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景瞳一脸惊讶,楚旬是她的大腿,当今圣上是楚旬的大腿,化简一下,也就是说,当今圣上是她景瞳的大腿。
想想就觉得,刺激……
慕昭寒可没什么心情搭理两人了,思绪翻转,回到那黑暗的几年。
身为皇上的第七子,他并没有那么受宠,父亲这个词对他来说只是一个普通的名词,没有任何实际意义。
他的生母静贵妃,在他出生前一天被人暗害,不小心吃了毒物,本就身体孱弱,在那之后更是雪上加霜,皇上这才注意到宫中还有个静贵妃,忙请精于毒物的高人来给静贵妃看诊,但没有任何办法,这药是针对她腹中胎儿的,只有让胎儿从母体脱落,母体才会因此好转。
皇上没有了办法,也只好这样,他的胎毒也就是这么来的。后来,皇上请高人给他开药除毒,却得知,此毒极为刁钻,很难根治,他也靠着药物压制着毒性。
而这个所谓的父亲,眼中只有君臣,没有父子,对于他和生母被害之事,就像是没有放在心上一样,他心中对这个父亲生出了愤恨的种子,他并不明白,同为皇子,为什么哥哥弟弟的待遇都比他好,就连除他之外最不受宠的八皇子,小时候都有着父皇的陪伴,他才是最可笑的哪一个。
后来,他长大了,静贵妃也告诉了他一些不为人知的事情,原来当年跟还是太子的父亲有婚约的是自己故去的姨母,当时生母娘家关系错综复杂,因某些原因,自己的姨母与父皇渐生情愫,后来定了婚约,自己母亲当时也喜爱着风流倜傥的父皇,因姐妹二人是双生女,样貌几乎可以说是一模一样,父母为了方便识别,给生母的姐姐,他的姨母手腕上带着一根红绳。
母亲觉得自己更配得上太子,于是几乎每天都一哭二闹三上吊的给父母哭诉。
离两人的婚期越来越近,母亲也越来越急,整天魂不守舍,大婚前一晚,她想去找姐姐谈谈,并没有发现府中混进来了外人,她快到姐姐的小院时,一个家仆模样的女人走来,给了她一粒药丸,说是夫人让她给大小姐的,想让母亲帮忙捎进去,她没有多想,就收下了。
把药给了姐姐,跟她说明是母亲给的,姐姐也毫不怀疑的吃了下去,她正要开口说话,姐姐忽然喷出一口血,腹痛难忍,跌倒在地上疼的爬不起来,她承受着五脏六腑的绞痛,眼神十分哀伤,问她给她吃了什么,母亲慌张的说是外面仆人让捎进来的,姐姐苦笑着摇了摇头。
母亲说,她永远忘不了姐姐那个悲伤的眼神,她说,妹妹,姐姐知道你喜欢太子,当日便私下与皇子商议,希望他娶你为正妃,若是真心喜爱我,便娶我为侧妃,我不在乎那么多,跟他在一起便好,太子终于同意了,本来是想今天告诉你这个好消息……
姐姐什么都让着她,自己喜欢的东西永远会从姐姐那里得到,就算是自己难舍难分的未婚夫,也只因妹妹喜欢而打算让给自己,自己却间接的害了姐姐。
姐姐再也说不下去了,一口又一口的吐着黑血,母亲吓得让下人去喊父母,请大夫,待人来后,姐姐已经不行了。
她迎来的是父亲的责骂和母亲的哭嚎,问之而来的还有心心念念的太子殿下,他冰冷哀伤的目光看仇人似的看着她,让原本悲伤的母亲更是如坠冰窟,心底一片冰凉。
他悲伤的看了姐姐一眼,头也不回的离去。
此后,她与父母产生了隔阂,太子也沉浸在失去姐姐的痛苦之中,他们都把错归结到母亲的身上,认为是母亲嫉妒姐姐,心如蛇蝎,将其毒死杀害。
太子日渐消沉,每日都会去姐姐的墓地上借酒消愁,她也会在太子走后,偷偷去姐姐的坟墓前告罪。
或许,她和太子才是真正的有缘分。那一晚,太子喝的醉醺醺的,直接靠着墓碑的背面睡着了,她在姐姐墓碑前喃喃自语,太子听到声音,努力睁开醉眼,当看清面前人时,眼眶微红,踉踉跄跄的走过去抱住了她:“燕儿,我就知道你没有死,都怪我不好,我不该一直把你留在府中,你那恶毒的妹妹没有伤害到你吧?”
她心如刀绞,原来自己在他心中是这样的,她痛的有着喘不过气,忍着泪花强颜欢笑:“没有,我好的很,你就是有些大惊小怪了……”
还未说完,他的唇堵在了她的唇上,不让她再说下去,她心惊,靠在那个温暖坚实的怀抱,却没有挪动,她有自己的私心……
那一夜,有了慕昭寒,当太子知晓此事后更是愤恨,越来越讨厌这个女人,太子不能将自己的血脉遗在民间,这是皇族的规矩,他因规矩所迫,娶了陈晚,纳为小妾。
太上皇对此很是不满,本来儿子马上就有正妃了,怎么非得纳成妾,可不管他怎样软硬皆施,太子都不肯动摇,坚决不肯娶陈晚为正妃。
太上皇塞给太子一个贤良淑德之女做皇后,大婚登基后的一个月,驾崩了。
陈晚,也就是慕昭寒的生母静贵妃,她的事迹已经在后宫传遍了,什么版本都有,但是结论都是一样的——勾引皇上的贱货。
舆论自然能传到皇上的耳朵,但他想,这个他又有什么关系呢,她害死陈燕的时候一定没想到结果会是这样吧,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那就让她慢慢受着吧……
直到慕昭寒出生,他仍是一见到陈晚就想到死去的陈燕,顿时怒火中烧,又将这怒火迁移到无辜的孩子身上,让他从小就是个唯一一个没有父皇陪伴的可怜虫,儿子稍微再长大也从没正眼看过他,直到真相大白。
这些年自己到底都干了些什么,自己的女人和儿子整日被人欺负,就连奴才都能踩到他们头上,他却置之不理,两人常年连块糕都吃不上,一日两餐,吃的也就是其他宫里剩下的,吃着奴才吃的饭,干着奴才干的活……
他悔,他恨,当他想要弥补她时,她对他的感情早已耗尽,感情也是有限的,在他怒吼儿子的那一刻,在他最后一次冷眼待她时,就连那一点仅剩的,少的可怜的感情也消失殆尽。
他又怎会不知道,于是他想尽方法的弥补,她成了皇贵妃,之前那些得罪过她的人,从奴婢到妃子,该打的打,该杀的杀,就连皇后都为此受了体肤之苦,重打了五大板,理由就是没有管理好后宫。
他上完早朝就去找静贵妃,陈晚也就给他倒上一杯茶水,然后安安静静的看着十三岁的儿子写字帖,是的,十三年了,能耗的感情早已耗尽,哪里还有半点情分,他与她不过就是君王与罪妇,仅此而已。
儿子也不是那个给一块糕点就能哄好的年纪了,每次一见他来到自己母妃的住处,行一个君臣之礼,便冷着脸退下,甚至他多次放低姿态讨好自己的儿子都没有用。
一切似乎都来不及了,静贵妃从那以后像当年的他一样,从不正眼看他,儿子更不用提,本来对他就没有过什么感情,每天父子俩就像生活在一起的最熟悉的陌生人,说的话很少,甚至是不说。
后来,静贵妃因为当年余毒发作,在慕昭寒十五岁那一年薨了,那一天,他觉得他回到了还是太子的那几年,那一次,他希望地下沉睡的人是陈晚,而这一次,他则是希望地下躺着的是当年的陈燕,他幻想着,只要自己喝醉了,等过一会陈晚就会当年一样,从墓碑前面走出来,走到他的身边,对他笑……
直到那一天,他才发现,不知从何时开始,自己早已爱她入骨,她的一颦一笑也早已印入他的脑海,无法磨灭。
“晚晚,你醒来吧,朕求你,只要你醒了,你想怎样就怎样,朕说话算数,算我求你了好吗……”他颓废的跪在地上,双手掩面呜咽着。
慕昭寒亲眼看着那个高傲的男人跪在了自己母妃的墓碑前,像个孩子一样止不住的哭泣,他母妃生前是喜欢过他,但是母妃后来想通了,就讨厌他了,他怎能让母妃生前最讨厌的人打扰她的休息,他的母妃不能连死了都不安宁。
他不再顾什么君臣之礼,直接跑上前扯着男人的衣袖:“我的母妃死了,她死了,你满意了吗,你多年的愿望实现了,你哭什么,你假惺惺的给谁看啊,我告诉你,这里除了我没有别人了,你也不用这幅样子,别演了,我是不会相信你的,你自私,可恶,你害死了我的母妃,是你害死了她!”
慕凌狼狈的抬起头,慕昭寒看到那双哭红的眼,怒吼道:“你哭什么啊,我告诉你,我一定会为我母妃报仇的,你记着,你负了她一辈子,你毁了她,也是你害死的她!”
“晚晚,看到了吗,朕的报应来了,”他闭上眼,泪珠划过面庞,一瞬间似是老了十几岁,他喃喃自语,“晚晚,你不会原谅朕,朕自己也不会原谅自己……”
他蓦然睁开双眸,却看到了慕昭寒的脸,看着面前那张与陈晚相似的眉眼,失了神。
“你不要再碍我母妃的眼了,你放过她吧,我这一生没有求过别人,这次算我求你,放过我母妃吧,她前世今生欠你的,我都替她还……”慕昭寒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跪在了地上,“皇上,求您放过我娘吧!”
一句“皇上”,一句“我娘”,慕凌苦涩的扯了扯嘴角,他人生最大的悲哀莫过于此了吧。
这张似他似陈晚的脸,苦笑道:“朕知道你也恨朕,朕会做个好父皇的,再给朕一次机会好吗?”既然陈晚不在了,那他就把他们的儿子好好养大,她在天之灵也会欣慰吧,不求她的原谅了,他自己都无法原谅自己。
慕昭寒吸了吸鼻子:“我母妃临终前说过,不让我恨你,我听她的话,不恨你,希望你也不要招惹我,我们各自安好吧。”
慕凌紧紧抓住慕昭寒的手:“再给父皇一次机会,你母妃一定也希望我们父子能缓和关系,我一定会做一个好父皇,不再会让你母妃在天之灵失望了。”
见慕昭寒不语,慕凌恳求着:“是父皇的错,都是父皇的错,寒儿,你可以不原谅我,但可以给我一次悔改机会吗?”陈晚不在了,他要加倍补偿给自己的儿子。
按照母妃的脾气,嘴上说着恨父皇,实际上心里也不是这么想的吧,她只是一直在努力忘记父皇带给他的伤害,却不希望自己的儿子恨他,慕昭寒沉默了一会,终于说道:“悉听尊便。”
“好,好……”慕凌喜极而涕,“父皇会好好利用这个机会补偿你,也要谢谢你给父皇这个机会。”
“你又何必谢我,要谢就谢我母妃吧,是她临死都不希望我与你为敌。”慕昭寒含糊的说道。
那一次,他们走出了缓和关系的第一步,后来,父皇发现他各方面都比皇兄皇弟们优秀,更加更加器重他,曾向他透露想要将皇位传与他,被他一口回绝了,这次竟然将皇子们登基后的事宜——将不利于他的势力彻底铲除,让他提前完成,果然帝王无情,真是不知道母妃怎会看上这种男人。
他还自作主张的以这种方式,先不说方式怎样,这个狗皇帝真的以为自己想要这个皇位吗,把他不喜欢的东西当宝贝一样积极的推给他,估计这种不考虑别人感受的事,身边人也只有他能做出来了。
他想,如果自己真的登基了,可以把皇位给五哥,五哥文武双全,又精明,治国完全不成问题。
思绪飘散着,忽然被一个巴掌打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