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府里我就跑去找了鱼小鱼,果然,他屋子里的灯亮着。
“睡了?”我耳朵贴在房门上问。
“睡了。”半晌他道。
我笑笑,直接推门进去了。
鱼小鱼看着我不打招呼的就进来了,一脸的吃惊,“我都说了我睡了!”
“你都说了你睡了,那就是你还没睡!你要睡着了,还怎么跟我说话呀!除非屋子里有鬼!那有鬼,我还不得进来救你啊!”我不客气的说。
他不想搭理我的无理取闹,直接坐到床上开始脱衣服,没想到都脱了腰束革带,却见我还立在跟前,“你看不见我在干嘛吗?你还要看吗?”
我笑笑,“又不是没看过······啊······不是,你以前的看过,但你变成男的以后就没看过······”
“那你要看吗?”他反问。
我使劲摇头。
“那你还在这里干嘛!再不走,我就喊人了!”
“你喊人!”我差点儿没吓死,跑过去拖住他胳膊,却不想碰到了他的伤口,他眉头紧锁,始终低着头。
“你你你,你怎么了······”实际上我那会儿并没有听到他跟攸宁具体在聊什么,能认出跟他在一起的人是攸宁,也是后来那姑娘喊了一嗓子鱼小鱼。
“没事,不小心划伤了。”他把胳膊往后撤了撤。
我一双手停在半空,脸上的表情有点儿僵,“我,我就是好几天找不见你人,我······那天从城外回来,我不是把脚扭伤了·······”没等我说完,他从怀里掏出了一个药瓶递给了我,“这是······”
“回去让秋儿给你把药上了,不然回头露了馅儿······算了,你别告诉秋儿了,还是,你自己会上药吗?你自己回去把药抹抹。”
我眨眨眼看了看那瓶药,又看了看他,原来他是出去给我买药了,可是攸宁又是怎么回事儿?
“你不会自己上药啊?”他见我迟迟没反应,以为我是自己不会上药,故意拖时间,于是按着我坐在床边,上来就把我右脚的鞋袜给脱了。
“哎哎哎!”我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脚踝一阵温热,低头一看,他认真的给我揉搓着。
“药铺的伙计说,要把药搓热了,你别乱动,等会儿!听话!”他一句听话彻底让我没了抵抗力,老实儿的坐在他床边让他上药。
“好了,能自己回去吗?”他抬头问我。
我低头看着他。
“算了,我送你回去吧。”他就这样不由分说的把我抱回了房。
“哎哎哎!会被人看到的!这可是韦府!你是下人,我是小姐!”我拍了拍他,生怕被府里的人看到。
“你也不看看这都什么时辰了!府里没睡的,也就你了!”他满不在乎的说。
我却忽然开始呵呵傻笑。
“你笑什么?”他问。
“没有啊,没睡的是我和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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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隋在平陈之役中胜利凯旋,我与嫂嫂在府中静候父亲与哥哥归来的佳音。而父亲自陈国归来,对于他所看管的陈国宝藏秋毫未犯,隋文帝盛赞其清白,尤为赏识。
彼时朝中对于太子和晋王,个中说法也是多有偏差。时值朝局不稳之时,皇上的一道圣旨,却将我们原本平静的生活再次打破,也将父亲大人再次推到了风口浪尖。
皇上为长宁王杨俨纳韦师之女为妃。
这道圣旨来得如此匆忙,别说父亲大人和哥哥尚不可知,就连我也一时都没反应过来,我与那杨俨只匆匆见过几面,他没理由自己去求皇祖父赐婚,那既然不是杨俨主动要求的,那么就只能是皇上自己的决定,可韦青言是韦师的女儿,韦师又是皇上钦定的晋王司马,而杨俨是当朝太子杨勇的长子,晋王与太子的立场,朝中各人都看得明白,更别说皇上了,那皇上的这一道圣旨究竟又是欲意何为?
“我想,许是皇上想要平衡朝中皇子的各方势力,”听到了宫里的这道圣旨,韦德政连夜回了府,“皇上一直都很赏识父亲,而父亲在此次的平陈之役中将清白廉洁秉承到底,得到了皇上的大嘉赞赏。宫中近日对父亲的传言也是不少,只是没想到······”
“为父一向只为皇上一人做事,并无私下刻意讨好宫中某位皇子的心思,青言回大兴城是有段日子了,而长宁王身为皇上的长孙也是到了婚配的年纪,只是没想到,皇上竟看上了咱们家的青言。”
“父亲,那此事要不要问问青言的意思?”韦德政试探道。
韦师立在案前思忖良久,道,“也好,将你妹妹叫来,毕竟日后是她要进长宁王府,还是要问问她的意思。”
“是。”韦德政出了书房,便差管家去房里寻我。
彼时我正焦虑无比,想找鱼小鱼商量一下怎么办,可是去找了好几趟,他竟然都不在!秋儿在房门外喊了一声五小姐,我心下知道该来的总归是要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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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言见过父亲。”我小心翼翼的低声道。
“青言,你要对为父的说实话!先前,你可曾见过长宁王?何时?于何处?”父亲表情严肃道。
“回父亲,青言不敢对父亲有丝毫的隐瞒!青言的确见过长宁王殿下,就是那日跟随父亲去鸿雁楼赴晋王之约。”我答道。
“那你告诉爹,对于皇上的这次赐婚,你可有什么自己的想法?”
“回父亲,婚姻之事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今日青言能得皇上赐婚,也是皇上看得起青言,青言一切都听爹爹的安排。”我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的说。
韦师叹了口气,摆了摆手示意秋儿将我扶起来,“你四个姐姐都已嫁人,本想将你多留在爹爹身边几日,只是没想到你到了大兴城,终还是逃不过命运!青言,你听着,爹不会让你受委屈的,如果你不愿意,爹一定不会让你嫁进长宁王府的。”
第二日一早从父亲的书房回来我便撞见了鱼小鱼,“你站住!”那条鱼看见我调头就跑,我提着襦裙追了上去,却听见后面替我回书房取披帛的秋儿喊道,“五小姐!您也等等秋儿!老爷说成亲之前,让您挑几批好料子做几身衣裳······”秋儿刚从拐角追了上来,就看到了鱼小鱼,“哎,鱼小鱼!早起管家让我去你房里找你,你怎么不在啊,你去哪儿了?”
鱼小鱼忽然愣了愣,他站在原地看着我问秋儿,“你方才说,是谁要成亲?”
“五小姐啊!昨儿个宫里来传旨,你不知道啊!哎,我是问你大早起的去哪儿了!”
鱼小鱼没再说话,只是定定的看着我,我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放下了提着的裙角,任由秋儿将披帛替我穿上,然后默默的回了房。
距离昨儿个圣旨上的婚期本就时日无多,要准备的东西一下就多了,府里上下也就都开始围着我转。我跟秋儿前脚刚回房,管家就差人送来了一些玉石首饰。
“老爷说,让小姐挑一些可心的带去长宁王府,不要让小姐过去受了委屈。”管家笑笑,却看见了一旁的鱼小鱼,“哎,你小子一大早跑哪儿去了!怎么都没寻着你!去,去马棚看看去,昨晚有两匹马看着就泱泱的,今早儿就又不行了!快过去帮忙去!你杵在五小姐这儿干嘛啊!啊,还有,再套个马车,等下五小姐要出去一趟!我说话呢!你听见没!”
我看着鱼小鱼面无表情的出了房,管家喊了我两声,我却根本没心思去挑什么首饰!
上了马车,秋儿一直都在我耳边念叨着这几天府里一有什么活儿鱼小鱼就总是找不着人,我心想别说是你了,就是我也找不着他!听着秋儿一路的絮叨我脑袋有点儿疼,好不容易到了铺子里,我一掀开帷裳却正巧撞见了他的目光。我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低头就钻进了铺子里。
二楼,老板让伙计把新到的料子都搬了上来,鱼小鱼替我要了壶热茶就把秋儿给支了出去,我一抬头,却看见屋子里就只剩我们两个人了,不免有些不自在。鱼小鱼转身把门关上,我心虚的问道,“你干嘛······”
“成亲的事情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他没理会我。
“我倒是想告诉你!可我找了你好几趟你都不在!你还说我!”我一想到这件事就来气,“我都还没问你干什么去了!你倒先质问起我来了!”我越说越来劲,“我知道你是去找攸宁了,你年轻气盛,当初看了一眼攸宁洗澡才会变成现在这样,男女之事我虽然没什么实际经验,但我毕竟比你活得久,很多事情你不说,我自然也都明白。所以啊,你跟攸宁私下里见面的事儿我也就不掺和了。”我边说边坐了下来,没人给我倒茶,我就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喝了两口接着说,“本来成亲这事我是想问问你的意思,但后来我发现是多此一举,问你干什么呢?问了你,你也给不了我什么建议,倒不如晚上寻来司命和延寿,让他俩给我说说呢!所以啊,我现在想开了!只不过你今天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还那样的看着我,我实在是心里发虚,我不知道我是又哪里得罪你了!你看你自打进了韦府,我是重活儿也没让你干过,轻活儿更没让你沾过手,现在倒好,你三天两头玩儿失踪,我就怕管家起了疑心啊!鱼小鱼,你能忍忍吗,就忍到我嫁人,要是你不愿意再跟着我了,或者你觉得那个,那个我啊,我保护不了你了,你随时都能走,但是你别现在给我找麻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