嗣宁轻咳了咳,“您是?”不忙不慌的样子倒是叫人高看一眼。
“爷是四贝勒。”胤禛转了身,一双爱新觉罗家世代相传的丹凤眼,清冷淡漠的样子,的确像极了传说中的“冷阎王”。
“奴才请四贝勒安,不知四贝勒唤了奴才来所为何事。”养性斋虽然常年无人居住,可如今里里外外来来往往的奴才却不少,不可久留。
她虽是想到四贝勒府上,却万万不能败坏了名声。
“雅江是你的兄长,前段日子算是救了爷一命,隐隐听闻叶赫那拉家格格未有婚约,若你情愿,可来四贝勒府,意下如何?”胤禛不习惯于拖泥带水,最重要的是,无论她是否愿意,都会去四贝勒府,叶赫那拉家实在要紧,太子手下文臣甚多,可武将却甚是难得。
嗣宁心下一紧,这人消息实在灵通,他那句没有婚约,不过是在婉转的告诉她,他知道,她没有落选的算盘。
轻笑着勾起嘴角,不胆怯不放荡,一贯温柔的伪装,“四贝勒说笑了,还未大选之时,谁胆敢定下婚约?只是,奴才想明白一事。”
胤禛扫了她一眼,波光中带了些许的疑惑,“说?”要是换了旁家女子,早就羞涩了红了颊,她还是一副不慌不忙的模样,也是,这样才能算是满旗女子。
“四贝勒想奴才入四贝勒府,应当不是为了报恩一事吧。”她可不相信他会这么好心,一看就知道是个心肠黑的。
“不是。”胤禛无意骗她,见她似是允诺之意,微微颔首,“你走吧。”
嗣宁作礼想要离开,走之前,回了头,“四贝勒府子嗣单薄,格格甚少,可以此为由。”犹犹豫豫了一会儿,还是遂心的说了,“此次封王,未必是您实力未至,众人皆知,您与太子交好,皇上心思,除了当初孝庄太后,再无人能多懂几分了,此话……四爷听听就罢,过耳后,需得忘怀,奴才逾越。”
胤禛目送她下楼,陷入深思,这些日子,他心底的确不得劲,哥哥都封了郡王,就他一人领着一众弟弟是光杆阿哥,倘若他是个好吃懒做的就罢了,可偏偏他心里装了这天下。
福晋的失望他不是看不出来,懒得再追问,她……太守礼了些,至于额娘……她只想着为十岁的胤禵谋算。
只有二哥真心安抚他,可有几分真正为他不公的情绪有几分,谁也不知。
至于刚刚她……她好像,是叫,嗣……宁?
出了养性斋的嗣宁默默的蹭了蹭手心的汗,冷着脸的四贝勒吓死人,不过要是笑着的四阿哥……嗯,她还活着,该庆幸。
回到了储秀宫,院子里还有许多的秀女,霎时,直溜溜的看向了她,小赫舍里氏(赫舍里皇后族妹)扶了扶头上的簪花,“听说叶赫那拉格格见了四妃娘娘,娘娘还赏赐了东西啊,真真是旁人想也想不来的殊荣呢。”
小佟佳氏(佟贵妃侄女)帮腔,“怎么不拿出来让姐妹们看看,欣赏欣赏。”
嗣宁扬唇,“你们都是听谁的说嘴啊,那些东西都送到了家府呢,惠妃娘娘真真是周到。”东西送给我阿玛额娘的,惠妃娘娘与我同族,你们,还想挑事儿?
都是大族出身,吃了瘪虽然不爽,却也晓得了嗣宁不是轻易拿捏的,也就不再说些什么了,不然让旁人抓住什么把柄,也就毁了。
“嗣宁。”
嗣宁听见这熟悉的声音,巧笑嫣然的转了身,眸中开始,春暖花开。
“布玳,我倒差点忘了,你也到了参选的年纪了。”
来人眉眼弯弯,一副小姑娘的样子,“你这人,就是记性不好。”
“对了,”布玳附耳对她说,“我阿玛说,此次选秀,应当选出太子妃了。”
嗣宁日有所思的点点头,“也该了,太子今年二十又四,东宫已经有了一位小格格,又有人怀上了,再不娶,就说不过去了,届时,怕是会叫两人离心。”布玳之父是石文炳大人,皇帝亲信,消息应当错不得。
“我倒是觉着无所谓,毕竟早晚都会这样。”布玳笑了笑,“我小时见过太子殿下,样貌俊朗,的的确确是让人把持不住。”
“你一个女孩子,说的这混话。”嗣宁笑骂,不过两人都是随意的性子,早习惯了。
“怎么了,我瓜尔佳氏鼎鼎大名的满族大族,就应当豪放些。”
布玳撑着下巴,“你说,过几日殿选会怎样。”
“无论怎样,反正咱们都得过下去,”嗣宁呼了口气,摸了摸布玳的脸,“布玳,你不一样,你出身尊贵,定是宗亲嫡妻,我许会许给别人当妾室,但无论如何,不能嫁给同一个人。”
布玳叹气,“我懂得,这样的日子会让你我再也不复当初,可我心里总别扭着,想着以后你嫁出去了,我便护不得你了。”
“这有什么,”嗣宁笑了,“总归还是自己活。”
而另一边的永和宫,德妃平平淡淡的开口,“四阿哥这么有空到本宫这里了。”陈嬷嬷看着干着急,这么多年了,娘娘心里一直有疙瘩,可这样对待四阿哥,属实……
胤禛敛下受伤的神色,他早已经习惯了,“儿子进宫回秉公务,前来看望看望额娘。”
“本宫一直好得很,只是你府上伺候的人属实太少,本宫准备向皇上讨个格格给你,你意下如何?”
胤禛拱手,“全凭额娘意愿。”他就知道她只会这样安抚他,算对了,接下来,就看皇阿玛怎么想了,他唯有先赌一把。
“行了,天色不早了,你回府吧。”德妃实在不想看他冷脸,他对他的额娘就是这般!
“儿子告退。”出了殿门,陈嬷嬷笑着道,“娘娘刀子嘴豆腐心,还请四阿哥放宽心。”
胤禛还未回答,便见老十四从内殿跑出来颠颠儿的向德妃撒娇的场景,他点了点头,“嬷嬷,就到这里吧。”
陈嬷嬷沉默着送他离开,心里叹息,这对母子,一个比一个别扭。
恰好,晚上康熙到了永和宫用膳,听德妃这么一说,“嗯,朕会好好相看相看的,老四府上子嗣实在是单薄。”
闲聊了一会儿,康熙柔情的嘱咐,“你早些歇着,朕先走了。”
德妃优雅的倚着软榻,这个年纪她已经不求恩宠了,但是她要为她的十四争。
夜,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