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节
“闪电”出去之后的第二天,县里就派了一辆马车来圣水村接不知血。
柳如烟和不知血临别之际。
“大内密探组的效率令人折服。”柳如烟玩笑道。
“这是大内密探组真正的优势,事实上,大内密探组的通行证比圣旨还要好用。”不知血再次看了一眼水晶湖,湖就在那里,在早上的阳光下,反射出断断续续的光,如果不是不知血亲身经历过那些事情,他会觉得这是一个适合隐居,过田园生活的地方,“我会尽快回来的。”不知血信誓旦旦。
“那我要尽快把这案子解决了,在你回来之前。”柳如烟笑着说。
“‘重生教派’在外面做的那些事情,他们不可能在这里改邪归正,无论他们在准备什么,我敢说,那都会比我们知道的,以及我们所猜测的要恐怖百倍,比这更让人不安的是……”不知血停了下来。
“是什么?”柳如烟问。
“你在这些事情中的作用。”
“我还什么都没有做呢。”
“这才可怕,那意味着,你未来的行为将至关重要。”不知血的马车即将启程,“在做足准备前,不要贸然进入森林,尤其是晚上。”
柳如烟点点头,目送马车开上离开圣水村的路。
送行的还有一群村里的孩子,他们很少见到马、马车,对于他们来说,这是非常稀罕的事情,有的孩子还追着马车跑了一段路,直到马车远去,他们站在原地痴痴地看着马车消失在土路尽头。
多亏不知血的安排,柳如烟可以用“大内密探特别顾问”的身份留在圣水村,其实,大内密探组并没有这一职位,不过,对于圣水村的人来说,柳如烟依然代表着县里来的官员。
柳如烟已经有了自己的计划,他决定这个上午去“拜访”一下村长。
这个时间,村长和大多数村民一样,都在田里忙碌。柳如烟远远看了一眼田地那边,他可以看到村长和几个村民在一起,很快,他们就散开,各自忙活去了。柳如烟见村长落单,就迅速跟了上去。
直到柳如烟出现在村长面前,村长才发现了他——柳如烟是故意这么做的,“啊……”村长叫了一声,显然,他被柳如烟吓了一跳。
“你的同伴在森林里受伤了,真是件不幸的事情。”村长说,他停下手中的农活,看着柳如烟。他凭经验觉得柳如烟不像官差,不仅不像官差,他甚至不太像一般人:他的肤色过于苍白……
“虽然受了伤,但是他会痊愈的。”柳如烟看着村长的脸,观察着他的表情,“你不好奇他是怎么受的伤吗?”
“啊……”村长愣了一下。
“不知血说你对调查很感兴趣,问了他许多关于调查的事情,你难道不想知道森林里发生了什么吗?”柳如烟又上前一步,“还是你已经知道森林里有什么?”
“不,我不知道……”村长慌了,转身想走。
柳如烟已经绕到了他面前,挡住了他的去路,“你见过他们!”柳如烟决定试一试,虽然,他并不肯定村长见过“重生教派”的人,但是,根据柳如烟的判断,如果“重生教派”真的藏身在森林里,十有八九会经过圣水村。
村长直直地看着柳如烟,张着嘴巴,说不出话来。
柳如烟知道自己猜中了:“你什么时候见过他们,他们对你说了什么。”
村长看起来内心正在激烈争斗,他正在想要不要告诉柳如烟自己知道的,而就在这时,柳如烟又为他内心的交锋,添了把火。
“现在,一名官差受伤了,县里和官府是不会就此罢休的,他们早晚会知道你隐瞒的事情,到了那个时候……”
“是半年前,嗯……是七个月前,”村长招架不住,“有一个人,他找到我,就是在这里,就像你一样,突然出现在我面前,我吓了一跳,他问我是不是村子的村长,然后他给了我一锭银子……”
柳如烟看得出,在圣水村这样的地方,一锭银子不是一个小数目,但是,这个价值非常微妙,足够吸引人,又不至于引起太多的猜忌。
“有一些人,他们会来水晶湖寻宝,那是一个老传说……”
“关于前朝宝藏的传说吗?”
“是的,那些人就是相信了那个传说,大老远地跑到这里来寻宝,我看他们是异想天开……那些人什么也没找到,所以,当那个人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也把他当作那些寻宝者了……”村长回忆道:
七个月前,圣水村外,田野。
村长看了看手中的银子,“你出手大方,我和你说实话,水晶湖那里什么也没有,没有宝藏,没有鱼,什么也没有,”村长打量着面前的这个人,这个人穿着普通,但是,看起来说不出的古怪,就好像这身衣服不属于这个人似的,“如果真的有宝藏,也早被我们挖出来了,我们还会在这里种庄稼吗?”
“我不是为了宝藏而来。”那人对村长说,他的声音平静、低沉,“我想向村长借一样东西。”
“借东西?”村长瞪大了眼睛。
“我想向村长借一条路。”
“借一条路?”村长更是摸不着头脑了。
“我想借圣水村的路经过。”
“你是什么意思?”村长警惕起来。
“圣水村不是一个经常有外人经过的村子,”那人一边说一边走向村长,“如果村民见到外面的人,不禁会好奇、会有问题、会害怕,也许会做出什么不友好的事情,如果是那样,对于我们,对于你,对于村子,都不是什么好事情,你觉得呢?”
面对靠近的陌生人,村长向后退了一步,好像是同意似的点了点头,实际上,他根本没有听进去对方的话。
“所以,我想出了一个最好的办法,我和我的同伴在深夜通过圣水村,我们会保持安静,静到没有声音。没有人会知道我们经过了村子,”那人向村长笑了一下,这个笑容让村长不寒而栗,“除了你。”
村长看着这个人,他感觉背脊一阵发凉。
“那是订金,事成之后,我给你十倍。”
村长掂掂手中的银子,最终下定决心:“什么时候?”
“今夜。”
“今夜我在村口等你。”
“一言为定。”那人转身离开。
村长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田野边上。
夜。
村长一开始还有些精神,但是,过了一个时辰后,他有些困了,白天发生的事情,仿佛是一场梦,或者,他希望那是一场梦,他又掏出了那锭银子看了看,握在手里感觉了一下,证明那个人以及今夜要发生的事情不是一场梦。
村长盯着村路的尽头,黑夜与寂静,在他身边亮着的灯笼,很少或几乎没有过这样的时刻,村长,他在思考:这个村子、他自己,也许还有过去和未来,他的头脑越发混乱,他觉得自己被困在这里了,水晶湖,那片森林……
村长是突然醒来的,也许是夜间的寒意将他从短暂的睡眠中唤醒,他先是觉得凉,然后发现灯笼不知何时已经熄灭了,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但是,他觉得自己睡的时间不长,月亮还悬在刚才的位置上。
他想重新点亮灯笼,就在这时,他觉得村路上有动静,实际上不是声音,声音没有变化,仍然是一片沉寂,而是气氛,村长只是觉得村路的尽头,那里显得更暗,像是一团黑色的雾,把黑夜包裹进去,那里一无所有,却又像无穷无尽,就在村长盯着那团黑雾凝视的时候,有物从那团雾中走了出来,村长认出那个人就是白天的那人。
那人走近村长。
“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村长对他说,“就你一个?”
“我的同伴一直和我在一起。”那人说完,村长就看见有更多的物从黑雾中走了出来,他们穿着长斗篷,兜帽罩住了头,村长看不见他们的面孔,这些人排成一队,悄无声息地走过村长面前,他们的数量,也许有上百,超过了整个村子的人数。
村长终于点亮了灯笼,照亮了那人的脸,村长觉得这个人虽然和白天是一个人,但是,说不出哪里又有着不同。
“你们去水晶湖做什么?”村长问了他一开就应该问的问题。
“回家。”那人这么说。
“我不知道水晶湖那边还有村子?”村长好奇地说。
“你看起来像个聪明人,所以,今晚的事情,就当是没有发生过吧。”
村长看着那一队人的队尾也将走过自己面前,他觉得,在这些人身上散发着和黑雾一样的气氛,村长看着这一队人穿过圣水村,往水晶湖的方向去了。
“我们告辞了。”那人对村长说,“这是过路费,请收下。”那人将一个布包递给了村长。
村长接过布包,手上感觉沉甸甸的,打开来看,里面有十锭银子,和早上收到的银子没有两样。对于村长来说,这可是一笔大钱了,“这……”村长抬起头,还想和那人说几句,而他面前只剩下黑夜和寂静。
此时此刻。
“那之后,我再也没见过那个人,以及那些穿斗篷的人。”村长对柳如烟一五一十地说,“那些银子,我都藏在了院子后面,没有花过一文,自从那天以后,我越发觉得自己做了错误的决定。”
“为什么这么说?”
“水晶湖和那片森林变得更加寂静,以前走近水晶湖就能感觉到那种毛骨悚然的气氛,自那夜之后,即使在村子里,也能感到那种恐怖气氛,无论那片森林里有什么,那些人,那些经过村子的人,都让那东西变得更强大。”村长将目光投向水晶湖方向,“当森林边上发现尸体的时候,我就意识到,那不是什么野兽所为,是森林里的怪物。”
柳如烟觉得村长说的是实话,“你有听说过‘圣水娘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