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生存法则第三条,回归本性。
临行前,张彩送了我一块怀表,以及一个音乐盒。
我回赠无聊时雕刻的木头人偶。
“保重啊。”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众目睽睽之下我首次拥张彩入怀,她身子本能一僵,甚至有些颤抖,在我耳边轻声回道“等你回来。”
“咳咳!”“咳咳咳!”张昭突然像个肺痨鬼一样咳个不停,一向不苟言笑的东哥笑得跟个烂柿子一样灿烂,黄桥别过头没有看我们。
“走了!”
踏出基地,我与黄桥重见天日。
五年了,外面的高温仍旧未变,只是这一次,我不再需要依赖笨重的防护服进行活动,黄桥似乎天生对火和高温很契合,他说,出了基地,反而有了一种回家般的感觉。
一路上,我们顶着层层热浪行走在荒凉的戈壁,黄桥很轻松,而我逐渐出现不适反应,想来,我的身体需要调节适应的时间。
当路过五年前的那个猫蛇坑时,我和黄桥不约而同的停下脚步,我试图从他口中撬出一些关于他过往的信息,“话说,你当时怎么会流落这么个地方?你的前组织普济社......”
黄桥叹了口气,没有回应我。
无奈,我只得跟着他继续出发,五年时间,无论是窃鼠还是猫蛇,都已经从这块贫瘠且危险的土地消失了。
这家伙的高冷出乎我的意料,出了基地,我们仿佛陌生人一般。
终于,在临近傍晚的时候,他说,“我还有事,就不陪你了。”
“啊?”我一时反应不过来,什么意思?
“今后的路你一个人走,而我......”他走到我身后,我脖子感到一阵劲风袭来,我侧身去躲,却被人按住后脑勺,脑袋直接吃土,眼前一下就黑了。
不知过了多久,兴许是受到刺骨的寒冷刺激,我迷迷糊糊的醒来,夜已经深了,我一摸背包,幸好还在,借着无瑕的月光,我发现同行的黄桥已不见踪影。
我仔细地检查一遍我的物资,除了张彩给的泡腾片和淡水小胶囊,其他东西都在,但我的情况并不乐观,在这种寸草不生的地方,不出一天我必然被饿死渴死,毕竟,我不知道我的这副神奇身躯是否具备免疫饥饿与口渴的能力。
“*你*黄桥!”
情绪发泄完后,我像是一个霜打茄子蔫作一团,依靠着微微发热的石壁,抵御极寒。
整个人静下来,我才发觉,头顶的天空从未向现在那么澄澈过,满天繁星,一轮皎月,交相辉映,眼前的美景,让我忘却自己的处境。
或许,我应当折返回去。我拿定主意,黑夜让人辨不清方向,等天亮我再出发,眼下最重要的是养精蓄锐。
说来我也真是心大,思想才这么一松懈便睡死过去,以至于当我醒来的时候,耳边首先传来聒噪的叫嚷声。
“嗯?”
我看着周围数十只无毛猴子,猴子也看着我,亲娘诶!这一觉给睡到哪儿了?
站直身子,我发现这里是一片沼泽地,边缘长着数不清且品种难辨的黑色树木,漆黑如炭的树枝扭曲纠缠,宛若鬼手。
头顶的天空灰蒙蒙的,气温却高的出奇,让人湿热难耐,衣物成了负担。
这些无毛猴子吱吱呀呀的像是在交流,它们当中有的手持石器、木棒、树藤等物品,我恍如隔世,没毛的猴子很像人,我这是闯进原始人窝了?
就在我不知所措的时候,一只小猴子跳到我身上,然后趴在我的头顶上拉了堆黑乎乎的排泄物,我心态顿时爆炸,伸手就想去抓住猴子将其摔下。
可惜,换来的却是一阵头皮刺痛,血流如注,这畜生指甲锋利,死死地嵌进我的头皮疼得我嗷嗷直叫,一路疯跑。
直至脚下一软,右腿陷入沼泽之中,我以一个诡异的姿势往下沉,很快就要吃土,我慌了,那死猴子却极为轻巧的跳脱,留我一个人在这心惊肉跳。
听人说在沼泽中不能挣扎,否则会越陷越深。
可我现在的处境已然难以自拔,右脚笔直的陷在泥沼里,整个身子斜成九十度,胯部传来的撕裂感和无力感让我的心理防线再次受到挑战。
遇事不决,我的一贯作风是,“救命啊!”
趁着最后的力气吼个几嗓子,事态如愿以偿的迎来转机,我发誓我永远忘不了这一幕。
一个穿着简陋的“野人”飞一般的掠过,腰部传来一股巨力抱着我摆脱困境,慌乱中我手足无措,死死地抓住了一抹柔软。
脚踏实地的感觉,真是让人怀念。
“啪!”
手背被那人打了一下,我下意识松手,这才发现自己抓了不该抓的地方。
我看得正出神忽然又是一记大耳巴子呼了过来,打得我一愣一愣的。
我与这女野人对视,相互打量。
以我一米八的身高为参考,这个女野人少说有一米七五,她蓬头垢面,身上抹着一层墨绿色的涂料,破旧的衣服恰到好处的将隐私部位覆盖,显得不那么暴露。
她脸蛋无明显棱角,却生着一双丹凤眼,身材匀称,隐约可见肌肉线条,但不明显,总之,第一印象不坏。
显然,在初次见面的观感上,我们俩想法基本一致。
事实上,她比我更加叛逆,只见她的手掌很自然的搭到我肩头上,说出的话断断续续却让我如遭五雷轰顶,脑袋嗡嗡的“和我......生......猴子......吧?”
我连忙小退半步,这什么鬼东西?野人不野还会说人话......
张彩还等着我回去呢,我的贞操怎么能栽在这种地方?
我本想转身逃跑,但被她的手死死摁住,我刚才一定是听错了她的语气,这家伙根本没在征求我的意见,她早已兀自下了决断。
在这种问题上我自然不会胆怯,当下施展擒拿技巧反制脱身,这才踏出第一步,那群无毛猴子便追了上来。
经过这些年的训练,论逃跑我可是一把老手,当初我就想到,既然无法依仗暴力解决问题,逃跑或许才是遇事的唯一出路。
我的部分思维还停留在和平年代陈旧的教条里,很多事情一时还扭不过弯来。
这些猴子邪门得很,一开始还追不上我,当我跑到丛林地带时它们就像开挂似的,移动速度产生了质的飞跃。
我纳闷了,这些鬼东西怎么对我这么执着......
我奋力逃跑,眼看就要掏出猴子们的包围圈,一道夸张到无法形容的青色气墙突然从我面前升起,bang的一下,还来不及有什么想法,我眼前就黑了。
昏迷中,我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我梦到自己置身一片温泉之中,分外舒服,这种感觉持续了很久很久,直至一条赤链蛇从水里钻了出来,我吓得窜了起来,醒来时,我惊坐而起,脑门又撞到了东西。
“哎哟!”
我和那女野人几乎异口同声,同时捂住了脑袋。
当我尝试起身的时候,我发现我的腰部肌无力,四肢也有些发软,背上冷汗淋漓。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感觉身体被掏空。
很快我就明白了我现在的处境,只得有气无力的质问“你怎么穿着我的衣服?”
现在,我是想死的心都有,不仅衣服被这野人扒了自己穿,就连贴身衣物都没给我留,就盖了片黑色的大叶子了事。
而且我还发现自己......在我昏迷期间发生了啥,我已经了无,再一想到张彩,我羞愧难当。
没想到,我这在室处长的生涯,竟在这里交代给了一个野人。
无论何时何地,丛林向来不会对外来者表现出友善,各类毒虫纷纷在我不注意的时候爬到了我的身上,火蚁、蚊虫、蚂蟥、还有一些我叫不出名字的线虫,恶心极了,特别是那线虫,整个就是要在我身上安家繁衍后代的节奏。
女野人见我被咬得嗷嗷叫,赶紧用大坚果的果壳盛了一份自制驱虫膏给我抹上,这药膏的味道腥臭难闻,但闻惯了反而上瘾。
她熟练地生了一堆火,我俩围坐在篝火旁,一时无话,那些无毛猴子就围在四周,气氛尴尬极了。
我从背包里翻出仅有的一套换洗服装穿上,坐在火堆旁埋首不语,心里有一个大大的疑问,为什么是我?
“你......吃吧......”期间,女野人自顾自烤了几块不知名植物的根部块茎递给了我,而怀疑人生的我一时缓不过来,拒绝了她的好意,尽管肚子已经不争气的咕咕叫,该死的胃酸让我的胃部火烧火燎的。
“你叫......什么名字?”可能太久不用人类的语言交流,她的话一直说不流畅,总是会停顿下来努力回忆。
见我只是看着火堆不理她,她朝无毛猴子们吆喝几声,并为它们分配食物,我隐隐察觉,她在猴群中的地位,类似于猴王。
这些猴子有很明显的人为驯化痕迹,并且正在朝着一个诡异的方向进化,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核辐射。
此时,我的内心有两个声音在博弈,一个劝我死磕到底,一个让我不要再闹别扭,负罪感,一股挥之不去的负罪感在折磨着我。
可对于现在的我来说,又能怎么样呢,很明显,我现在已经失去了方向,这片黑暗森林,是一个难以逃脱的囚笼。
我很可能,回不去了。
经过一番自我斗争,自第二天清晨,我接受了自己的命运,要想活命,必须适时妥协,这就是人的另一贱格,也是本性。
“我叫天策,你呢?”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