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布雷从帝豪大酒店出来后,心理上起了很大的纠葛,一团乱麻似的,思绪一会儿东一会儿西,一阵子上一阵子下,难以平静,也难以平衡。他想到父亲的病,也想到父亲一旦离去他以后的恐怖,他想到蛤蟆镜让他一起去做的大生意,想到了那很快到手的三十万。他就这样一路心上心下举棋不定地回到了家。父亲躺在床上,身子非常的虚弱,有气无力。此时父亲正干渴得要命,挣扎着想屈起身子,伸手到床头边的桌面上拿热水壶,手还没有够到水壶,早已累得满头的冷汗,气喘呼呼。父亲看到布雷回来了,说道:“阿雷,你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晚,我叫你半天了,你听到没有?我快渴死了,快帮我倒一碗水我喝。”
布雷看到父亲病成这样,又无能为力,心里一阵阵的惭愧、内疚、绞痛。他赶紧倒了一碗水递到父亲手里,并扶着父亲的身子,让父亲把一碗水喝下去。父亲喝完了水,艰难的嘘着大气,说:“阿雷,父亲就要死了,你还小,我很担心你一个人以后怎么过日子啊?我放心不下。”
布雷说:“阿爸,你不会死的,我一定去找钱给你治病,把病治好。”
父亲说:“你能找到吗?几十万,我一辈子也不能找到几十万啊。”
布雷说:“我能找到,我一定能找到。”
此刻,布雷毅然决然的一咬牙,决定再去酒店找那位蛤蟆镜,无论跟着蛤蟆镜做什么大生意,就是用他的命换来那三十万,他在心里发誓,也会毫不在乎了。吃过晚饭后,布雷没有把真话告诉父亲知道,只说再去找人借钱,就立刻出门往帝豪大酒店走去。此刻华灯初上,大都城的夜生活已拉开序幕。布雷走在大街上,显得有些神气飞扬,心里面还有一种历尽艰辛终于看到了希望的激动。只是这种高昂的激动如昙花一现,很快在残酷的现实面前骤然间降到了冰点。布雷还未走到帝豪大酒店,就听到那边断断续续地传来“砰砰”的枪响声,他一阵紧张,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街上的行人顿时显得慌乱起来,有些人往枪声响的方向涌去,有些人却朝相反的方向在跑,而有些人只驻足观望。
布雷有些惊惶又有些好奇,他没有停下脚步,继续往枪响的地方走去。他越走越近,看到聚集在街头街边的人就越多,最后他终于看到,爆发枪声的地方就是他现在要去的帝豪大酒店,此时帝豪大酒店在近二十层高的玻璃窗已被打破了好几只,从打破的窗内冒起了一阵阵的浓烟,枪声仍在七零八落地响,忽然一阵子密集的枪声过后,整幢大楼便寂静无声了。街上的行人开始往酒店大门前的广场涌去,在大门前已拉起一警戒线,很多穿黑制服的警察手持冲锋枪站在警戒线内,不准行人靠近。
布雷心里忐忑不安,一直要想酒店在他离去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想到蛤蟆镜,不知道蛤蟆镜现在怎么了?眼前发生的一切会不会与蛤蟆镜有关?他心里面感到侥幸又有些失落。酒店大门前此时除了进进出出的警察,也不准任何行人靠近。布雷正在不知如何之时,忽然看到有四个警察把一个人如抬一头死猪似的从大门内抬了出来,那个人耷拉着脑袋,身子一动不动,分明是没有任何气息了,一双手一双脚分别被四个警察攥着,如被捅了喉管放了血的猪似的,被人抬着走了一路。
街上的人一阵涌动,不顾警察的呵斥,都尽力往警戒线内挤。布雷站在人丛的背后,极力踮起脚尖,拉长脖子往前面看。布雷看着看着,不禁打了个冷噤,他终于看清楚了,那被四个警察攥着手脚抬出来的人原来就是蛤蟆镜,他现在就要去找的这位蛤蟆镜老大。布雷有些害怕,他不明白在他离开蛤蟆镜时,这酒店发生了什么事,导致蛤蟆镜跟警察交火?但他又有些失望,就是说,他这次来找蛤蟆镜梦想获得的三十万就这样泡汤了。失望之余,布雷又感到幸运,因为他这次来晚了一步,不然,他此刻也在酒店里面。布雷心想,如果他此刻在酒店里面,那他将会怎么样呢?会不会也像这个蛤蟆镜一样被四个警察攥着手脚抬出来?布雷越想越害怕,他放下脚尖,准备离开这里。忽然,布雷的肩膀被人重重地拍了一下,把他吓得几乎晕过去。
拍布雷肩膀的人是罗杰,布雷惊惊惶惶扭回头看时,罗杰正若无其事的微笑着看着他,好像面前发生的事他感到很好玩似的。布雷隐约觉得已有很长时间没见到罗杰了,罗杰的忽然出现,让他感到紧张的心情一下子得到了些许慰藉,觉得罗杰才是真正的值得他信任朋友和亲人。布雷看着罗杰,一时不知说些什么话,只叫一声:“罗大哥。”
罗杰看着他依然微微而笑,说:“见到他了吧?”
布雷惊讶地问:“谁?”
罗杰说:“刚从里面抬出来那个人,你不是来见他的吗?”
布雷更加惊异,说:“罗大哥,你怎么知道的?”
罗杰说:“我当然知道。”
布雷说:“我父亲病了,需要钱,他说他能帮助我。”
罗杰笑了笑,说:“恐怕他再不能帮你了。”
布雷说:“罗大哥,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吧?”
罗杰说:“我当然知道,如果不知道,他现在也不会被差佬们抬着出来了,你也跟着他做大生意了。”
布雷感到罗杰很神奇,似乎面前发生的事他都一清二楚。他说:“罗大哥,你是怎么知道的,好像你也知道我今天晚上来找他?”
罗杰说:“这里不方便说话,走吧,我有话要跟你说。”
罗杰带着布雷离开了帝豪大酒店广场,走进一条行人稀少,灯光昏暗的小街,又拐过了两条小巷,进了一间叫“罗密欧”的小小咖啡店。罗杰叫了两杯咖啡,一杯放在自己面前,另一杯放到布雷面前。布雷拿起杯子饮了一口热咖啡,说道:“罗大哥,我这是第一次喝咖啡,没想到咖啡这么好喝。”
罗杰没理会布雷的话,慢慢地举起杯子,又轻轻地喝了一口咖啡,然后说:“你知道吗?我一直在关注着你。”
布雷说:“罗大哥,我这么多天一直在找钱给我父亲治病。”
罗杰说:“我知道,你每天做些什么我都知道,要不是我,你现在很有可能跟那个被差佬爆了头的蛤蟆镜一样,被人抱着四脚抬出酒店去了。”
布雷听了这句话,很吃惊,说:“你知道我晚上去找他?”
罗杰又轻轻饮了一小口咖啡,说:“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我刚才说了,我一直在关注你,你知道蛤蟆镜是什么人吗?”
布雷说:“我不知道,我看他也不像是坏人,对我挺好的,很客气。”
罗杰说:“是的,很多坏人外表都像好人一样的。”
布雷说:“只要他肯帮我,能让我父亲治好了病,我不管他坏人还是好人,我都认他是我的朋友,我都愿意跟他做事,他叫我做什么事我就做什么事,我都会听他的。”
罗杰说:“你真是个好儿子。”
布雷说:“我只想父亲能治好了病。”
罗杰说:“其实,我也可以给你三十万,让你父亲治好了病。”
布雷一阵激动,说:“罗大哥,是真的吗?那你叫我为你做些什么事?我都听你的。”
罗杰说:“这不是一件小事,你敢做吗?”
布雷说:“只要我能做得到,我一定敢做。”
罗杰说:“你能做得到,只要你有胆量就行了,对于你来说,只是举手之劳。”
布雷说:“罗大哥,只要我的父亲得到救治,把病治好,你要我去杀人我都敢。”
罗杰说:“就是杀人。”
布雷大感意外,双眼瞪得如铜钱般大看着罗杰,好一会儿才说:“罗大哥,你是开玩笑的吧?”
罗杰说:“你看我像是开玩笑的吗?”
布雷说:“我只是随口说说,你就真的让我去杀人吗?”
罗杰说:“是的,一点没错,我就是让你去杀个人,你杀了人,我就给你三十万。”
布雷问道:“杀什么人?”
罗杰说:“一个像蛤蟆镜这样的人。”
布雷说:“像蛤蟆镜这样的人我杀不了,他人多势众,我一个人对付不了。”
罗杰说:“我说过了,举手之劳,只要你敢杀。”
罗杰的眼睛注视着布雷,观察布雷脸上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布雷低着头,脸上掠过一阵阵变幻不定的神色,好一会儿,布雷终于才抬起头,看着罗杰点了点头,嘴里细声说道:“罗大哥,我敢。”
第二天黄昏时分,夜幕刚刚降临时,罗杰带着布雷来到了野鸭岭,此时的野鸭岭也是一片沉静,见不到一个人影,徐徐的晚风拂动着山坡下灌木丛,枯黄的茅草叶,以及垂落下来的芭蕉叶,不时从密林中传来一阵凄厉的猫头鹰叫声,让人禁不住的心生几分寒怯。布雷跟在罗杰身后在树林中穿来绕去,两人默无一声。布雷的心一直如悬在半空,无法安定,手腕也攥着一把汗水。他不知道还要走多久,只希望快些走到目的地,让他快些做完要做的事,然后得到他所需要的钱,把父亲早点送到医院去。
布雷跟着罗杰跨过两道坡,越过三条沟壑,最后在一处幽暗的石壁下停住了脚,只见罗杰慢慢走近一棵垂满无数须条的古榕树,布雷发现,那古榕树根下站着一个人,那人双手被反绑在榕树干上,嘴里塞着破布,无神的眼睛看着罗杰,看着罗杰走进来,他的身子本能的挣扎了一下,嘴里说道:“老大,我等得难受,快让我死吧,你想让我等到什么时候?”
罗杰面无表情地看着被绑的人,说道:“快了,死刑命令很快就来了。”
布雷并不认识这个被绑在榕树下的人。
罗杰让布雷亲手打死的就是这个人。布雷双手握紧手枪,双腿打战,脸色雪白,黄豆般大的汗珠子如瓦檐上的雨滴,不停地往下流,最后握枪的手终于垂了下来,他真的一时没有胆量把面前活生生的人一枪打死。罗杰没说什么话,好像面前所有的事与他无关似的。
这时,只听被绑在大榕树下的那人问道:“大哥,我现在是活着还是死了?”
罗杰停下脚步,看着皮克说道:“还在活着。”
那人又问:“我明明听到你数到九了,我总以为我已经死掉了,怎么还在活着?”
罗杰说:“因为我还没有数到十。”
那人说:“怎么还没数?这样不死不活地把我折腾得难受。”
罗杰说:“对不起,你还得再等。”
罗杰把蒙在那人眼睛上的黑布解下来,再将他松了绑,拿来几块饼干让他吃,又让他喝了半瓶葡萄酒,又喝了两碗水,再重新把他绑在大榕树下,然后,带着布雷离开了野鸭岭。
罗杰让布雷杀的这个人叫皮克,皮克是个职业杀手,在投靠罗杰之前,皮克曾被另一主子雇佣,与身为电子配件制造公司老板保镖的罗杰有过一次激烈的殊死搏杀。这位老板名叫林森,做保安的罗杰被老板林森看中,那是罗杰有一次与人做俯卧撑比赛引起了林森的注意。
罗杰做了保安不久,就与保安队长交上了朋友。保安队长是一位退伍军人,每天吃饭时都要喝上一碗烧酒,有着强健的体魄,会一手熟练的格斗功夫,对人很讲义气。闲暇时,常扛着一支猎枪到郊外的树林寻找猎物,每次回来,枪杆上都挂着一些野兔、斑鸠、猫头鹰、野鸭之类的战利品。这位保安队长采用军人管理方法来管理保安队伍,每天上班时要全体队员集队,齐步走,绕圈子跑步,做俯卧撑,再是教队员一些格斗擒拿术。只过了半年,罗杰便在这位保安队长的教导下,学会了喝烈酒,还学会了擒拿格斗,因为常跟着保安队长去野外打猎,还学会了射击,在一百多米外跑的野猫子,他能一枪准确地打中野猫子的头部,在高高树梢上跳跃的松鼠,也可以一枪让它掉落到面前来。他的身体也变得刚健起来了,一改从前那种柔弱的学生气,每天早上集队时能一口气做一百二十下俯卧撑,远远超过队长要求的五十下。
那次俯卧撑比赛的对手是公司新来的一个保安,名叫黑熊,据说是个刚退役的军人。黑熊长得腰粗膀阔,胳膊和胸膛上都是一块块高高突起的肌肉,棕黑的面色,板寸头,头发如钢针,根根直立,眼睛如牛眼,目光如闪电,说起话来嗡嗡有声,震得人的耳朵都有些发痛。黑熊一来就听说罗杰是保安队里做俯卧撑的高手,心里就很不服气,整天叫嚷着要跟罗杰一比高低,只是罗杰总是说自己不行,那是别人瞎吹的,他根本不是黑熊的对手。黑熊听了罗杰这样说,越发手痒痒,认为罗杰是怕了自己,担心输了丢面子,但罗杰却不去跟黑熊理论那么多。一次众人在饭堂吃午饭,吃过后大家坐在桌旁闲聊,有的人在用扑克算命,有的人在桌边扳手腕。黑熊见状,起身走到罗杰面前来,要求与罗杰扳手腕。罗杰明白黑熊是在试探自己的体能,不想跟他扳。罗杰不想在公开场合太张扬。但黑熊偏偏赖着他不放,坚决要跟罗杰扳一次手腕。这时,所有的人都看着他们,有的人鼓励罗杰应对,有的人在一边瞎起哄,有的人在一边冷眼旁观。在黑熊的挑战性的叫嚣声中,罗杰出人意料的应战了。众人立刻把两个人围在中间。只见黑熊首先把他的一只粗壮的手腕放在饭桌上,不可一世地咬着钢牙鼓着大眼看着罗杰。罗杰却显得非常的平静,不动声色,慢条斯理,不急不躁。在黑熊与众人注视下,先慢吞吞地举起一杯温开水喝了一口,又从桌面扯下一节纸巾擦了擦嘴唇,之后往空中伸出一只手腕,再把衣袖往上拉了拉,这才把手腕放置在黑熊那只手腕的旁边。
观看的人这时已经分成两部分,一部分支持罗杰,希望罗杰赢,一部分支持黑熊,希望黑熊胜利。两部分的人都紧张地注视着决战的双方。比赛终于开始了,只见黑熊用力咬着牙关,犀利的目光几乎喷出火来,那只大手如鹰爪一般紧紧地攥住罗杰的手腕。罗杰仍然不动声色地沉着气息,好像比赛的不是他,而是别的人,这里的一切都与他无关。双方手腕互相抓在一起之后,由黑熊数着“一、二、三”就正式开始了。双方都在用力把攥在一起的手腕往各自一边扳,两只手腕都在空中微微地颤抖着,一会儿倒过右边,一会儿又倒过左边,胜负难分难解。黑熊的嘴巴大大地咧开着,呼呼地喘着粗气,一双牛眼鼓得像魔鬼,额头上的汗珠大滴大滴地往下掉。而罗杰却只是紧紧地抿着两边嘴角,神情仍然很沉着。观战的人在不断地呼喊着,一部分喊:“罗杰,加油!罗杰,加油!罗杰,加油!”一部分喊:“黑熊,加油!黑熊,加油!黑熊,加油!”
两只手腕在空中僵持了六分二十秒,正在众人急待看到各自支持的一方就要赢得最后胜利之时,罗杰却出人意料的突然把手腕松开了,随即收回那只手腕,嘴里轻轻地说了一句:“黑熊,我输了。”然后站了起来,一转身,往外走去。黑熊呆呆地看着罗杰的背影,半张着嘴,一时竟没有一句话。黑熊感觉不到胜利的快乐,反而感到被人嘲弄似的。支持黑熊的一部分人大声欢呼起来,大叫:“胜利属于我们的黑大哥!”支持罗杰的那部分人,这时也惊讶不已,他们能明显看得出来,罗杰并不是真正的输了,而是有意输掉。他们不明白罗杰为什么要这样做,很令人费解。
黑熊在支持他的那部分人的欢呼声中,突然狠狠地骂了一句:“胆小鬼,脓包。”
此后,黑熊一见到罗杰就挑衅:“胆小鬼,怕输了丢面子吧?”
罗杰并不理会黑熊的挑衅,似乎对黑熊的话充耳不闻。有一天罗杰正在公司饭堂吃午饭,黑熊走到他面前来又对他说:“胆小鬼,脓包。”
罗杰说:“黑熊大哥,我承认我输了,你还想要我怎么样?”
黑熊气呼呼地说:“你没有输,我也没有赢,你是在耍花招。”
罗杰说:“我承认我输了还不行吗?”
黑熊说:“当然不行,我要你拿出你的真本事来与我一决高低。”
罗杰说:“黑熊大哥,我与你无冤无仇,我为什么要与你一决高低,以后别来搅我好吗?”
黑熊却说:“如果你不肯与我一决高低,那就是看不起我,看不起我,就是跟我有仇。”
罗杰平静地说:“在我眼里,你是我的好同事,也是我的好朋友与好兄弟,我很尊重你。”说完这句话,罗杰咽下最后一口饭,站起来往门外走去。
罗杰说过这些话没几天,出人意料地跟黑熊来了一场正式的比赛,一决高低,黑熊从此之后再不敢在罗杰面前说那些挑衅性的侮辱性的话了。那次比赛黑熊输得一败涂地,丢尽颜面。
其实那次与黑熊比赛的对手并不是罗杰,而是另一些来挑战黑熊的人,这些人是因为听闻了黑熊放出来的嚣张的言语,气不平而来应战的,他们共来了七个人,一个个牛高马大,膀阔腰圆。只因在比赛前黑熊说了一句“就是加上罗杰也别想赢我”,这话很快传到罗杰耳里,在罗杰的一帮好友愤愤难平的讨伐声中,罗杰才终于“出山”的。其实这次与黑熊的较量并非真正的比赛,与其说是比赛,还不如说是表演。
黑熊先是与八个大汉进行一场车轮战,八个大汉首先上场,俯卧撑比赛正式开始后,第一个人做了十五个,就趴在地上气喘吁吁,满头大汗,起不来了。第二个人做了十二个,双臂就不停地打着颤,最后也软在地上上气不接下气,一时也站不起来。第三个人全身摇晃着,勉勉强强做到了二十五个,张开大嘴笑了几下,得意扬扬地走下去。八条大汉一个接一个跟着上场,八条大汉的最后结果,加起来是做了一百九十二个俯卧撑。这时,只见黑熊大摇大摆不急不躁地出场了,在众多看客的注视下,黑熊迅速地把披在身上的外褂一脱,顺手外空中一拋,露出了黑铁塔一样的身板,然后俯身下来,两条牛腿一般粗大的手臂往地上一撑,那姿势,就如一头欲待进攻的公牛。黑熊的动作一开始是快速进行的,似乎是一眨眼之间就做了一百八十个俯卧撑,在一旁负责监赛的裁判给他报数也换不过气来。当做到二百五十个之后,黑熊的起伏动作开始缓慢下来,两条粗壮的双臂出现微微的颤抖,头上黄豆大的汗珠泉涌似的滴答滴答往下掉,身上也全都是油光发亮的汗水,如从水里刚走上来。黑熊的嘴里也在大声的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如一头正在炎日下用力拉犁耕地的黄牛。观看的众人这时有人在不断的大声喝彩,有人大喊“加油!加油!加油!”,有的人却在叫:“胜利属于我们的黑熊大哥。”
黑熊在众人的呼叫声中继续做下去,动作越来越慢,起身的时候越来越艰难,嘴里呼出的大气也越来越重,当做到三百零五个时,他终于停止了动作,然后慢慢地站了起来。有人立刻上去用大毛巾为他擦拭头上脸的汗水,有人上去递给他一瓶饮料,黑熊把瓶口对准还在呼气的嘴巴,咕噜咕噜一口气就喝完了一瓶。黑熊傲慢地把眼睛往观看的人一睃,大声说道:“就是加上罗杰也别想赢我”。众人听了立刻爆发一阵震耳欲聋的喝彩声。
让人意想不到的是,黑熊说过这句话不过两分钟,罗杰就出现在众人的面前,罗杰先是向黑熊抱抱拳,以示尊敬,然后面向在场的众人彬彬有礼地说道:“各位朋友,黑熊是一位了不起的英雄,我非常的尊敬他,我现在到来,并不是为了跟黑熊比赛,而是向大家表演一下俯卧撑,我平常做俯卧撑只是为了锻炼身体,并不想跟人一比高低,我再次表明一下,我只是来表演的,并不是与黑熊比赛,我的表演跟黑熊的这次比赛无关,不管我的表演结果如何,黑熊都是这次比赛的胜利者。”
罗杰表演开始的时候,就如他平常对待任何事情一样,动作显得非常沉着、缓慢,直到进行到最后阶段,他的动作才渐渐快速起来。在众人此起彼伏的喝彩声中,罗杰不多也不少,刚做到五百个俯卧撑,远超黑熊的三百零五个。罗杰起身之后,面向众人举起双手抱抱拳头,然后不发一言,在众人的欢呼声中,转身离开而去。
刚刚还是众人引首高望的胜利者黑熊,似乎是在一瞬间就成了惨不忍睹的失败者,被所有在场的人冷落一旁,显得落落寡合,脸上的那股傲气早就荡漾已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