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仙佑村。
轩姨端上香喷喷的东坡肉，惹得古若若食指大动。
“若若！快叫去哥哥和姐姐吃饭。”轩姨拍了她的小手。
“不用叫了，我们来了。”柳末盈与轩辕曦从屋外进了来。
“噢噢！来了，可以开饭咯。”古若若拍着小手，上了桌。
“好香啊。”轩辕曦不禁道，却又沉默了许多。
“怎么了，小曦？”柳末盈递给了他一碗饭。
“好有家的感觉。”轩辕曦感叹道，“自从娘走后，这种感觉已经消失在我与我爹之间了。”
轩姨低头，尽量掩饰不必要的表情。
“没事的，你看现在我们不是一家人吗？”柳末盈对着古若若笑了笑。
“还有噢！还有仙女姐姐的小宝宝。”
“呵呵。”柳末盈笑道，“对对。”
“轩姨，再过几****便要和末盈启程了，皇……家中许多事物需要处理。”轩辕曦道。
轩姨有些不舍了，“这么快啊，小曦你的伤口还未愈合，瞧你的脸色……”
轩辕曦摇摇头，“不碍事的，我会好的。”
“快，多吃点菜，这个是你最爱吃的螃蟹。”轩姨夹了一些菜到轩辕曦的碗里。
柳末盈阻止了她的举动，“轩姨，自从小曦十二岁病后，他对螃蟹就起了敏感，不宜食用。”
轩辕曦吃了一口米饭，瞄了瞄轩姨，心中甚是奇怪。
她……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螃蟹的。
她……好像一个人，一个道不出的人。
整夜，屋内灯火通明。
轩辕曦的衣裳因刑牢鞭打的破旧不堪，轩姨连夜赶至了一套新衣。
清晨，又是一个明媚的一天。
轩辕曦出了院子，伸了个懒腰。
“小曦。”轩姨叫得是如此亲切，着实让轩辕曦以为她是……皇娘。
“啊？”轩辕曦回头，见轩姨拿着一叠衣服笑脸盈盈。
“轩姨，你脸色不大好，昨晚没睡好？”
轩姨摇头，将衣服松开，对了对轩辕曦的身材，“好，好……真好……”
“我的？”轩辕曦惊讶问道。
“不喜欢吗？”轩姨紧张地问道。
“不……不是的……只是……”轩辕曦拉了拉衣服，“很合身，颜色……我也很喜欢，轩姨，你特意为小曦做的？”
轩姨的脸霎时红了，“不……不是特意，看还有些料子，免得浪费。”
“谢谢，轩姨。”轩辕曦拽着衣服进了屋。
轩姨就这么傻傻地笑着，满足的笑着。
小曦，笑起来的模样还和小时候一样，真是可人。
这一切被屋内的柳末盈尽收眼底。
轩辕曦拿着衣服进了屋，准备换上，“终于可以不穿这破旧的衣裳了，怪难受的。”
“是轩姨为你做的？”柳末盈试探着。
“恩，她说不要浪费的料子。”轩辕曦脱去了外套，小心翼翼套上灰蓝的布衣外套。
面质虽比不上宫中绫罗，这可穿在身上的感觉非同凡响。
“不见的，我昨日看见轩姨在街上挑着布料挑了许久。”柳末盈泛着美目，对视轩辕曦，轩辕曦却那么的不在意，蜻蜓点水似地吻了下她的唇。
“小曦！”
花儿受到阳光洗礼，散发着迷人的清香。
轩姨在花地里，裁剪。
轩辕曦无所事事在院子晃着，被那花儿的芳香引至了花地。
“早啊，轩姨。”
轩姨身子一颤，调整了上下跳动的心情，回过身，“精神可好了吧今日。”
“呵呵，那是水仙吧？”轩辕曦看着灿烂的花儿。
“是。”轩姨答道，望着出神的轩辕曦。
“末盈喜欢水仙，我父……我爹也喜欢水仙，她也喜欢水仙。”轩辕曦小声道着。
轩姨握紧着手心，小心翼翼的问道，“家父……家父可好？”
轩辕曦抬头，仰视天空，今日的阳光很和煦。
“他……他很好，只是，我不能再和他说上些话了。”
轩姨手上的剪刀掉落在了花地上，心痛一麻，似乎就要晕眩了。
“他已经……”轩姨不信，立即反问。
轩辕曦点头，承认了已经过世的事实。
轩姨退后几步，略微摇摇头。
“轩……轩姨……你没事吧。”轩辕曦上前，赶忙扶住。
“怎么会……不会的……”轩姨口中喃喃自语。
轩辕曦紧握着她的手，希望她好过点，不过这样的感觉似曾相识，还有轩姨身上那样的香气，让他想到一人。
病原来真的能使人发晕。
轩辕曦如今才近距离的发现，轩辕的双眸也是那般的蓝，蓝的好美好美，好像好像皇娘。
他送开了她的手，愣愣地站着。
轩姨转头回望，对上了那对淡蓝的眸子，“小曦。”
轩辕曦退后几步，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后竟开头笑道，“呵……呵呵……”
“小曦……”轩姨也踏上几步。
不会的，我怎么会把她当做了皇娘？皇娘早在十年前就不要小曦了。
轩姨的蓝眸闪着湖光，带着一丝的伤感，她不便多说，可泪水竟在眼眶中泛滥，他尽收眼底。
怎么？这么瞬间竟然觉得她就是皇娘？那慈爱的眸就像是每晚噩梦惊扰他后，会显在他眼前的一样。
轩辕曦下意识地摇着头，他无法承认，此时此刻！眼前的人就是皇娘！整整十年不见的皇娘！
他跑步跑出了屋，擦身而过柳末盈。
“小曦，你去哪里？”柳末盈追喊，无用。
她望向轩姨，此时轩姨已经泪流满面了。
“轩姨……”柳末盈试着安抚。
“我……我……我是个失败的母亲。”
这番话已经让兰心蕙质的柳末盈了解了个大概。
是啊，她怎么这时才明白呢。
“不是的，轩姨你不是，每个母亲都是爱自己孩儿的，我也是个母亲，我明白。”
轩姨捂着嘴，尽可能控制自己的情绪，“不……不……”
“告诉他，你有多爱他。”柳末盈拍着她的肩膀，“我就是这么告诉小曦的，让小曦明白，好多人爱着他。”
轩姨渐渐抬起头，泪眼朦胧地望着轩辕曦跑出的地方。
古若若拿着包子进了花地，“我刚看到俊哥哥往河边跑了，他去干嘛呀？给若若抓虾虾玩吗？”
轩姨二话不说，出了花地，奔向河边。
柳末盈摸着古若若的头，“小鬼！真机灵。”
古若若与柳末盈双掌一击，“完美！哈哈。”
河边。
轩辕曦独自坐于河岸，微风吹起他的发丝，抚摸着俊逸的脸颊。
他抓着衣袖，是那么害怕样子。
身后脚步声近了。
“我让你伤心了。”轩辕曦低声道。
“没有，小曦一直很乖。”轩姨也顺势坐在了河岸，贴身轩辕曦。
“你是不是很早知道我是小曦了？”
“我是母亲，我自然认得，你那张我日夜思念的脸，天下无双。”轩姨温柔的道出了心声。
自从离开了轩辕曦，每日的牵挂依旧是少不了。官府贴的皇家公告，也是轩姨每日最想得知的。
“我……对你有些模糊了……你应该很伤心我没有早早认出你。”
“你还小，为娘不怪你。”轩姨摇头。
轩辕曦将头埋在双膝间，低声哭泣。
“小曦……”轩姨梗咽住了，“你在怪皇娘是不是……你说出来，不要哭！”
“你为什么要离开我和父皇！你知道每夜我哭醒的时候，叫唤着皇娘，你却没有来，我有多伤心吗？”
轩辕曦呐喊着，他逼问着。
“你知道父皇死的时候，那样的表情，他的口中还是凝儿凝儿的唤，他好孤单，好孤单……好孤单……”
“你知道我常去的地方是哪儿吗？每隔十五便去莲台寺，便去璃街，傻乎乎的以为皇娘会在那儿等我。”
轩姨哭的无法自拔。
“每当见到孩童身边有娘亲的时候，我内心的痛苦又有多深，你从来都不会知道，那深……父皇一定也懂。”
“小曦，有些事你并不了解。”轩姨啜泣着，“皇娘……必须要离开皇宫……”
“那你带我走啊！”轩辕曦抓着轩姨的肩膀，情绪高昂，“你为什么不带小曦走？为什么啊！”
轩姨则温柔的道，“因为，没有了你，你父皇就真的一无所有了。”
轩辕曦渐渐缓下了情绪，睫毛上泪珠滚动，“说什么都没有用了，父皇死了。”
“呜呜……”轩姨趴在轩辕曦的肩膀上哭泣。
凝儿最终还是未能见到尹哥，你真当我是背叛你的女子吗？
次日，轩辕曦便与柳末盈动身回宫，此时的宫中必定乱成一片。
古若若躲在柱后，安静的很。
柳末盈默默她的头，“若若，帮姐姐整理行装好不好？”
古若若抬头对上了美眸，点点头，跟着柳末盈出了屋，屋内仅留轩辕曦与轩姨。
“小曦……”轩姨屡屡轩辕曦的衣领，“小心为好。”
“自然是。皇娘，你不和我回宫吗？”轩辕曦自然是舍不得相认一日的娘亲。
“对于轩辕，我已经是个废妃了。”轩姨继续整着衣领。
“那小曦不是不能经常见到皇娘了。”轩辕曦撒着娇，似回到了当初。
“呵呵。”轩姨眼神转向了屋外，“末盈是个好女子，她真的很好。”
轩辕曦深吸一口气，“父皇曾告之，越美的女子越不能轻信，但我从不这样认为。”
这一句让轩姨顿了许久。
怎么？尹哥当真如此想我？他还是不能释怀，他终究都无法原谅我……直到死……
“小曦，你父皇的墓在皇家园林吗？”轩姨问道，“我可以……去吗？”
轩辕曦侧头一笑，“表面上是，可父皇生前很中意纷飞园，我便将他遗体厚葬在那，前朝的退役官员看守着呢。”
轩姨嘴角微微一笑。
“皇娘，去见见父皇吧。”轩辕曦双手搭落在轩姨的肩上，“他一定一定很念你。”
“好了，时间不早了，我要速速回宫。”轩辕曦欲走，去猛地被轩姨怀抱住。
“小曦，让娘再好好抱抱你。”轩姨的泪参透进了轩辕曦的衣裳，此时她已不唤皇娘了。
“皇娘！又不是不再见面，为何如此舍不得呢。”轩辕曦不以为然笑笑。
“你快去吧……天黑不好赶路。”轩姨拭拭眼角的泪痕。
轩辕曦出了屋，帮着柳末盈将行李抬上了马车。
轩姨拉过一旁的柳末盈，小声道，“末盈，轩姨可把小曦交给你了，我……”
“呵呵。”柳末盈笑如桃花，“轩姨，我们不是生离死别，过几日朝中稳定了，说不定小曦便把你接回宫呢？”
轩姨不作声，从腰间掏出鸳鸯吊坠，虽古韵了些，工艺确实最精湛的。
“这是小曦他皇奶奶赠于我的，我今日便把它转增于你，我收了你这个儿媳妇了。”轩姨笑道。
柳末盈缓缓接过，踹在手心，“定当。轩姨，你和若若也要好好保重啊。”
轩姨点点头。
马车缓慢前行，古若若捂着小嘴，强忍住哭意。
轩姨挥着离别的手儿，万般不舍。
幸而上天怜悯，有生之年见得我儿小曦，知道他很快乐。
马车内。
柳末盈掏出鸳鸯吊坠，“小曦，你看，皇娘给我的……说她唯一认得的儿媳妇就是我。”
轩辕曦一脸不屑，“恩？我印象中皇娘自己做了七，八个啊。”
“什么！”柳末盈打了他的手臂，“岂有此理！”
“放肆！”轩辕曦的霸气一拥而上，“谁允许你辱骂朕！”
她知道他是故意玩弄着她。
柳末盈嘟着小嘴，将吊坠重新放回腰间，“不管，皇娘送我的，就只能送我的……皇上您一句说否的权利也无。”
“啧……小秀女今日变得如此刁蛮，昔日的温婉佳人哪儿去了，果然小安子说得对，嫁出去的女子都是会变的。”
柳末盈则开起了玩笑，“呵呵，对呀，谁也没料到一小太监也会变成轩辕帝王，呵呵。”
这一句惹得轩辕曦也笑声连连，“据说，轩辕一妃子宁可跟个小太监，也不愿意跟皇上，你说可不可笑。”
柳末盈依偎在了轩辕曦怀中，“轩辕曦是何人，柳末盈便爱何人，就算他是个乞丐，柳末盈也爱之深。”
“我信你，信你是个傻人儿，乞丐也会喜欢……”轩辕曦回答的快且有力道。
末盈，你为我做的，我全部都知道，全部……都知道……今生若负你，万劫不复。
马车行驶在崎岖的山路上，不远便是城镇。
一对老夫妻挡在路的中央，仔细看看，老妇人受伤了。
“哎哟，这山路，没个准的！”老妇人捶着小腿。
老大爷则不知所措，“我说今早下雨，湿漉漉的，你偏走这儿！”
轩辕曦停了下马，欲下车。
“小曦，谨慎些。”柳末盈嘱咐道。
毕竟，轩辕曦的向上人头可是人人都想得到的。
“老人家可要紧？”轩辕曦也不敢特意靠近。
老妇人见轩辕曦下马，喊得更大声了，“哎哟，我一来太婆自然是不好，瞧瞧这路。”
老妇人缓慢的爬起，一个不当心差点摔下，幸而轩辕曦及时扶住，“小心！老人家家住哪里？”
“年轻人，你可真是好心。”老妇人的手紧紧抓着轩辕曦不放，“咳咳……”
轩辕曦关切道，“若不远，就让我送你一程，看你的脚伤也走不了多远了，况且您的老伴也……”
话说，老大爷人怎不见了。
老妇人抬起皱巴巴的脸庞，一笑不怀好意地笑了笑。
轩辕曦察觉了些什么，立即回头。
怎料！
老大爷挟持柳末盈下马车，一把刀架在了她的脖间，“别轻举妄动，伤了这个美人，皇上可乐意？”
轩辕曦来回查看两人，虽已半旬，却看得出是有功夫的人，还有这！竟是蓝眸！
“你家主子是谁？”轩辕曦居然是明知故问。
身后突然显现十来余沐兮士兵。
“我跟你们走！”虽面临敌强，轩辕曦依旧不失帝王威风。
洞悉庭。
柳末盈瘦弱的身躯亭子在庭下迎风。
身后渐渐出了脚步声，看来人已经到了。
“他很好，你不必担心，我不会让他这么快死去的。”洛殇冷淡道。
“他斗不过你的，对于这种无实力的对手，殿下觉得好玩吗？”
“他是轩辕帝王！我不跟他斗，这生活岂不太无趣了！”洛殇提高了声线。
“小曦，他很善良，像他的娘亲一般。”柳末盈一提及轩辕曦时那满足的表情，就让洛殇将拳头握得紧紧的。
“胡说！”洛殇敲击了下桌子，“他与凝儿姐姐比起来，简直就是一堆垃圾！”
柳末盈转身，此时的洛殇眼眸里的仇恨是难以想象的。
“他与他那该死的轩辕尹害死了一个天底下最好最好的女子。”
他竟毫无避讳地提及轩辕太上皇的名讳，可想而知，沐兮与轩辕之间的仇恨根深蒂固。
“不是的。”柳末盈想道明他口中的凝儿姐姐如今在仙佑村，可……她觉得有些不妥。
“她……她……你怎知她嫁给了太皇上一点也开心？她爱小曦，很爱很爱！”柳末盈尝试感化洛殇。
“可笑！”洛殇一挥手，人也离去了。
柳末盈怎么个想不出，轩姨到底是如何的身份……难不成洛殇之前所说的，让他动人的女子整整比他大了十三岁，说的就是轩姨？她……如何逃出宫中的？沐兮为何对轩辕死咬着不放呢？
太多太多的疑问，无人解答。
然而，即将地，轩辕曦将知晓一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