嫣红说的眉飞色舞,翠绿又补充道:“太子喝了不少酒,路也走不稳,亏得那两个随从,一人一边架着他,这才从偏门坐轿走了。可事情已经闹大,如今满皇城都传遍了,太子不理政务,在朝政上无甚建树,却爱流连烟花之地,也不知丢了皇家多大的脸面。”
沐璃听了道:“出了这种事,好歹挫挫太子的锐气。如今我是正儿八经的皇子妃,皇甫煜文不好,我们便同样没有安生日子。”
思忖片刻,又吩咐道:“嫣红,你吩咐厨房炖些燕窝粥,小火温着,万一六皇子醒了,叫他垫垫肚子才好喝药。”
“诶,奴婢这就去。”嫣红应下,不敢耽搁,连忙去办了。
翠绿在一旁叹气,自家主子到底是心眼好,那六皇子处处针对她,她却还为他操这份心。
论出生论相貌自是不必说,既是嫡出公主,又生的美丽端庄;论品行修养,既知书达理又心思细腻,她真不明白这六皇子为何要将主子拒之千里。
一日折腾下来,沐璃又倦又乏。待翠绿退下,她倚在软榻上,没一会儿功夫竟睡着了。
临近晚膳时分,翠绿来送甜汤,敲门见没人应声便推了进来。
“主子......主子。”翠绿轻声喊她。
沐璃一个激灵转醒过来,方才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下着漫天大雪,皇甫煜文拖着受伤的身子朝她走来,手中长剑在雪地里划出一道深深的印记,殷红的血滴落在白皑皑的积雪里耀眼刺目。她想喊他,却望见他目似寒冰,一如既往透着令人悚然的冷意,于是,她又攥紧了原已微微抬起的手......
翠绿见她脸色不好,忙上前搀她起身,又转身吩咐小丫鬟打些热水来,这才端来甜汤服侍她喝。
沐璃抿了一口,便将瓷碗往托盘里“砰”的一放,皱眉厉声道:“六皇子如今还没怎么着呢,他们做事就敢这样懒怠,甜汤里放这么些盐巴,想叫谁喝!”
翠绿一惊,自家主子鲜少发这样的脾气,六皇子不醒,她这一口气压着,心理总归不好受,忙劝道:“主子气坏了身子不值当,奴婢会好好叮嘱她们的。您再歇会儿,晚膳就快好了。”
沐璃摆手:“罢了,你先下去吧。”
此刻天色已是不早,她心里头烦闷,想到院子里透口气。哪成想刚要起身,外头赵庸来报,说是皇甫煜文醒了,此刻无邪一人照看着,他半点不敢耽搁,直奔梧桐院来了。
沐璃听了,暗暗松口气,心中一块巨石终于落地,嘴上却淡淡道:“醒了便好,叫下面的人好生伺候就是。”
赵庸应下,正想问她是否要过去看一眼,她却先一步道:“你也奔忙了一日,去歇息吧,书房里有无邪照看,咱们,就不必再去了。”
她既如此说,赵庸也不再多话,请过安便退下了。
书房里皇甫煜文面色苍白,半阖着眼不作声,无邪站在一旁低着头蹙着剑眉,也不敢多嘴。
方才他一醒来,便将今日发生的所有事都问了个清楚,得知无邪擅自去请那个女人出面说话,便一直沉默着不开口。这会儿无邪也摸不透他在想什么,究竟是动了气还是默许了他的做法呢。
过了很久,皇甫煜文终于开口,嗓音低沉干涩:“她去过宫里?”
无邪一愣,点头木讷道:“是。”
这时外头有人敲门,小厮隔着门板高声道:“奴才是来送燕窝粥的!”
皇甫煜文朝门口扫一眼,又收回目光,合上了眼。
无邪转头道:“进来。”
精致的雕花楠木门被小心翼翼推开,那小厮低着头进来,将托盘搁在桌子上便退了出去。
待小厮把门关上,无邪才道:“粥是早前皇子妃吩咐熬的。”
皇甫煜文闻言缓缓睁开眼,黑眸中微光一闪而逝,紧接着他用力半撑起身子,腹部伤口被牵扯,传来一阵剧痛。
无邪快步上前,端起桌上的燕窝粥递给他。
他皱着眉头没有看也不去接,目光深邃,长臂一伸,拿过一边的药碗一饮而尽。
无邪低头看一眼手中的燕窝粥,终于还是没有说话,只得又将瓷碗放回桌上。
一时间二人无话,皇甫煜文目光忽明忽暗,即便是自小跟在他身边的无邪,至今也无法将他的心思猜个通透。
半晌,苍白的薄唇缓缓吐字:“太子,很好。”
无邪皱眉,明明听起来如此平静,他却知道,这场风暴,看来在所难免。
沐璃再来书房已是第二日清晨,行至门前石阶正巧遇上从里头出来的无邪,抬头见她正过来,止步抱拳道:“给皇子妃请安。”
沐璃稍点了点头,他便匆匆离开了。见他脚下生风,眉宇间隐有愁容,大约是去办什么极重要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