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璃目光扫过一匹匹锦缎,最后还是落在眼前这一匹上。
嫣红见她看了又看,对那伙计笑道:“这绯色暖暖的,也喜庆,咱们王妃既看上了,你便去包起来吧。”
那伙计听得她如此称呼,也不管眼前是哪位王妃,连忙躬身道:“原来是王妃大驾,恕小的眼拙,一时唐突了竟不自知。”
沐璃垂眼道:“无妨,你且再仔细为我挑几匹像样的缎子来,就当是将功补过了。”
那伙计连连点头称是,就领着她们往另一边去。
只听嫣红在后头小声道:“你瞧那边,这偌大的流云坊,夫人小姐来来往往也就罢了,怎么还有男人来这里闲逛的?”
翠绿匆匆望了一眼,拉着她道:“这世上什么稀奇的事没有,快走吧,别多事。”
沐璃放慢脚步,侧目看过去,是两个青年男子,虽穿着华服摇着折扇,却怎么都不像是寻常人家的公子。二人身形健硕,随意拿捏着织锦的手指上似有暗褐色的粗茧,倒像是常年执剑所致。
沐璃正思量着,其中一人却像感应到什么似的,突然抬头超这边望过来。沐璃状似漫不经心的移开目光,一颗心却已是高高悬起,直觉告诉她,今日这皇城之中,必然要发生些什么。
方才那男子的眼神,分明冷静且透着凌厉,这是一个人最原始的本能反应,却绝不是一个养尊处优的公子哥该有的神色。
伙计殷勤的替她们挑选着锦缎,沐璃却意兴阑珊,大约看了看,挑了十来匹纬锦缎子,与先前的妆花缎子一同包起来,翠绿给了银子,又打赏了那伙计,三人便要回去。
“王妃可是有什么不高兴?”翠绿走在轿边,见她一路上都不说话,掀起窗幔关切道。
沐璃只是摆摆手,出门时想着,若天色还早便去留香阁瞧一瞧,如今也不去了,那两个举止可疑的男子搅得沐璃心中不安,此刻她只想快些回府罢了。
长街尽头有一条宽阔的巷子,是回王府的必经之路,附近大多是朝中重臣的府邸,因此极少有人来往走动。
这时行至巷中,软轿有些颠簸,沐璃倒有些昏昏欲睡了。嫣红翠绿走在前头,暗灰的石墙边突然窜出两个凶神恶煞的男人,其中一个较壮些的扬着手中的砍刀低喝道:“站住!把那南宁公主给我交出来!”
嫣红翠绿皆是一惊,双双倒退半步,待二人回过神来,嫣红壮着胆子道:“你是何人,竟敢对佑王妃如此不敬!”
那壮汉哈哈一笑,瞪着嫣红道:“管你什么公主还是王妃,大爷我只认钱不认人!”
一旁精瘦的刀疤男也上前一步凶狠道:“不必与她们多费口舌,杀了这两个丫鬟,抢了那南宁公主回去交差便是!”
这时轿夫早已把软轿落了地,沐璃听着外头响动,心知不妙,正要掀起轿帘看个究竟,谁料正瞧见那壮汉挥舞着大刀朝嫣红砍过来,嫣红始料未及,愣在那里不知该作何反应,两个雇来的轿夫混乱中早已跑的不见踪影,情急之下翠绿大呼一声,拼尽全力将嫣红推倒在地,那泛着青光的大刀划过翠绿纤细的胳膊,衣裳开了口子,鲜红的血浸出来将原本青色的衣料染成墨绿,嫣红这才堪堪躲过一劫,回头看见翠绿胳膊受伤更是吓得脸色煞白。
见这情形,沐璃未来得及细想,自己提着裙摆就下了轿,也顾不得什么姿容仪态,三步并作两步走到翠绿跟前,一手扶住她扭头对那壮汉道:“放了她们,我跟你走就是!”
翠绿忍痛喊道:“公主你不能去!若你遭遇不测,要奴婢们如何苟活在这世上,又如何向远在南宁的皇上和皇后娘娘交代啊!”
那壮汉一刀落空,此刻自然恼羞成怒,又见她们主仆磨磨唧唧,便愈加狠道:“识相的就赶紧跟大爷走,不然就先砍了这两个小丫鬟,再绑了你回去交差!”
沐璃连忙喝道:“不必你们动手,放了她们,我即刻跟你们走!”又握了握翠绿的手,附在她鬓边低声道:“不要声张,快回去禀告王爷......”
话音未落,沐璃只觉耳后一阵酥麻,依稀听得嫣红惊叫“王妃小心”,便昏沉沉没了知觉。
不知过了多久,像做了一个冗长的梦,梦里冰天雪地,冷的连呼吸都像是要被凝注,沐璃只觉头痛欲裂,挣扎着却怎么也醒不过来。
直到耳边传来断断续续的声响,是两个男子的说话声:“太子殿下这一招不可谓不险,这个女人的分量,当真有那么重?”
“楼主尽可放心,你替本太子办了事,银钱自少不了你,至于皇甫煜文是否上钩,我自有计较。”
“太子殿下既如此说,看来是我多事,咱们银货两讫,告辞。”
沐璃凝神听着,一直未敢睁眼。屋里除了她,还有至少两个男人,一个是太子,另一个看来是太子雇来绑架自己的人,太子称呼他“楼主”,无邪曾提起过,上次皇甫煜文遇刺是无痕楼的人所为,莫非这男子便是无痕楼楼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