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持刀把子亦围在中间就要以多欺少,一声“住手!”几人暂且停下手,看看是谁敢多管闲事。
只见一华服中年人颇有威严站在那里,左手握着一串珠子,右手惦着一把金尺。正是他出声制止。
这三人一看都认识,正是此间大掌柜金尺子金满斗。
适才发生的一切这位金大掌柜都看在眼里,本不想出面,那位易爷不是易与只辈。见动刀子了怕出人命影响自己店的声誉才出来高喊停手。
那易爷见金大掌柜出来,不由冷静了一点,因为这金掌柜在连港地面上有一定威望,不但生意做的大,还是个武林高手,那把金尺子就是他成名的武器。最重要的是他和自己的老子也有点交情,算起来还是自己叔辈。
这憨货揉揉还疼着的脸,对那金掌柜说:“斗叔,侄儿在你的地头上挨了打,这小子如此狂妄,教训教训也不成?莫非他是你家亲戚啊?”不满之情溢于言表。
这金掌柜听了这话直皱眉,心中暗想,这混账倒是恶人先告状,你在此地横行霸道谁会先惹你。可又不能明说,毕竟其父面子太大。
这易姓汉子正是港区最大的船老大易中南的独子易非凡。独子不如说是犊子更恰当,心眼不多,就是有点混不吝,当地人背后都叫他做二五子、憨货。
易中南子承父业并且发扬光大在港区码头占据近四成生意,不论货运客船都是港区第一人。在前些年奉城大战之时,他竟然支援了手中一半的船只和人手帮助大楚军运送物资和军队,不但当地人敬佩,朝廷更是给予奖励,封了个义勇候的名号,虽然是虚名,但这荣誉足以荣耀一世。
这憨人易非凡是易中南年过半百才有的独苗,对其本来满怀期待,起名非凡。不想这孩子从小就宠坏了,惯的一身毛病。偏偏这易非凡从小就有点发憨,脑袋不怎么灵光,总是惹出笑话,非凡是非凡了,还不如凡人了。这易中南也是愁坏了,但没办法,就这一个儿子,也管不住了,就放任他去吧。
谁知道,这败家孩子隔三差五就惹祸,而且麻烦越来越大,这才想起管教,无奈只是几天消停,就涛声依旧了。
长大后,花钱给说了媳妇,跟其父一样,迟迟没有孩子。这憨人自小力气大的惊人,还喜欢武功,易中南给他找了好几个高明得师傅,不过这脑子不灵,学的都是似是而非,欺负普通人是轻松,遇见高手就肯定吃亏。
好在这憨货虽然鲁莽好惹事,还仗着有钱时常目中无人,但心眼不坏,没有闹出过人命,不欺负普通百姓,遇见困难的,残疾的还帮助一些财物。
有因为他那虎劲儿上来被打伤的民众,也是其父出面赔钱了事。就这样,四十好几了,还整天东游西逛,几天就惹点麻烦出来。
本地人认识的都看其父亲面子不予理睬,惹不起躲得起。而被打的如此难看还是头一回。
金掌柜也觉得此事不好办,动手是你先动的,吃亏了才想讲理?刚才要动刀又怎么说?偏偏这霸王说理是说不清楚的,只能看看这年轻人态度了。
金掌柜暗自思筹,看这公子的打扮气度,还有那身自己都看不出多深的武功,又岂能是普通人?
这金掌柜武功自也不弱,子亦所学太白功夫名满天下,然而北方地区战火纷争时间太久,这里的武林与南部武林沟通甚少,故而不识子亦武功路数。
这金掌柜正要谨慎开言,楼下伙计领着一个少年一个孩子走了上来。正是满江和虎子。满江领着虎子在楼下四处看着琳琅满目的珠宝,耳听得二楼有嘈杂之声,就要上楼來寻子亦,那伙计见是去二楼找人,见满江的穿着举止非是普通少年,就带着上楼来。
满江虽然比子亦小两岁,但一路经历也成熟不少,一看就知道这是有了冲突,见有三人拎着刀站在公子身边,以为就要动手,也顾不得虎子,拔剑就上:“何方歹人,敢惹我家公子,看剑!”
这金掌柜正愁怎么劝解,见上来这少年不问原因拔剑就冲,急忙拧身,一把握住满江持剑的手,边说到“这位小哥,且慢动手!”
这时子亦也挥手叫住满江,让他带着孩子去一边看着。同时他看见那金掌柜拦阻满江的动作,知道这掌柜的也不是俗手。
金掌柜见子亦出声阻止,正好接过话来:“这位公子,不知何故重伤他人?”
子亦当然知道这掌柜的明知故问,只当他们是熟人必然偏向,微微一笑:“掌柜的好眼光,却唯独看不到三把钢刀都快砍到某的脖子上了?”
那掌柜的脸微微一红,心中不免有点憋屈,这双方一个背景惊人,一个武功高超,偏偏自己夹在中间,好在处事老到,一边装模作样的问那二掌柜的,一边暗暗传语给子亦说明这易非凡的身份,意思很明显,让子亦妥协,自己再斡旋,还能好收场一些。他从子亦的语音中也能听出子亦不是北方人,故意说的详细些。
子亦闻得金掌柜密语,倒是想起这么一位,而且看那憨货虽然蛮横倒不是无耻奸诈之辈,自己也没吃什么亏,就打算揭过去算了。
殊不知,他是以当今圣皇皇孙身份想此问题,而对方易非凡也是如此,认为自己身份尊贵,收拾一个公子哥还不容易,见那金掌柜还在磨蹭,不由恼怒:“斗叔,还问啥子,凭这多啰嗦,打折他的腿我才出气,你且躲开。”说完就要那三个人动手。
这金掌柜眼见子亦脸色有所缓和,正要进一步沟通,一听这易非凡的话,气的直乐,心想:“易老大,看你惯的这好儿子,常言道惯子如杀子,你惯着,总有不惯着的,天下之大,当真你以为你这船老大能罩拢四海不成,等真出了大事,看你还惯着谁?”
心中暗骂这憨货,立马上前拦在那周姓汉子身前,低低说了几句。这人名叫关海涛,是武术世家,因故受聘与易家做了客卿,实际上就是护院保镖。
易老大对其礼遇极高,知道自己儿子爱闯祸,就请其特殊照顾,周镇海倒也很少亲自出手,一般的事几个打手出面就解决了,有时候看出手太重还约束一二。今天不是这易非凡被打的实在难看,也不用他出手,结果竟然遇到如此年轻高手。
冷静下来后,以他对自己护着这爷的了解八成又是先惹祸,不过是这次遇见硬茬子,没惯着他。再看子亦的身手和仪表言谈,以自己的经验推断这公子也不是好惹的,如果今天动手拼个你死我活,输赢恐怕都不会善了。
此时听了金掌柜的耳语,也只有如此最好,就走近易非凡,也是低声耳语几句。
那易非凡本就等得不耐,这时候怒了:“啥?报官?你们傻了,就这事还用去官府,官府还不是听我爹的!”
这憨货当真是说话不经过大脑,愁的金掌柜和董掌柜直苦笑。即使事实如此,也不能说出来啊!
那关海涛急忙止住他继续瞎说:“不如此,当真出了人命,老爷知道又得关你禁闭。”其实真出人命哪里会是禁闭这样简单,易家虽然有一定势力还能大过王法不成?可对这憨货只能这么说。
这易非凡一听也害怕,要知道最近因为自己惹祸,老爷子没少收拾他,他最怕的就是给他关禁闭,上次罚他关禁闭一个月,把他烦躁的差点自杀。那滋味太难受。而且这周镇海虽然是客卿,老爹爷子对他也十分敬重,并且还教过自己武功,虽然不怎么管用(实际是他自己练不好)也算半个师傅,还替自己出过不少力,易非凡还是挺听他的话。
那金掌柜一看这憨爷不反对,就对子亦说:“公子你看这事闹得,本来我们生意人是不愿让客人去见官的,可你们二位各有其理,我这小庙无法判案啊,就让官府来决断如何?”
子亦暗自腹诽这金掌柜狡猾,谁也不得罪,推到官府那,把自己擇了个干净,真是老狐狸。
当下一想,也未尝不是办法,就对满江说,你和虎子回去等我,去去就回。
这金掌柜看子亦答应,心中不由高兴,暗想,去了官府还想去去就回,这公子也想的太简单了,不论如何,此事没有造成太大麻烦,改天去易中南那里解释一下,也就是了。
这金掌柜自诩聪明,不过这次当真是用错了聪明,他哪知这位他算计的公子是能让他上天也能让他入地的大人物!
满江自然知道公子去官府比去哪里都安全。乐颠颠的领着虎子回住处等公子回来。
子亦就在这几人的严密“押送”下,一起来到了当地府衙。
这片区域的最高长官只是八品通判,比县令还低了一品,是不入朝籍的候补官吏,但由于辖区有最繁华的海产商埠,由与码头比邻,所以官员抢破脑袋也想来这里。
现任通判崔无言倚仗是连城知府崔健深的亲外甥才以捞到如此肥缺。
这崔无言一见来的是金掌柜,后面还有易中南的宝贝儿子,就觉得眼前金光闪闪。送财来了!
平时严肃如鞋拔子的脸都笑成麻团了,让衙役看座上茶,看都不看后面的子亦一眼。
听闻子亦打了这位易中南的宝贝儿子,俯身笑对的这位崔大人立马一脸严肃,挺直身躯,怒目子亦,一拍堂木怒斥:“无知小儿,竟敢殴打良臣之后,还不跪下,从实招来,免受皮肉之苦!”
子亦从他自升堂的一副嘴脸,就知道结果会是如此。看了一眼那金掌柜,原来如此。那金掌柜心想已然到了这里,就由不得你了。不再理会子亦的冷眼。
他却没想到,不久后,自己因为贿赂腐蚀官员、贩卖假货、走私海货等罪发配边疆,所有资产充公,更留下骂名,一下跌入谷底,还不清楚自己究竟得罪了那路大神。
子亦原是以为这是个精明商人,还懂得武功,当他一条汉子,不想其用心也是奸诈小人,正是犯了子亦的大忌。子亦对易非凡此类明着犯浑之徒倒不是特别憎恨,却对那些笑里藏毒,背后使诈的阴险小人特别厌恶。可能在王城长大,见过太多尔虞我诈,心中对此类尤其厌烦,不然可能也不会有此游历南北的想法。
又冷冷的看了一眼那通判,子亦对此等官员也是非常排斥,观其行知其里,这等见着有钱有势就点头哈腰,见着平民百姓就横眉立目的又有几个好货色?
子亦冷冷说到:“贵府审案,倒也别致,一不问询原由,二不当庭对质,三不容许辩解,就当堂定罪。如此快捷审案,不知是那个王法规定?”
金掌柜等人听了虽然知道子亦对律法有所了解,也不大在意,这庭审如果是靠讲理的地方,谁还愿意做官呢?这里有时候也讲理,但更多时候是讲权,讲势,如果这俩种都没有就只能讲钱。钱也没有,对不起,理也就没了。暗笑这年轻公子太多天真。
那崔大人被子亦呵斥,脸上挂不住了,再次一拍堂木,用近乎咆哮的声音喊到:“大胆狂徒,重伤他人,还不认罪,到了庭上,还敢斥责朝廷命官,罪加一等,来人,把这案犯带下去,重责四十大板,压入大牢,日后再审。”
不但子亦震怒,那个易非凡都有点看不过眼,虽然他想惩罚子亦,但这通判审案也太武断,虽然是向着自己总觉得哪里不对,见衙役上去拉子亦就要捆绑,刚要起身说话,没等开口,堂门口大步走入一人,高喊一声:“慢着,崔大人,你就是这么审案的么?”
大家闻言,定睛一看,大吃一惊,尤其是憨货易非凡,看清此人吓得妈呀一声,他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