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点,帝京公馆外。
适才刚下了一场消暑的大雨,温度骤降,路乐乐身上穿的还是七年前早已经过世的夏装,寒意浸透了她肌肤,她只能拥抱自己,索取可怜的温度。
她抬头,望着远处的二层楼公馆,贵气、华美,而站在阳台上的男人穿着剪裁得体的高定西服,五官凌厉冷峻,一双深黑色的瞳孔隔着夜幕,在看她。
路乐乐心慌地低下了头,生怕惹到他。
江臣寒看见一团黑,不愿意看他?
他冷笑着,“去,告诉她……”
一旁的管家立即应声,“是。”
路乐乐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但等到她双肢已经被冻得发麻的时候,一个人影才终于走了出来。
这个人路乐乐知道的,江家的管家,以前她来江家找江臣寒的时候,经常会遇见他。
那个时候他对自己也颇为尊敬,现如今七年过去了,他未见老态,但她却沧桑了不少。
“路小姐。”管家淡道。
路乐乐抬起了头,看向他,神情畏缩又谦卑。
见她这副模样,管家怔了一会儿,七年前,路乐乐十七岁,姿态张扬轻狂,红唇昳丽,漂亮的桃花眼,此时却变成了一副丫鬟般的眼睛。
他回过神后,“少爷说了,江家有江家的规矩,要想先踏入江家,就应该诚心诚意的把身上的污秽给请走。”
污秽……
路乐乐心里一番苦涩,“我知道了。”
本以为会面对张牙舞爪地路乐乐,结果她却如此平静。七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怎么把一个人的心气完全磨灭了。
他已经找不到当年路乐乐在她身上的影子了。
她又问:“要跪多久。”
管家复杂地说了一句:“少爷说了,等着。”
“我知道了。”路乐乐面无神色,弯下脚髁压在了鹅卵石地上面,力量挤压着她常年缺钙的骨头,才跪这么几分钟就已经开始发疼了。
管家反复看了她好几眼,最终不知怀个怎样的心情离开了。
寒风袭人,她闻见了清冽的冷香,她看见远处开放的白玫瑰花圃,当年也是在这个地方,她第一次遇见了江臣寒。
江臣寒想要为许茉白报仇。
所以她必须受着,她都已经承受了七年,不差这几个小时。
她跪着。
血液不流通,麻感从脚板心滋滋传来,鹅卵石抵着她的腿,仿佛要将她的腿戳穿两截一样。
寒风与冻骨她感觉全身又冷又痛,每呼吸一口气就是无尽的折磨。
这些痛算什么,比起在监狱里被人活生生扇耳光,扇到左耳失聪,右耳听力受损,右手几根手指基本已经废了,这算什么……
天空又开始下雨了。
管家见此:“少爷,路小姐已经跪了三个小时了,现在外面下雨了……”
“三个小时?”江臣寒弯唇冷凉,“小白,失去的可是一辈子。”
管家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立即埋下头道,“是我说错话了。”
江臣寒目光冷漠的瞥了一眼大雨滂沱中跪着的女孩,不够,远远不够……
“时候不早了,我先睡了。”
管家:“是。”
雨水从发丝蜿蜒至整张脸,唇被雨水浸泡的雪白,她膝盖慢慢渗透出血水来。
好冷——
好痛——
“路乐乐,这是你活该……”
“你活该……”
如果你没有爱上江臣寒,这一切痛楚就不用承担。
一切皆有因果,她爱上江臣寒是因,后被污蔑杀人犯而被报复是果,这是她应该受的。
路乐乐,不许哭。