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此时天气尚未炎热,伤兵的伤势都因为有高度烈酒的加持,和疗养环境的改善康复的都很好。
这也让扬彬很是欣慰,努力总算没白费,保住了他们的肢体,保住了他们的性命,也保住了唐军的战斗力。
大牛和几个战犮兴高彩烈的来到军医大帐前的空地上。
扬彬哼着小曲,正认真的翻动着竹簸箕里的草药,没在意来人究竟是谁。
大牛走到扬彬身后,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道:“扬彬,走,喝酒去。”
原来,唐军这是打了一场大胜仗。
前些日子,被扬彬救治过的伤兵们,不但很快全愈,而且经过一段时间的休养后,已经势如猛虎的打了一场大胜仗回来。
他们中很多人都立了功,得了赏,这就是来找扬彬喝庆功酒的。
扬彬再三推辞道:“你们喝的是庆功酒,我连敌军的影子都没看到一个,哪儿来的功?更何况,你们几个都是了解我的,我不喜欢人多嘈杂的大场面,……”
大牛他们几个才不管他的推辞,连拉带拽的将他拥入了校场。
由于是大胜庆功,校场上已经是人山人海,人声鼎沸。到处都是欢笑声,叫好声,高谈阔论之声,杯盏相击之声,不绝于耳。
一阵阵酒肉的香气迎面扑来。大家三五成群的围着张矮桌,大块吃肉,大碗喝酒,谈笑风生,脸上都扬溢着胜利的喜悦。见扬彬过来大伙都纷纷向他问好,扬彬也向他们打着招呼。
大牛拉着扬彬到相熟的一桌坐下。有人给他们拿来碗筷酒盏,有人帮他们倒酒夹菜,大家欢声笑语好不热闹。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大牛扬声道:“哎,各位都别忘了正事啊。”
扬彬心道:“庆功宴嘛,吃吃喝喝,吹吹牛皮,还能有什么正事。”
大牛确正色道:“扬彬,今天我们请你过来,其实是趁着这个机会向你表示感谢的。”
扬彬恢复了往日相处时的嬉皮笑脸道:“哈、谢我?你们都是空着手的啊?拿什么谢?”
大牛则是一本经道:“別看我们是空看手来的,我们可是诚意满满的。”
他向众人扫视一眼继续道:“我先说吧,我家可是牛家屯出了名的大户,光良田就有上千亩,等咱们打赢了突厥人,回去我就送你两百亩。”
扬彬笑咪咪的道:“好好好,你的心意我收下了。那我岂不是也成了牛家屯有名的二户了?”
一个曾经伤了腿的士兵道:“我家是做布匹生意的,在济州登州一带有大大小小上百家布庄,等回去后我一定亲自挑一家生意最红火的送给你。”
扬彬继续笑咪咪道:“嗯,既有布庄又有地,那我可既是地主又是商股喽。”
另一个肩部受过伤的士兵道:“我家是做药材生意的,等咱们回去了你想开药铺,还是想开医馆,我便挑一家最大的送给你。”
扬彬依然笑咪咪道:“那我岂不是又多了个行当。”
还有一个头上受过伤的士兵道:“我家也是世家大族,既然有人送房子送地了,那我就送个特别点的吧。我家中还有一个小妹,年方二八,貌美如花,知书识礼,尚未婚嫁,一向最听我这个兄长的话,待咱们回去,我便将她许配于你,咱们俩就是一家人了。”
“我家是开染坊的,在长安咸阳一带也算是数一数二的织染大户,回去就送你两家染坊。”
“我家祖上留下来十几座山林,回去后你就骑着你那大红马使劲地跑,凡是你跑过的地方就都送你了。”
“……”
“……”
“……”
说着便纷纷拿出有自己家族产业或自家姓氏标记的木牌,银牌,铜牌,玉佩,算袋,小革囊,匕首,短釥……。送到扬彬面前,不一小会儿扬彬面前的桌上就被这些个物什堆起了小山。
看这架势就是要他拿这些物件做信物,去他们那里兑换的意思。
扬彬看着这一堆各式各样的“信物”道:“哎呀,好啦,好啦,没看出来嘛,太伙都是土豪啊。你们怎么还带这些东西出门呀?这是来打仗还是来旅游啊。”
他正了正神色道:“众位完全不必如此,救死扶伤乃是医者天职,我也只是做了我该做的而已。至于,众位的好意我都心领了,刚才我是和众位开个玩笑,各位不要当真才好。这些个物什,各位还是各自收回去吧。”
众人见扬彬不啃收下他们的感激之情和谢礼,脸上都变了颜色。
众人群情激奋道:“扬彬,你当我们是什么人,岂能说话不算话。”
“对,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岂能不做数?”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更何况是救命之恩呐。”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若是推脱了莫不是看不上我们的这点心意?”
“我们可是诚心诚意要感谢你的,不是来给你客气客气的,你若是就这么拒绝了,可是寒了大伙的心呐。”
“对啊,”
“是啊,”
“我们该多寒心呐,”
扬彬又惊讶又无奈道:“啊,这,这,有那么严重吗?那好吧,良田,商铺,什么的,我暂时先收下了。
至于那谁家的小妹,我就不收了,大伙可能不知道,我家里的那位可是村里出了名的悍妇,她要是知道我在外面有小的,非把房子都拆了不可。所以啊,这个,您家小妹还是另择佳偶吧。”
那人挠了挠头道:“那好吧,其实,我家小妹也是个火爆脾气,若是真和你家夫人住到了一处,怕是真能把房子给拆了。
我们家是从西域往大唐贩马的,要不,到时候我送你几匹好马如何?”
扬彬向众人含笑一揖道:“好吧,好吧,既然是大伙的一番美意,那我就不客气了,咱们还是继续喝酒吃肉吧。”
众人见扬彬勉强收下了他们的谢意,便继续大吃大喝吹牛皮。
其间,不时有人端着酒碗过来向扬彬敬酒,他都一一回敬,但并没有碗碗都干。他自知没那么好的酒量,虽然,他以前天天和酒打交道,熏也熏出酒量来了,但在这地方还是应该时刻保持清醒,不然,一个不小心随时都会有灭顶之灾。
看着一桌子十来个人,已经有五六个扒桌子上了。他便装作摇摇晃晃的起身告辞往回走。
才走了没几步,就被踉踉跄跄追上来的大牛抓住了胳膊。他大着舌头道:“扬彬,你落,东西了。”
扬彬回头一看,大牛正单手把那一堆物什抱在怀里,冲着他傻笑。
扬彬原想就这么走掉,待喝高了的众人醒来收回自己的物件便了事。想不到,大牛还是都给他送了上来。还l瞪着两只“牛眼”等他接收。大有一幅你自己不拿,我就给你送回去的架势。
扬彬只好尴尬的笑了笑,只好接过这些物件继续往回走。
不得不说,情商是个好东西。扬彬就是个情商不够高,不懂得如何拒绝别人如此盛情的人。
回到寝帐他找了个木盒,将这些个物件收好,存了起来。
虽然没想好要怎么还给他们,但他决定不去兑换也就是了。
扬彬把草药都收好,按照药名一一放入药柜。便回了军医大帐。
暮春时节,长安城外。斜阳正浓。
一辆马车正停在路边休息,车辕上一左一右各坐着一个人。
一个是二十左右的青年,眉眼清秀,肤白无须,手拿书卷。身着一件天蓝色圆领缺胯袍。腰扎革带,脚上穿一双黑色薄底快靴。
一个是十六七岁的小姑娘,柳眉杏目,桃腮樱唇。手里拿着只水壶正慢慢的喝着水。乌黑的长发和杏黄色的裙裾,在春未的微风里轻轻的摇曳着。
“阿巳,你说,扬姐姐她一个姑娘家,孤身一人到底能去哪儿?”
“到底能去哪儿呢?咱们已经在长安城里找了三月有余,大大小小的酒楼食肆也都找了个遍,你不是也去了所有能去的大户人家的内宅,里里外外寻了两遍吗?就连城郊的大小田庄都去过了,也没瞧见扬姐姐的影子。现在,她老家咱们也去过了,家里人说她去做工了,”
“我也悄悄问过小苗子,她说,她阿姐确实是去长安城里做工了,到底去了哪儿,她也不知道。”
两人正说着,有三匹马由远及近朝他们走来了。
前头那匹大青马上坐着个身材中等的青年人,估摸二十来岁。眉目清朗,面红有短须。看穿着气度就是这三个人里的头儿。后面两匹红马上,坐着的两人都是一身仆役打扮,应该是前面坐在大青马上之人的家仆。
那人见到熟人,便从大青马上跳下来,对一旁书生模样的人拱了拱手,算是打过招呼。一旁的男子也拱了拱手算是回礼。
转而对车辕另一边的小姑娘道:“阿兰小妹,你这是从哪儿来呀?天色不早了,咱们还是一同进城吧,如若再晚些的话,城门一关城里怕是要宵禁了。”
被称作阿兰的正是李君兰,同乘一辆马车的男子正是冯巳。
而这位骑大青马的正是李孝恭。
说是时间不早了,只不过才过申时。一行五人便慢悠悠的往长安城行去。
李君兰道:“阿兄今日怎如此悠闲,这是从哪里来?”
李孝恭道:“近日政务不忙,我去了庄子上看看。你们这是从哪儿来啊?”
李君兰叹了口气道:“寻人,无果。”
李孝恭道:“所寻何人,为兄或许可以帮得上忙。”
李君兰道:“阿兄的好意小妹心领了,恕小妹失礼,不便告知。不过小妹确有一事想劳烦阿兄,望阿兄答应。”
李孝恭道:“阿兰哪里话,旁的不说单论我与君羡的交情,便谈不上劳烦。有话你尽管说,为兄定尽力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