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和朝着江王立着的方向望了去,便明白了主子的意思,他低声道,“绛王那边不知道是不是已经有了防备,属下并未探知到任何的动向。”
李涵微微点头又道,“让他们手脚轻些,莫要惊了宅子里的其他人,尤其是叔叔那边。”
“是!”
————————
“安歌,夫人醒了,喊您进去。”冬荣从院子里出来,正巧碰见了我。
“知道了,小世子呢?醒了吗?”我点点头道。
“还没有,夫人昨晚睡得也不踏实。”冬荣道。
“你去叫厨房备些清淡的粥吧,我过去看看。”
“是。”
————————
“夫人,您叫我?”我看见有婢女端着晨起的洗漱水从屋子里出来,便进去行礼道。
“王爷呢?”夫人一把拉住了我问。
“王爷还在歇息。”
“歇息?昨晚宫里不是出事了?到底是怎么回事?王爷不让我过问,早早便让我回房和永儿休息。”夫人蹙眉道。
“没什么,宫里的事情,我们插不上嘴。”
“新皇刚刚继位,莫不是觉得王爷······”
“夫人,小世子是不是该醒了,您要不要过去看看?”我不禁搭上夫人抓住我胳膊的那只手,稍稍用力握了握道。
王氏忽然明白了过来,松开了我,然后向后退了两步,转身说道,“叫冬荣进来,更衣。”
————————
江王李涵率领一队人马赶到了城门附近,并吩咐安和道,“所有人出城暗中护送皇兄回城,留两个人跟我留在城中便好。”
“是!”
————————
黎明时分,李湛在左右神策军的护卫下回了长安城,然而朝廷数百余名官员中前来迎接的却只有寥寥数十人。
“王爷,为何您不······”安和与王爷立在燕子楼二楼向下眺望,他不解道。
“你是想问,本王为何不去亲自迎接?”江王看着楼下的情景淡淡道。
“属下多嘴!”安和颔首。
“你该清楚我的立场。父皇在位时,皇兄便被立为了太子,无论如今皇兄的行为多么荒唐,可他继位也是父皇的旨意,名正言顺。如今皇兄登基不足一年,却惹出诸多事端,惹得朝廷争议不断,民间更是流言四起。此外,十六宅里也不太平,诸王心怀鬼胎,更是没有人可以真正的互相信任。我倒是想在这个时候随着那十几个官员去城门那里迎接皇兄,只怕本王若真的那么做了,指不定会在日后给自己招来什么祸端。”
安和微微叹了口气,随着江王向楼下望去,十几个闻讯而来的朝廷官员跪地迎接出城躲避的皇帝凯旋回城,不知为何,安和只觉得眼前的一幕十分可笑。
“回去吧,别再让人察觉了踪迹。”江王转身将披风上的风帽带了起来,顺势下楼。
————————
宝历元年十一月,皇帝从骊山巡游回宫,召了十六宅的几个皇弟进宫小聚,江王看着侧妃备好的宫服,却迟迟没有动作。
“王爷,再不换衣裳,只怕会误了进宫的时辰。”安和提醒道。
“皇兄此去骊山巡游,本就引得朝廷众官众怒,如今返京回宫,却还要大摆筵席,本王若是去了,只怕也会引得朝廷上的诸位大人不悦!”江王思虑再三道。
“可是王爷,您若不去,便是抗旨。”安和提醒道。
“去年的染工暴动没多久,八月便有妖贼马文忠与品官季文德等一千四百余人图谋不轨。皇兄沉迷玩乐,常年不在宫中,不理朝政,如今又不听百官劝诫,非要去那对于皇家的不祥之地骊山游玩。拾遗张权舆在大殿叩头进谏,更有百官极力劝阻,可皇兄他偏偏不听。我若在这个时候赴了皇兄的宴,那岂不是也为天下人所诟病!”
此时,从屋外进来一个启禀的奴才,安和向王爷拘了一礼便退出来听那奴才所禀之事,听罢,他朝院外望了望,微微蹙了蹙眉,然后示意那奴才退下,转而进了屋道,“禀王爷,颍王派人来问,何时出发。”
江王看了看安和,却未言语。
“见过侧妃!”忽然,屋外一阵骚乱,屋内的江王和安和只听得外面有人高声禀报,江王示意安和出去看看发生何事,他则重新安坐回了椅子上。
“夫人,夫人!您还是别去了,王爷他······”我在侧妃身后小步追了上去,可还是没得住侧妃进了王爷的书房。
“妾身有事要向王爷禀报!”王氏被几个奴才拦在了书房的门外。
安和从屋内出来,看了看我,才对侧妃行了一礼道,“不知侧妃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今日皇上宫中设宴,王爷正在准备。”
“安和,快去告诉王爷,永儿忽然高烧不退,已经昏了过去!”侧妃的眼泪说着便掉了下来。
安和下意识的看了我一眼,我匆忙低下了头,他回道,“侧妃莫急,属下这就去禀告王爷,只是不知侧妃是否唤了御医?”
“叫了,早就派人去找了,宫里的张太医正在永儿房里,可几副方子进去,还是不见好!”王氏边哭边道。
“王爷!”王氏正说着,江王便从书房内出来了,王氏一看便扑通一声跪了下去,我匆忙在旁搀扶。
“怎么回事!”江王蹙眉。
“王爷,您救救永儿吧!今早妾身去房里看永儿,便发现永儿他全身滚烫,臣妾知道王爷有要事在身,遂不敢叨扰王爷,便命人速速去寻了宫里的御医,可张太医为永儿开了几副方子,这都一天了,烧却还是不退,臣妾担心永儿他······”王氏说着说着便失了气力,身子渐渐的向下瘫软了下去,我赶忙在后撑住,又忙给冬荣使了个眼色,她跪着上前,从我手中接过侧妃。
“回禀王爷,侧妃也是爱子心切,怕小世子误了医治的最佳时辰,这才不得已来寻了王爷,还望王爷恕罪!”我在旁赶忙搭腔。
江王着急道,“张太医没了法子,那别的太医呢?!你们去找了吗!”
“回王爷,宫里配给咱们十六宅的一直都是张太医,还有个刘太医,听说前两日告老还乡了,新配的太医还未到职。”我一五一十道。
“胡闹!”江王大怒,忽又想到什么,立马道,“安歌,本王记得当年侧妃怀永儿之时得了一怪病,不也是你医好的?”
“奴婢看过小世子的脉象了,恕奴婢愚笨,小世子的病来得怪异,奴婢确实不知!”我答道。
“那就没法子了?!”江王一拂袖道。
“奴婢还有一法子!”我立马道。
“说!”江王着急道。
“奴婢听说安国寺里有一医术高超的小和尚,擅长医治孩童的疑难杂症,只是······”我犹豫道。
“只是什么,快说!”江王催促道。
“只是这小和尚听说今日被主持禁了足,一时还不得出来。”
“来人!随我去安国寺拜见主持!”江王大步走出了书房。
“王爷,那今日宫中的宴会······”安和追了上去。
“告诉宫里派来的公公,就说永儿病重,本王出去为永儿寻医了,皇兄若有怪罪,日后臣弟定当负荆请罪!”江王快速道。
“是!”安和答道,看着江王出了宅院,回身,恰好看见了再次前来询问何时进宫的颍王随从。
————————
江王亲自确认了永儿已退烧,脸上的血色渐渐也恢复了一些,这才放下了心。从永儿的房中出来,他对前来医病的小和尚道了谢,便松了口气。
这一夜,江王宅院里的所有人都忙到了第二天天亮,我揉着脖子从侧妃的房中出来刚准备回房小憩,却猛地被人一拉,挤到了墙角。
“世子这急症来得怪异,是不是你?!”他的声音自我头顶响起。
我叹了口气道,“你也太高看我了,下来的时候司命早就封了我身上的仙法,我哪还有那能耐!”
“你当初进宅子的事情我都听说了,是你医好了侧妃的怪症,你什么时候学得医术,你又是如何不用一针一药便医好了侧妃?还有,我最近觉得你好像越来越······虚弱了,你到底怎么了?!”安和不安道。
“我还想问你怎么了,一下子多了那么多问题来问我,你要我怎么回答?!侧妃那事我日后再告诉你,不过世子这事儿我也不想瞒你,世子确实是今早烧起来的,但是张太医的一副方子喂了下去,烧就退了,不过后来我看见宫里来人说是皇上要宴请王爷,我知道,王爷既不能抗旨,也不能为天下人所诟病,所以才想了这么个法子。”我轻声道。
“什么法子?”安和着急道。
“我用九彩石在小世子的床榻周围做了个结界,但凡进入这个结界的凡人只要摸到小世子,便会感觉他浑身滚烫。”我淡淡一笑。
“所以你并没有真的伤害世子?”
“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你觉得我会拿一个孩子的性命开玩笑?!”我白了一眼安和,猛地推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