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分,无涯楼最深处的那个房间里再一次迎来了两位拜访的客人。
这一回是两位风姿绰约的佳人。
“小哥哥,好久不见。”
玉娘竖着毛茸茸的耳朵,提着一个食盒,笑吟吟地对离孤说道,身后的狐尾如流云一般,在空中轻轻一荡,很快便把那个想要悄悄溜走的少女抓了了回来,离雨淅攥起拳头,眼神复杂地看了离孤一眼,嘴里说了一个不情不愿的“哟”字,便算是打了招呼。
“雨淅你别那么冷漠嘛,至少要先笑一个。”玉娘伸手想要捏了捏雨淅精致的脸蛋,却被那冷漠的少女一挥手甩开了。
因为上次那件尴尬至极的事情,离孤一见到离雨淅就感觉有些害怕,但是即便如此,有佳人结伴来看望自己,他心里还是很高兴的。于是,他连忙做出一副主人家的姿态,先是招呼二位姑娘坐,然后热情洋溢地端茶倒水,还让姑娘们不要客气,千万不要感到拘束,就当自己家一样。他自以为这番话可以充分显示出自己彬彬有礼,待客有道,却没想到这一系列的行为和话语成功的惹来了玉娘的一番嘲笑:
“莫非你到现在都不知道,其实这整座无涯楼都是雨淅在管理。所以,对我们来说,你才是客人。”
离雨淅抿着小嘴,表情淡淡地看了离孤一眼。
离孤一怔,只感觉空气都变得尴尬起来,下一刻,他连忙转移了话题,说是要请二位姑娘出去吃饭。
“不用那么麻烦,我们都给你带来了。”玉娘笑吟吟地掀开了食盒上的盖子,一阵勾人馋虫的香味随之从食盒里飘来。
很快,那扇木桌上便摆上了一盘乳鸽,一碟酱牛肉,数只酱汁鹅掌,一大碗鲜鱼汤还配上了一壶美酒。玉娘一面将酒分别倒入三个杯子里,一面对离孤说道,“我去玉藻前的时候听稚心说你最喜欢喝鱼汤,便烧了一大锅,不知道合不合你的胃口。”
鱼汤已经入了肚,酒也喝得差不多,只不过那几只酱汁鹅掌明显是离雨淅的最爱,每次离孤想向那鹅掌伸筷子,便会被离雨淅狠狠地瞪着,只能将筷子再怯怯地收回来。
三人一面吃着晚饭,一面闲聊着——好吧,其实主要还是离孤和玉娘在聊天,而那离雨淅只是低头,默不作声地啃着她的鸭掌。
离孤现在直接怀疑,她是不是就冲着那几只鹅掌才跟着玉娘过来看望自己的。
玉娘忽然问道:“小哥哥,这五百本书你已读了多少?还有多少没读?”
离孤答道:“已经看到最后一本了,只是.....那最后一本我实在是看不懂。”
说着,便从桌子下面抽出那本黑色无名的小书,放在桌子上,众人的目光随即落在了上面。
“这是什么书?为何没有名字?”
玉娘疑惑地问着,伸出手随意翻了翻,“你看,这书上一个字也没有。”
离孤说道:“这便是我看不懂的原因。”
离雨淅放下鸭掌,灵动的眸子流露出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轻轻说道:“这不是我们无涯楼里的书。”
众人随之往离雨淅的脸上瞧去。
“这是师父的笔记。”
玉娘露出了一抹若有所思的神色,“既然是境主的笔记,自然不是别人想看就能看到的。”
离孤沉默片刻后,对二女说道:“其实这本笔记上也不是完全没有字。”
说着,他将那本笔记翻到了第一页,轻轻地说道:“整本笔记只有这四个字。”
那四个字自然便是“吞噬星脉”四个大字。
“吞噬星脉?哦,那不就是天生八星吗?”玉娘恍然大悟道。
“天生八星?那是什么?”离孤忙问道。
“天生八星就是......呃......那传说我也想不起来了,你让雨淅跟你讲讲罢。”
离孤的目光朝离雨淅的脸上瞧去。
离雨淅微微一顿,随即轻声讲道:“天生八星是一种传说在七星脉之上的天赋;在修道者中,星脉的多少代表了修道者的天赋,七段星脉已然是万中无一的至高天赋,但偏偏又有人说世间有人拥有着八段星脉,天赋潜力比七段星脉来得更为强大,更为纯粹,这便是天生八星,不知为何,世人又称之为吞噬星脉。甚至有人说,拥有天生八星的人将拥有超越传奇境界的力量。”
“超越传奇境界!这么厉害。”离孤惊叹道。
离雨淅喝了一杯酒,继续说道:“可惜这个传说早就被证实是无稽之谈,根本就不可能存在,就像是那个凌驾于传奇境界之上的境界一样。”
“这是为什么?”离孤不解道。
离雨淅又呷了口酒,低下眼帘,长而疏的睫毛在眼睛上投下了一片阴影,“因为人体是有限的。这就像是你用这个酒壶去装水,一旦水超过了这个酒壶所能承受的最大承载量,那么这个酒壶只会一个后果,它会爆掉。”
“同理,七段星脉对于人体来说已是极限,人是不可能承载八段星脉的。”离雨淅放下杯子,淡淡地瞧了离孤一眼。
......
......
入夜时分,离孤坐在那个桌子前,端详着手中的黑色笔记,想着先前离雨淅的话,不知不觉挑起眉梢,陷入了沉思当中去。
“吞噬星脉,天生八星......”他低声自言自语道。
“既然绝不可能存在,为何他要把这四个字放在笔记的首页,让我看到?这四个字和我的情况又会有怎样的关联,那在传奇境界之上的境界又是什么样的存在呢?”
想着这些问题,离孤深深地呼了一口气,使劲地揉了揉脸,拿起那本笔记,手指随意在纸上描着那四个字的笔画,描着描着,忽然间,他骤然发现,自己的意识明明指挥着手指按照“吞噬星脉”这四个字的笔画来书写着,可是他却感受到自己手指一落到书页上,便不受控制地书写着另外一个字,并且每次书写的字都不一样。
这一偶然的发现,使得离孤瞳孔微微一缩,脸上旋即露出丝缕异色。
下一刻,他便提起笔来,掀出空白的一页,将蘸了墨的笔尖往泛黄的纸上送去。笔尖一沾纸,手便不受控制的书写开来,很快,便有一行行蝇头小字整整齐齐地出现在纸上,出现在离孤的眼中......
......
......
罗预城外,后山崖坪之上。
微风穿过月光的手,轻轻地拂在流云的脸上。
无尘站在微风中,站在蓝色的月光下面,眺望着远处动人的云海,忽然间想起了那个家伙在崖壁上留下的五个字,嘴角不禁露出了一抹动人的微笑。
崖坪后的云雾忽然被什么东西搅动了起来,离孤的身子从山雾间快速地钻出,跑到了无尘的身后站定,弯下腰,双手扶住膝盖,不停地喘息着,很明显是费了很大的气力从无涯楼里跑过来的;他刚刚要说些什么,便听到无尘的声音从风中传来:
“现在,你都明白了吧。”
离孤喘着气,点点头,用力地说道:“我全明白了,我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星脉会消失了。”
“因为我是天生八星的人,我的体内是吞噬星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