手掌的温热,贺孝非觉得自己的腰也痒痒的……
她的胸腔紧贴自己的心房,贺孝非甚至能感受到她的心跳,贺孝非觉得自己的心也痒痒的……
他一下子推开了司亲,拉着她下了马。
司亲睡得迷迷糊糊,还以为自家大宝又来闹自己,突然被人这么一拽,一下子就惊醒了,没等她反应过来,贺孝非翻身上马就走,初九连忙追上。
初九:“……”将军怎么脸这么红!耳朵也这么红!莫不是中毒了!
紫玉连忙拉着司亲进了屋。司亲后知后觉,娘希匹,自己刚才是不是被占便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