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服了阿玛额娘,初选二选的事情自然是顺顺当当,且不看她是满八旗子弟,就看她家阿玛的文职,哥哥的武职,也不是随意谁都能轻待的,上比不得佟半朝,明珠,但比之汉八旗绰绰有余,纵使皇上有心汉化,但是效果寥寥,这江山,依旧是满八旗的天下。
今年这一届秀女皆居于储秀宫,一眼望去,真真是环肥燕瘦,语笑嫣然。
嗣宁扶了扶发髻上的簪花,扬唇淡笑,不争不抢的样子。
笑话,她可不是想留宫,日后自然和她们犯不着边际,开罪和结交,都无甚关系。
不过,宫中各位有子的娘娘大抵都会相看秀女,以便给阿哥们添个格格侧福晋,只不过看谁有这个运气罢了。
管事儿的张嬷嬷不知何时站在了嗣宁身边,微微一笑,不掐媚不针对,“叶赫那拉格格,惠妃娘娘请您去喝杯茶。”
嗣宁瞥了一眼佟佳贵妃的侄女,温僖贵妃的堂妹,还有皇上元后赫舍里氏的妹妹,她们此次都参选了,都是第一等的秀女,只不过她倒是占了头一份的殊荣。
此刻得意的话怕是以后半生都要失意了,嗣宁朝一众贵女颔首,“有劳嬷嬷了。”欠身福礼,张嬷嬷扶住了她,“哪里话,分内之事,格格还是赶紧去延禧宫罢。”
“烦请嬷嬷带路。”举手投足见,礼仪未见丝毫差错,这是最最基本也是最容易挑错儿的,让人捏着把柄可就是笑话了。
移步行至延禧宫,“奴才就送到这里了。”
“有劳您费心。”嗣宁行礼。
张嬷嬷目送她进去,这是个聪明的,来时路上一直落她半步,这是对她的尊敬,也没有像是旁人一般给她塞荷包,有分寸,能成事儿。
嗣宁自然晓得这人能当上此次选秀的管事嬷嬷定是有本事的,最最要紧的,她是顶看重规矩的,知而再犯可不是她的风格。
惠妃提前给守卫打过招呼,嗣宁直接就进去了,主殿外,约莫四十余岁的嬷嬷走上前扬笑道,“您可是嗣宁格格?奴才秀沛,延禧宫的管事姑姑。”
嗣宁温温柔柔的笑开了,“秀沛姑姑好。”
这一笑,倒是与惠妃三分相似,引得秀沛止不住的放软了语气,“娘娘在里面等您,”随即像是随口一说似的,“荣妃娘娘,宜妃娘娘还有德妃娘娘都在呢。”
嗣宁心下一惊,幸而在储秀宫张嬷嬷不知三妃娘娘也在,不然,怕是要炸开锅了。
嗣宁随着秀沛踏入了主殿,进门就瞧见了四个女人谈笑风生的画面,也许,是刀光剑影。
不过画面极其赏心悦目,主位上的便是惠妃娘娘,带着指套的尾指正在给波斯猫顺毛,嗣宁作福,“请各位娘娘安。”她可不敢一个个领出来请安,这顺序可不好排。
惠妃生的一副明艳样貌,眉眼间满满的傲气,却不令人生厌,她略虚指了指三妃,“这是荣妃,喝茶的是德妃,旁边那是宜妃。”
嗣宁一一见礼,荣妃沉稳大方,德妃温柔娴雅,宜妃活泼开朗,真是各有千秋,不过倒是好分辨。
“叶赫那拉格格容貌倒是清丽无双,”荣妃似笑非笑,对这有这些许熟悉的样貌着实喜欢不上来,“不知最后会去那家做格格。”
嗣宁温婉一笑,“荣妃娘娘谬赞,清丽无双四字是断断配不上的,奴才只不过是未曾辜负叶赫那拉家族世代相传的样貌。”
“至于做格格,皇上娘娘们自会安排,皇恩浩荡,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她的语气不卑不亢,她可以一时服软,却不能真的让人瞧不上叶赫那拉氏。
此刻,惠妃才是真正的端详起了嗣宁,“你说话倒惯会嘴甜。”惠妃掩唇,笑得张扬,直接把这件事儿给略过了,荣妃自然不好再提。
德妃轻轻柔柔的招招手,拉着嗣宁的手,从手上褪下了珐琅镯子,“美人就该配好物件儿,本宫一见你就心生欢喜,就当是见面礼罢。”
嗣宁行礼,“怎么使得,娘娘抬举奴才,已经是奴才莫大的福分了。”
旁边的宜妃甩了甩手帕,笑出声,爽朗的像是十几岁的小姑娘,“德妃娘娘给你,你就收下吧,喏,本宫这儿有一对耳坠,虽然不是珐琅,也是上好的珍珠了。”
荣妃突然沉稳了下来,“不错,本宫也有只玉钗,予你了。”
“多谢娘娘,”嗣宁一一行礼,突然冲着惠妃娘娘狡黠一笑,惠妃陆然失笑,“怎么?要向本宫讨物件?”
嗣宁带着小小的讨好,却并不令人生厌,反而有种女儿家的娇憨,“奴才可不敢讨东西,就是娘娘们赏的物件儿金贵,奴才想请惠妃娘娘托人给奴才捎回府里去。”
德妃目光凝了凝,转而又是那副高贵优雅的模样。
惠妃扬眉,“好啊,本宫这是被你给使唤了。”
“奴才哪儿敢啊。”嗣宁微微一笑,眨了眨眼睛。
殿内看似其乐融融,实则波涛汹涌,让人感受不到阳光的暖意,嗣宁微微瞌目,这就是后宫啊,站在阳光下光鲜亮丽的主子都是在白骨上爬起来的。
聊了半个时辰,也就打发嗣宁回去了,幸而她认得路,不然怕是要安上图谋不轨的罪名了。
储秀宫在西六宫,延禧宫却在东六宫,回储秀宫只有两条路,一条便是经过乾清门,月华门,隆福门,养性斋;在一条便是由景和门,再穿过御花园,养性斋回储秀宫。
乾清门后三宫的正门,皇帝居所,自然是不能去的,于是只能从御花园走了。
在御花园倒是没出什么祸端,可是经过养性斋时,她就被一个太监给拦了下来,“您是叶赫那拉格格吧。”他笑眯眯的模样,瞧着却透了几分奸诈,“咱家主子有请。”
嗣宁微微欠身,“敢问是哪家娘娘?”
她看着眼前这太监想笑不敢笑的表情,倒是有些怔住了,她说错了什么了吗?
太监赔笑,“咱家主子与您的哥哥雅江有些许交情。”
哥哥?思及此,嗣宁呼了口气,“那就烦请公公带路了。”
“哪里,咱家分内之事。”
七转八转,竟是把她带到了养性斋二楼,“主子爷,人到了。”
“嗯,下去吧。”
嗣宁目瞪口呆的望了一眼太监,是个外男?
太监竟读懂了她的含意,死死压着弯弯的嘴角,赶紧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