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洛曦站起，半眯着眸子，那尸体身着盔甲，面部已经逐渐腐烂了。
“小曦，我们快走吧，免得染上尸毒。”柳末盈咽了咽口水，缓缓起身，不敢再看了。
然后，洛曦却逐步上前，无心理会柳末盈的话。
“小曦！”
原因是，那尸体的左手上还紧握着一荷包，那荷包浅蓝，有些时候了。
“你别靠近！”柳末盈只能在外喊着。
洛曦加快的步伐，尸体的腐败并未让他恶心，反而他打开了尸体的手，拿起了荷包，果然，一朵水仙秀于上。
蓝眸沉了下，他仔细翻看着荷包，最终打开了它，掉落了一张纸，泛黄的纸上，扭曲的书法——赠予轩辕善，凝儿。
他朝向了尸首，那面容被虫蚁腐蚀不堪，认不清面容了，可这荷包的的确确是他记忆里皇叔所拥有的。
也是今日，他才晓得这荷包里的秘密，原来皇叔一直心仪自己的皇娘。
“皇叔！”洛曦的呐喊让柳末盈知晓了一切。
几月前，轩辕战沐兮，当今天子与善王爷下落不明，而这儿尸首便是失踪的善王爷——轩辕善。
“皇叔啊！”洛曦颤抖着哭泣，“小曦对不起你啊。”
事隔近三十几年，见到的皇叔竟然是一句尸骨。
柳末盈不禁流下了泪。
“你怎么可以这么走了……皇叔啊……你怎么……可以……”
洛曦摆起姿势，叩首三下，“侄儿送皇叔一程，愿来世有幸，不入皇家，小曦还能称您一声叔叔。”
一名皇族，最后的宿命也不过如此了。
“啊！”洛曦对着参天咆哮，“沐兮！我要你血债血还！”
半月，快马加鞭的他们来到了璃州。
此时璃州还感受不到战事来临的恐惧。
大听了许久，才知道当年的莫将军已成今时的颜亲王。
破旧的马车停驻在了璃州最显赫的府邸前——颜亲王府。
下马的人面容沧桑，对于皇叔挂念让他老了许多。
柳末盈随后下马，整理着他的衣裳，“我的皇上，你就这么进去，不怕被人赶出来。”
他浅笑，“这么个狼狈的皇上，你柳妃不也跟着吗？”
一切好似回到了当初，他就是个爱嬉戏的皇帝。
“喂！那个谁，快让开。”侍卫下了阶梯，“走走走，要饭道别处去。”
“这位小哥，我们不是来要饭的。”柳末盈道。
洛曦看了几眼，绕过他身边，牵起柳末盈上了阶梯。
“诶！我说你们俩个，不识字吗？看看这匾额，颜王爷都敢惹！”
“我们想见见王爷，请您通传下可以吗？”柳末盈温婉道。
“笑话，你们这等草民想见王爷？好几名官宦的大臣都见不得呢！”
“可我们真的是有急事，大哥，请你通传好吗？”已从刚才的小哥变为大哥。
“这个嘛？”侍卫转了转眼珠，“咳咳，也行，不过呢……”他摸搓着手指头，示意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放肆！”洛曦训斥，“胆敢欺压百姓的血汗钱，你们的家王爷是怎么教你的！”
“哎哟！你倒是有种啊！”侍卫刚想抽刀吓唬他，被身后传来的声音打断了。
“公子？”老者看来七十好几了，却老当益壮，“当真是那贵公子？”
“老徐？”柳末盈先开了口。
“哎呀！”老徐上前，“是……是……是柳姑娘！当真是你！”
“您还未安老吗？”
“我念着我们家大人，不舍得。”他口中的大人是莫颜。
洛曦笑着，“老徐，你二十年前可答应我送我熏茶，没忘吧？”
“啊？”老徐想了想，顿时笑开颜，“瞧我这儿老糊涂，哈哈。没有您的提醒差点忘了！”
当年，柳末盈一家被奸人所害，莫颜好心收留，便认识老徐。
在者，洛曦出宫之时便好这莫颜家中的熏茶，也认识了老徐。
“快进屋，我啊，马上命去泡熏茶。”老徐就是喜欢这对佳人，多年不见，心中自是欢喜的很！
“诶！老徐！”洛曦来不及唤下，老徐就走了。
“他还是这样好客，呵呵。”柳末盈笑着。
“看来你在莫颜家住了好些日子了？恩？”洛曦撇撇嘴。谁都听得出，这是醋意萌生。
“你老大不小了还如此，真不害臊。”柳末盈挽着他的手臂，容颜如二十年前那般绝俗。
“小曦？”后方，女声入耳。
俩人同时回头。
“我……我没有眼花吧？真的是你吗？曦皇弟？”丰容靓饰的少妇在婢女的搀扶下快步走来。
洛曦先是皱眉寻思一番，接着道，“茹苏皇姐！”
“小曦！”轩辕茹苏眼里闪动着泪花，“你不是已经……已经死吗？”
她长洛曦不过两岁，俩人从小玩在一起，感情自然比其他皇族兄弟姐妹要来得亲。
“我没有，我没有死。”洛曦笑着，他自己都忘了曾经把皇姐许配给了莫颜，“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吗？”
“对对对，好就行。”轩辕茹苏上下打量着他，“哪有没受伤吧？”
“曾经瞎过，不过现在好了。”洛曦蓝眸笑弯了。
“什么！”轩辕茹苏倒是十分惊愕，“天啊，现在呢？好看得见吗？”说着，她用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皇姐！小曦自然是看得见！”洛曦大笑起，转头看了柳末盈。
“皇姐。”柳末盈也随洛曦这么称呼着。
“你……”轩辕茹苏直视着她，淡雅脱俗，清眸流盼，看不出已经是四十好几的女人了。“你是柳妃？”
“皇姐唤我末盈便可。”柳末盈浅笑。
“怎么样，小曦我娶的女子不是一般人吧！”洛曦搂着柳末盈自豪道。
轩辕茹苏满意地点了点。
二十年前早有耳闻，道，沐兮大战，柳妃毅然前往敌营，只为见得曦皇帝，事后，双双殉情。
“噢，对了。”轩辕茹苏忽然想了什么，“快，我带你们去见王爷，她必定非常想念你们。”
她还不知，洛曦，柳末盈与莫颜二十五年的复杂关系。也是因为柳末盈，洛曦才下旨让莫颜娶了他的皇姐。
“这……”洛曦犹豫了。他不该的，他此次来便是要找莫颜商议国事，可……二十年前的事……
“快！磨蹭什么，你还是跟从前一样。”轩辕茹苏二话不说拉起洛曦的手走向了眼亲王府的书房。
书房外观不大，最引人注目的便是那花团锦簇的水仙花地，远远地，便芳香袭人。
这让柳末盈心悸了许多。
她知道，为何莫颜要在这人种上这些花儿，因为她也甚爱水仙。难道他还对她忘不了情吗？
这也让洛曦过意不去。莫颜对柳末盈的情比金坚，没想到让他娶了皇姐，再加上二十年的时间还不能改变吗？
他开始怀恨自己当初所颁布的圣旨，他不该强迫莫颜娶皇姐的，这也对皇姐不公平，可他当时真是气！气莫颜是那么深爱柳末盈，还比超了自己！
“王爷！”轩辕茹苏推开了书房，“您瞧瞧，谁来了。”
她对莫颜向来尊重，她是个有教养的皇族公主，夫君便是天。
莫颜放下了手中的书，那书便莫名的掉落在了地上，嘴微微的张开了，那眼里，是二十年多年不曾有过的幸喜。
“莫颜！”洛曦清逸进屋，笑着，面容沉稳，应该说是经历了沧桑，却还带着一分的稚气，五分俊朗。
“该死！”莫颜居然咒骂了几句，猛地起身，越过吃惊的轩辕茹苏，一拳打在了洛曦的脸上，他接不住力坐在地上。
莫颜不给他思考的机会，一把又拉起他的衣领，“轩辕曦！你真该死！”
泪，竟然滴落在了洛曦的下颚，“莫颜，你还真狠我啊。”
“你明明活着为什么不会来见我们！让我们以为你死了！”莫颜哭着道。
轩辕茹苏捂着嘴，这一幕对于她来说太感人了。只是她第一次见夫君哭泣。
“你就是个没心肝的人！”莫颜怒斥。
他与洛曦十年的兄弟情谊，虽是君与臣，虽洛曦夺走了他心爱的女人，不过，他还是要他的兄弟。
“我这不是回来了吗？”洛曦依旧笑着。
莫颜放开了洛曦，柔情般的对上了柳末盈的眸，还是那么美，太美了。
“莫颜。”柳末盈轻声唤道，“这几年，你可好？”
“哼，你还真能回来？”莫颜摇摇头，“你不该的。”
在场人愕然。
“王爷，你在说什么？”轩辕茹苏不解问道。
“你作为一个母亲，丢下自己的皇儿，一去不复返，整整二十五年，现在你的回来有代表了什么？代表什么！”
柳末盈果然声泪俱下，“莫颜……”
“你还会来做什么！”莫颜喊道。
他疼爱轩辕凌弃，不仅仅是因为他是他们的皇儿，另一方面，他是由衷的可怜轩辕凌弃的身世。
小时候，轩辕凌弃就拉着他问他，问了他许多他不知如何回答的问题，个个揪心。
“颜叔，颜叔，凌弃的父皇和皇娘都去哪儿了？”
“颜叔，凌弃是个没有人要的孩子吗？”
“颜叔，是不是凌弃不乖，所以父皇和皇娘就气走了？”
“颜叔……”
“他根本就不需要你们了！”莫颜挥衣袖，茶几落地。
洛曦不作声，低下了头。
柳末盈摇着头，哭泣让她说不出了话。
“凌弃现在下落不明，善王爷也……也失踪了……”莫颜踹了口气，“这个家，算是没了。”
提及轩辕善，洛曦忍不住了泪水，他从怀里掏出了那荷包。
“这个是！”莫颜平时就知道轩辕善不过去哪儿，除了沐浴，这荷包是从不离身的。除非他……
“你见过他？”
洛曦缓慢地点点头，“他死了。我发现他时，已经腐朽了。”
“不……不会的……”莫颜吃惊的表情不亚于轩辕茹苏，“凌弃说过会带他的太叔叔回家的。”
洛曦这般说法是不是也同时证明了轩辕凌弃可能已死的事实。
“不会的！”莫颜摔碎了桌上的茶几，“不会的！凌弃会带他回来的！”
“凌弃……”柳末盈终究开了话，“我的皇儿他……”
“末盈，我也不想让你伤心啊。皇上已经失踪多月了，我们能找的都找了，可就是……”轩辕茹苏啜泣着。
洛曦沉默着，唯独他知道洛安便是轩辕凌弃。可他不能，也不想，他不想让他的皇儿再牵扯在了皇族之间。
“希望他会平平安安的。”柳末盈双手合十，洛曦搂过她肩膀，给予重重的慰藉。
那一夜，洛曦与莫颜促膝长谈。
次日，洛曦便与柳末盈悄悄地溜进了皇宫。
他是太皇上，本能光明正大，现在却像个鼠窃狗偷的进宫。
宫中，沐兮的几位使者以商讨两国议事之理驻扎进了皇宫，宫内沐兮士兵比比皆是。
此外，兆都督竟投靠了沐兮，作起了番通卖国之人，早早与朝内几位大人里应外合把忠贞之士杀的杀，囚的囚。
幸而璃州之内还有莫颜，沐兮还不敢轻举妄动。
“快，这儿。”洛曦带着柳末盈熟练地穿梭在皇宫之内。二十五年，时间不是太长，他还记得他的家是何模样。
“我们要去哪里？”柳末盈加快脚步，不想让自己像个包袱。
“我想看看宫中是何模样了，岂有此理！”洛曦紧握着拳头，依靠在柱边，观察着周围的动静。
“怎么了？”柳末盈伏在他身边。
走廊边，沐兮士兵竟然光明正大巡视皇宫，压根是把这儿当成沐兮了。
“我们从另外一边走。”洛曦牵起了柳末盈的手，弯着腰，躲过了士兵的巡视。
到了一空旷的长道，洛曦明显地小跑起，俊逸的脸上怒气是十分明显。
“这又是去哪里？”她仅在宫中待了不到两年，自然是没有洛曦来的熟路。
“去找小安子。”洛曦深吸一口气，“他应该知道许多事。”
“是安公公吗？这么多年了，不知道他还健在吗？”她说不该说的话。
洛曦突然顿了顿，又继续跑前，“会的。”
“是谁！”后方传来了摄魂的声音。
洛曦与柳末盈同时止步，却没胆量回头了。
后方是一对沐兮巡逻兵，带头的整理了下自己的头盔，“转过来！”
洛曦咽了咽口水，笑脸地转过了神，将柳末盈藏在了身后。
带头了半眯着眸子，原本警惕的心在看到洛曦的蓝眸时也松懈了，“你？你是沐兮人？怎么在皇宫中？”
“哦？”洛曦眨了下眼，“是……我是携夫人来经商卖画的，碰巧这轩辕皇帝也是个爱画之人，便……便……便由着颜亲王推荐至了皇宫中，没料到那皇帝足足几月都不召见我，我就想着能否自个人出宫。”
带头者皱着眉头思虑。
洛曦看他似乎不相信，“我说老乡啊，指个路吧，我好久没回沐兮看我的老娘了。”
带头的终究点了点头，“也罢，轩辕皇帝都失踪个把月了，当然不能召见你，你快走吧。”
“谢谢老乡了。”他笑着回答，柳末盈还是颤巍巍地躲在身后。
那么个转身，柳末盈只是微微地抬起眼便与洛曦大步往前，可偏偏就是这么短的瞬间，让带头的看清了柳末盈的眸。
洛曦他们走的那个快，带头的还是原地想着，觉得有些事有点奇怪，他那娘子长得是美，问题是……眼眸是黑的？
说不定娶了个轩辕女人呢？应该不会吧？
带头的越想越不对劲，刚想转身叫回，“诶，我问你……”眼见俩人已经开始小跑了。
“真他妈奇怪了！”带头的喊到，“给我把拿下他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